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任何世界中，总是会有一些“独立独行”的家伙。但是，像卡波家族这样，有“悠久历史传统”的家族，也算是罕见。

虽然不屑于这样的胆小鬼，但是众人却也不会将心思放在这些上面，严峻的现实让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战争中，人员、装备固然重要，但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却更是胜利的必要条件。俗话说一只羊带领的老虎，怎么都不会是老虎带领羊的对手。现在，周全这个胖子文官，成了米兰最高指挥官，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

周全却是满脸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十分谄媚地对林空羽说道：“侯爵大人，下官其实也完全是迫于无奈。帝国历来都有传统，在直属官员因故离开，后续官员未到位的情况下，允许由爵位最高者接任。米兰是个小地方，比不上帝都权贵云集。在下不过是一个伯爵，就已经是本地最高的爵位了。如今，既然大人莅临，这个米兰防卫最高长官的职位，自然是……”

周全的话还没有说话，但是其中的意思，任何人都明白。林空羽还在一边发愣，可帕潘却是精于世故，当下就抢先说道：“总督大人有所不知，陛下临行前曾和我等兄弟反复交代，侯爵大人虽然才华横溢，但世俗事务却不精通。因此让我等除了好生保护侯爵大人的安全之外，也要制止他干预地方行政，特别是一线的军事行动。所以，米兰防御的大局还要总督大人担当。”

听闻此言，周全面色一滞，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兰伯特兄弟两人的脸色都已经阴冷下来，也只能摸摸自己的鼻子干笑两声不再言语。

林空羽成为贵族的时间不长，虽然不明白等同于土皇帝的最高职位，为什么两人会如此“谦让”，但也静观其变，并未开口。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能够守卫米兰多长时间直接关系到帝国的后续战略布置。一旦接任了这个职位，除非了兽人退兵，否则就只能与城池共存亡。一旦逃回帝国，而米兰又很快沦陷，即便罗格特三世不计较，就算是纹章院的责任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因此，周全自然是想将这烫手的山芋仍掉，而帕潘则是老于世故，直到罗格特三世对林空羽另眼相看，自然也不愿意让他吃个哑巴亏。

其实周全到也不是真的胆小如鼠。一个异族人，可以在赤血帝国中坐上一方总督的宝座，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周全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能够他做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推脱，但是自己不懂的事情，也不会胡乱指手画脚的瞎指挥。虽然做为总督，他自然也略懂军略，但却还未到精通的地步，再加上个人武力也只是平平，因此他对于防御米兰还真是没什么信心。

左思右想一阵后，周全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硬撑着兰伯特兄弟杀人般的目光苦笑道：“既然各位这么看的起我，我自然不会推脱。但是对于排兵布阵，我实在是力不从心。两位大人既然是皇家近卫的统领，想必对于军略必然十分精通。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两位‘留在’米兰的这段时间里，可以帮我整顿军务。”

兰伯特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林空羽。

似乎明白他们的意思，林空羽点点头说道：“我也不会随便乱跑，想来也没什么人敢进入总督府行凶，如果能帮上忙，你们就帮帮总督大人吧。怎么说，我们现在都算是同舟共济，协力齐心才能更多一些胜算。”

有了林空羽这番话，兰伯特兄弟总算是点头答应，周全也算是放下心来。

指挥权确定之后，周全便坐上了主位。这不但是一个姿态，也是一个信号。虽然在坐的众人并不会受他的直接指挥，但至少在表面上，要维持他的权威。

“总督大人，恕我直言。以目前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米兰城要想守住对方的攻击，几乎没有任何希望。”在看完周全拿出的近期绝密军事通讯文件之后，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的韦杰，用古板的语气开口。

其实每个人都明白米兰的情况，但众人都不明说就是为了避免让士气更低落。如今听闻韦杰的言语，不由个个变色，纷纷沉默不语。

“但是，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以米兰这些残军和兽族的百万大军决战。只要有时间，帝国可以征集出几百万军力，兽人绝难抵挡。”韦杰丝毫不顾周遭人的脸色，继续说道：“从这些文件上来看，距离我们最近的是东面的南线防御总部的一个军团。他们从十五日之前就开始运动，按正常的速度，应该已经抵达了米兰，只是因为遇到大雨，被迫推迟了行程。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这支装备大量重型器械的军团，至少在两周内不可能抵达。即便他们抵达了，如果遭遇到兽人军团的围城，想要进入城中，也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韦杰细致的分析，让众人开始侧耳倾听，他的观点也得到了众人的认同。帝国南部地区一直受到兽人的袭击，因此交通等基础建设也相当落后。南线总部仅有的两个军团中，这支开赴支援的军团又是以重型器械为主的防御、攻坚军团，因此行进的速度的确很慢，加上雨水则更不能指望。

