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城地处*女儿河汇入小凌河的三角地带，随着关内年间开始逐渐增加，又在去年拳变和津门之战时达到**，加之辽西镇守使府和武毅军总理营务处收容奉天难民、提倡辽西开，因而此时的锦州人丁兴旺，在满清视作“自留地”的关外，竟然是一等一的热闹。

小小的府城已经不能满足越来越多的人口居住需要，建的泥砖草顶房渐渐地漫过了小凌河，沿着大车道向正在兴建的锦州火车站方向延伸。

军事工业核心区，则位于锦州府城的东北角，在全城的位置来看，处于小凌河的下游，工业废水不会在将来困扰锦州百姓的生活，而废烟则在常年的东南和西北风向下，也不会落下哪怕一丁点的煤烟到城市街区。当然，这个选址的考虑还要兼顾安全保密性，小凌河在锦州东北角转了一个u型弯，弯内的北岸就是核心工厂！

三面环水，一面是高大的围墙，围墙开口处必须经过武毅军宪兵司令部侧边，那些戴着白袖章、荷枪实弹的宪兵们足以阻止任何有窥伺企图的不良分。

李焘当然不指望“环保意识”能够引来“客人们”的赞誉，对工业基础薄弱不堪的大清国来说，那些吐着黑烟的高大烟就是炫目的本钱，欢迎还来不及呢！谁他娘的能想到这些烟一旦多了，会给当地百姓带来什么生活上地困扰？

和约还没签订。美国私人资本还不敢进入，却在拉西默的积极奔走下派来了一支庞大的“官方矿产勘查队”；与德国克虏伯公司的合资条约已经敲定，却因为同样的原因无法在形式上大张旗鼓地宣扬，却不影响基础设施的设计、兴建；说到底，就算是满清政府与列强不签订任何协议，就算是战争形态一直保持下去。辽西对列强资本展示出来地商业机会依然能够变成现实。

武毅军军械所，这个牌很低调，低调到一般人以为这里就是修炮校枪、生产一点弹的所在而已。可是，当李焘将盛京、吉林、黑龙江三地练军将领们和钦差大臣特殊随员领进森严壁垒的厂区时，绝大多数人都目瞪口呆地大抽凉气。

面积接近万亩的工业区，中央是两座正在修建的圆形“循环水冷却塔”，标示着火力电厂的所在位置。在工业动力机械正从蒸汽时代走向电气和重油时代的端年份里，在远东的锦州出现这么个物事。绝非普通人所能理解！

钢铁厂、炼焦厂、铁合金厂、生铁精铸厂、机器制造厂、枪炮厂、化工厂、药棉厂、丝厂……这里是一个完善地小型工业体系，只要原材料储备充足，就算在被重重包围的情况下，也能够生产大批枪炮弹药武装军队。

李焘放下上官的架当上解说员，洋洋得意地边行边说边看人们的神色，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健谈。

载振此时明白，为何武毅军和盛京将军府的人如此的简朴清正到不近人情？原来，他们手里的银和全部心思都花到这里面了！盆儿饭，是有道理的！想一想，这可是为了匡复东北。为了大清江山的万事永固啊！佩服，真他娘地佩服！当真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李打下如此基业，将来恐怕只有比李鸿章过之，绝无不及！哈哈，老这个和稀泥的。不也能水涨船高了？！

此时的载振已经将李焘视作利益共同体。

一路行进已经部分开始正常生产的枪炮厂，除了不时有站岗或者巡逻的军人行礼之外，所有的工人、技师都如沾染了刘大印地桀骜脾性一般，自顾自各行其是，对来客视而不见，别说停下致意行礼了。

载振走两步赶上李焘，小声道：“光翰兄，您看这些家伙……”

李焘笑指不远处围墙上的几排宋体大字。

“匡复东北、振兴国防。工厂如战场！”

“血肉之躯不能打败侵略者！”