“至于北方帝都附近的援军，我们暂时不需要去指望。这些部队虽然二十天前就开始了征召，但是要调集足够的粮草以及足以和兽人战斗的装备，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事情。虽然通报上没有说，我个人估计他们应该正处于准备出发，或者刚刚起行一两天左右的阶段。即便是我们轻车简从，从帝都到米兰都花了二十几天，他们在两个月内可以赶来就算是奇迹了。”

“大哥，我觉得帝都的援军其目的地应该不是米兰，而是米兰北面边界的几处要塞。从古德里元帅的安排来看，他们应该是起来压缩兽人活动空间的作用。”帕潘点点头说道。

“没错。”韦杰认真的点头同意后，拿起了最后一份文件，“目前我们唯一可以指望的援军，就应该是西线血色山丘一线的近十个军团！这份文件上提高了第三突击重装骑兵军团‘血蔷薇军团’已经在十二天前，向米兰方向运动。如果按照学院派的数据分析，重装骑兵保持完整的运动速度，大约在一天三十公里。而我个人相信，血蔷薇的速度可以达到四十公里每日以上。从他们驻防的蛇口谷平原到米兰，大约有六百五十公里。如果他们可以达到我的预计，那么最多十八至二十天就可以开赴米兰。换句话说，一周内我们应该就可以得到他们的增援。而以现在兽人离我们的距离，即便今天他们开始向米兰推荐，最早也要在后天才能围城。我们必须要坚守至少四天时间！”

拿过文件随意的扫了几眼之后，林空羽有些疑惑地问道：“韦杰将军，你为什么对这支部队这么有信心？虽然我不太了解，但是从蛇口谷平原到米兰的路并不好走，而他们又是以重骑兵为主，按道理说……嗯，我的意思是，他们的速度也许并没这么快。”

“嘿嘿，大人，你有所不知了。这血蔷薇军团的统帅，可是安杰利娜小姐。是吧，大哥？”帕潘用调侃的语调看着自己的大哥。

虽然韦杰黝黑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沉默的样子还是让人看出了其中一点“猫腻”。

“嘻嘻，空羽，安杰利娜可是帝都出了名的天才少女。不但是古德里元帅的女儿，而是当年帝都的第一美女。如今才二十八岁，就已经是一个军团的统帅。嘻嘻，说不定你看到都会动心的。”凯瑟琳小声说完后又补充到：“不过说起来，她还真有神行女神的名号。如果是她带领的军团，的确有可能按韦杰的预料。”

似乎是调整了一下心情，韦杰也不理会自己弟弟的调侃，继续分析道：“如果有一支重装骑兵出现在兽人的侧面，除非兽人的军官是傻瓜，否则必然将重心转移到骑兵部队上。这样我们的压力就会减轻。而如果能够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帝国的援军将会源源不绝，到时候兽人只能选择改变方向，或者是退回草原。这些就不是我们要关心的，相信帝国统帅部会有对应的计划。现在，摆在我们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守住最初的几天！”

虽然韦杰的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众人总觉得眼前这个破天荒说了一堆话的男人，已经有了腹案。

“大哥，别卖关子了，你就说说你的计划吧。”帕潘的话引来众人一阵点头。

韦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最终却将目光转向了周全：“我的计划也许有效，也许无效，但是付出的代价却相当大，总督大人不知道是否愿意。”

周全也没追问究竟是什么代价，皱着眉头说道：“比起被兽人占领后血洗，你觉得还有什么代价是我不愿意支付的？”

韦杰点了点头说道：“我的计划很简单，靠米兰这样薄弱的城防是不可能抵挡住兽人的，所以我们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坚壁清野、请君入瓮、巷战决一胜负！”

“巷战”两个字一出，除了林空羽之外，其他人面色都是一阵惨白。林空羽是不明白所以才满头雾水，而其他人则是因为太明白兽人的实力，才会面色惨白。

周全的眉头锁的更死，半晌之后才迟疑着问道：“说说看你的想法，究竟怎么个战法？”

“我的想法建立在侯爵大人的炸药上。”韦杰毫不迟疑地说道。

听闻此言，林空羽一愣，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炸药是否会和想象中一样成功，却没想到韦杰会有如此大的信心。如果不是看出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炸药，说不定林空羽会怀疑韦杰是否也了解火药的威力。

“侯爵大人不用迟疑，成为您的护卫之前，我详细了解过的您的事迹，我相信能够创造出如此多奇迹的男人，不会在一件事关生死的事情上信口胡说，所以在我的计划中，火药将是重中之重。”韦杰向林空羽点头示意之后这才详细解释起来。