“用创造、效率、质量保家卫国！”

载振看了那些简单直白的标语，直觉鼻一阵阵酸，半晌唏嘘道：“这辽西，这辽西。大清都要象辽西一般，祖宗之地何愁不复！？载振今儿明白了，何谓‘欲成大事者必先胸有大格局！’”

李焘听了个实在，也觉出这个年方二十五岁的宗室贝勒爷还有一些血气。想想也是，毕竟这大清是爱觉罗的江山！先有眼高手低的载湉变法不成，后有被评为“胆小如鼠”的载沣出使德国谢罪，再有此刻载振的唏嘘不已，满人、爱觉罗家，也是想要振奋一把大清江山地！也许，自己的战绩功业，将他们心中的期望拔高了不少吧？如此想着，他却故意问道：“育周兄说什么来着？”

载振眼珠一转，心想此时正是当众拉拢李焘的又一机会，忙朗声道：“兄弟出京之前，庆王爷曾私下叮嘱于不之载振，曰，欲成大事者必先胸怀大格局！盛京李焘，正是大清中兴在军事上地卓尔之人。”

一旁的英秀赶紧地赞道：“庆王爷千里识人，果真准确！”

李焘却是心里一惊，想想若非是老大人将《东北方略》扼要呈报，自己这番基业在别人眼里，恐怕……唉，内部的大事上，自己还是缺少历练呢！

“庆王爷过誉了，育周兄抬举李焘过甚，当不得，当不得！唉，待来日李焘整军十万、匡复东北之后，再回京叩谢庆王点评之恩吧！”

“咦！？目前各军云集辽西，总也有十万之数吧？”载振不解地问道。

李焘笑着举步向厂房走去。载振赶忙跟上，其他人却刻意保持了和两人地一段距离。规矩还是要讲究的，人家一个是连战连胜的盛京将军，声望如日中天，掌管着关外诸军，担系着匡复东北、整饬国防的大业；一个是宗室皇亲。眼看着

历练一番后回京必有大用！

“练军裁芜存精、再行整训之后，十人能留五人，就已经乎李焘预期了。唉……”

载振忙道：“不急不急！光翰兄治军确是严格，难怪武毅军对老毛、对东洋小矮都是连战连捷呢！匡复东北乃是大事，当徐图之，精练强军之法当以光翰兄之意图为宗旨，载振轻妄了！”

这几句话，载振也说得甚是大声。摆明了是给身后那些练军将领们听的。那就是在说，老这个宗室红贝勒都要给盛京将军的面，你们这些吃军饭地鸟人还牛个屁啊！？

李焘理会到载振的意思，不由得对这有些纨绔气的贝勒生出好感来。实际上他拉着众人转工厂，也是为了逸留吉林练军将领，为段瑞、吴禄贞收编该部争取时间。这些人在锦州多留一刻，二旅、三旅就多一刻时间掌握练军部队！李焘相信练军中绝大多数的官兵都会愿意跟武毅军走，作梗的无非就是那些有派系根底的军官和亲兵们。

此时那些吉黑两军将领也明白了，看看载振，看看李焘。再看看眼前的一切和周围的卫队，安心地跟着吧！此时谁若托词要走，李焘立马就能拿“军法”来说事，那些卫队立刻就会扑上来将人拿了关什么禁闭！李焘地军法之下，什么满员汉员，都他娘的一样！搞不好惹恼了他。来个营中斩将也不是不可能！

方凤翔被拿，载振、英秀、铁良不仅没有阻止李焘，反而帮腔作势，这些事儿还能看不明白？再说武毅军的饷俸是极高的，何苦去盘剥那些苦哈哈的丘八兵呢？蹲武毅军里苦头肯定要吃，但是跟着李焘打了胜仗，不就是高官厚禄等着去拿嘛！

看人家叶长生，去年五月不过营管带的职分。现在呢？领着提督衔的总镇大人！武毅军的参谋官，不，是东北全军的参谋官！看高连山，从哨官一溜烟地越过队官、管带。以副将衔任一军之总统职分，还是响当当的武毅军第一师！

唉，跟着吧！老老实实、热热乎乎地跟着吧！等武毅军再扩大，搞不准还能捞个嫡系来干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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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焘知晓这些人地心理，但是他打的是绝户算盘，哪能让这些思想陈旧、积弊太久的家伙继续把持军权呢？！军事上的改革，必须一步到位，老懒得跟这些人拖拖拉拉地蘑菇！

吉林练军集中驻扎在锦州城北三十里处的广济寺东面，因为这里驻军近万人，因此很就得了个营盘的地名儿。

二旅部队在副旅长兼六团团长林堃地指挥下，迅开近营盘，呼啦啦地散开来，一个个端着步枪，严阵以待地对着不知所措的吉林六营练军（吉林练军原本有七营，走了镇东营之后只得六营，这里的营是吉林旧制，相当于旅的建制规模，统兵将领却多有总统官的职分）。

洋铁皮卷成的喊话筒拿在林堃手里，他一边走向练军一边喊话：“吉林练军兄弟们，我们武毅军二旅，奉朝廷整军谕旨和李大帅的命令，与吉林练军各营混编为武毅军第二师！留守主事者请上前答话！”

营盘内走出三个人来，打头的一个戴着红顶，怒气冲天地吼道：“你们武毅军就是这样对咱们吉林练军地？！老不服！兄弟们，上刺刀，上弹，跟他娘的对着干！有啥干系老福济来担着！”

林堃见对面的练军士兵们左右观望了一阵，缩手缩脚地遵照福济的命令做好了开枪地准备。他不由在心中冷笑一声，哼哼，闹吧，老就是要逼你闹，闹出势头来好收了普通官兵们的人心！

“练军兄弟们！宁古塔副都统凤翔因不尊军令已被禁闭，目前吉林各营官长都在锦州陪同大帅视察军工，在此，本人林堃不想多说什么，只问大家两个问题。一，吉林练军开到辽西之后，供应如何？二，愿不愿意跟着武毅军去打胜仗、收复失地？让东北的父老，大清的百姓万民看看，咱们练军出身的兄弟也是汉！”

当官的有矛盾关老屁事！至于穿五云褂还是蓝军服，扛着练军牌还是武毅军光鲜的牌，在吉林练军士兵的心中早有分数。林堃一番话说完，练军的枪口就纷纷下垂。

“兄弟也是不得已，生怕吉林练军的兄弟们一时想不开，在这里给兄弟一枪啊！”林堃左手拍打着自己的胸膛道：“林堃没有死在绕阳河西的阻击阵地上，此时死在这里，死在自家兄弟的枪口下，那岂不是冤枉大了？兄弟们，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咱们吉林练军的兄弟都是好汉，为啥打不过老毛？！为啥李大帅真心诚意地接待了众位兄弟，却偏生要命令林堃带着部队如此行事？咱们大清军队不能再沉睡下去了！我宣布，胆敢违抗李大帅军令的官长统统就地免职，各营，请各自回营，派出主事官长到林某这里会议！”

说完，林堃转身朝着二旅部队下达命令：“全旅注意了，收枪，整队！”

妈的，上当了！

福济心中暗暗叫苦，对方来了这么一手，立马就把反对者激了出来，等待着自己的，恐怕是……看看身后，除了几名铁杆军官外，士兵们纷纷拖枪回营，哪里有一点要跟武毅军斗气的意思？

唉，也是啊！人家武毅军的战绩、名声、兵员素质、武器装备……***盆儿饭，一下就把老的军给夺走了！

就在福济胡思乱想间，随着一队队蓝衣军人开进营盘，林堃走到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挥手道：“对不起，兄弟林堃冒犯了。”

立时有士兵抢前下了福济等人的枪，左右架着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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