……

咆哮又住回了自己在血色要塞外的大营帐篷中。不是他不喜欢人类的建筑，而是血色要塞中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住所，还真不件容易的事情。除去北面还算完整的城墙之外，威尔逊战败前在要塞中肆意放火焚烧，显然不愿意为兽人留下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虽然打下了血色要塞是兽人退往草原后历史上罕见的大胜，兽族各族的长老、族长们也对咆哮更为恭敬，但是咆哮的心情却一点都不好，甚至可以说十分郁闷。

兽人缺粮了！

不光是身后家乡中的兽族们不断传来书信，表示各族的粮草都开始紧张，就连兽族大军也开始缺粮。咆哮没想到一个偌大的血色要塞打下来之后，竟然连一颗粮食都没找到。百万大军说起来当然是很威风，实力也是非同寻常。但是越是人数众多，消耗的粮草也就越大。更何况，兽人本来就是大胃王，那些象人、牛头人之类的强力种族，更是粮草的消耗大户。有他们在，这一个月的攻击中，兽人的粮草就被消耗的七七八八。

兽族虽然有王者，但是并不像人类那样中央集权，说白了他咆哮也就是个发言人。如果没办法喂饱这些人的肚子，别说是听他的指挥，说不定这些兽族会拍拍屁股直接走人，自己去搜寻足以让后方族人过冬的粮食。

如今，粮食就成为了决定兽族今后战略的核心。

咆哮不是傻瓜，原本他在得到黑袍人的帮助之后，想将最终攻击人类的时间，提前到今年的夏末秋初。因为那个时候，是兽族一年中唯一不缺少粮食的时间，整个大草原上丰富的生态，给兽人提供了太多可以猎取的食物。可是，黑袍人的一番话却打消了他的想法。

黑袍人认为，如果提前开始聚集大军，人类绝对会提高警惕。毕竟，在不同寻常的时间开始聚集军队，那绝对意味着兽人有阴谋。而兽族想要和整个人类世界为敌，就必须要在初期出其不意的奠定优势地位。

咆哮也觉得黑袍人的话很有道理，因此听从了他的建议。原本咆哮认为，在展开袭击之后，必然能在人类的地盘里得到足够的食物，至少维持军队没什么问题。因此，即便是在血色要塞中丝毫没有收获，但他也不着急，只是派出了行动如风的狼骑兵们，开始在四周不断探索人类的村镇，准备掠劫他们的粮草。

可是，这几天传来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坏。也许不能说是毫无所获，但是狼骑兵们搜寻到的粮草，甚至还不够他们自己吃！伴随着掠夺范围的不断扩大，咆哮无奈的只能承认，人类已经在他们攻击血色要塞的时间里，将米特行省中，那些分散的村镇居民都已经集中起来。至于粮草，可以拿走的绝对不会留给兽人。而拿不走的，也早已经化为了灰烬。

“不行！今天必须要向米兰城进发，只有打下这个大城，我们才能得到足够的补充！我就不信，人类有胆子将一座大城连带其中的几十万人全部都烧掉！”咆哮狠狠地一拍桌子，大喝道。

“陛下，请您稍安勿躁。我们的战略早已经确定了。只要我们呆在血色要塞，那么赤血帝国就不得不向南方增兵，而一旦他们将米兰视为节点，将兵力围绕到其周围，那么东面的开阔平原就等于向我们展开了怀抱。到时候，以兽族中速度极快的豹族、狼骑兵等为先导，我们就可以绕开赤血帝国的大军，而直接杀入他们的腹地！如果您现在就向米兰行省开进，即便打下来，也会形成被东、西、北三面合围的困境，最终……”黑袍人有些急切的说道着。这些天来兽人的困境他也知道，咆哮焦躁的心情他也明白，但是……这一切都必须按之前的计划行事！

“不行！”咆哮第一次用怒吼声打断了眼前的黑袍人，只见他冷眼看着对方说道：“人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帮助我们兽族，对此我也心怀感激，但是你不能左右兽族王族的决定！如果我手上有足够多的粮食，那么我当然可以按你的计划行动。可是，现在大军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粮草。如果我们在米兰或者其他任何地方也遇到和血色要塞一样的持续战斗，现在不行动，也许我们永远都无法得到想要的一切。那时候，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冬天不知道会有多少族人饿死！能够挺进腹地是很好，能够得到人类的土地就更好，可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先喂饱这些族人！”咆哮说完之后，把手一挥示意黑袍人出去。

无奈地看了眼前的金毛狮子一眼，黑袍人转身走出大帐。放下布帘之后，他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明月。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