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苍山剑客(下)
作者:冰原画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05

雒新步法一闪,截住伊愿,叫道:“还未比完,不许离开。”长剑一封,一式“鹤云飞雪”封住伊愿去路。伊愿无奈,只得长剑一递,化解雒新攻式,雒新的剑法比起王博等要高出不少,二人你来我往,战了二十余回,伊愿大喝一声,脚踏中宫,剑作枪使,一式“江水穿流”,雒新避无可避,伊愿剑势收,但雒新胸前衣服已被刺穿了一个小洞。

伊愿道:“还比不比?”钟承训道:“当然要比。”一挺长剑,又跳上前来,伊愿无奈,只得起剑相迎,二人交手,不过六七招,伊愿剑尖一震,内劲咝咝作响,使一粘字诀,钟承训长剑被如膏糖一般,被伊愿长剑死死粘住,伊愿内力一撤,钟承训立足不稳,噔噔噔向前迈了几大步,伊愿长剑一展,在钟承训**上重重一拍,钟承训扑通一声,跌了个狗抢屎。

伊愿道:“还比不比?”一人在身后应道:“当然要比。”伊愿回一望,却见莫高声、谢苍山和谢成三人站在身后。谢苍山笑道:“侄儿剑法如此高明,我苍山弟子四人上阵,不过片刻功夫,齐齐败北,我久卧云南,孤陋寡闻,想不到杭州城,竟出了如此厉害的青年剑术高手,也想向侄儿讨教一二啊。”伊愿施礼道:“原来是伯父大人,小侄剑法粗浅,怎入得了伯父您老人家的法眼?”莫高声道:“伊愿,谢大侠是一代武学宗师,他要与你比剑,实是想指点于你,你不多谢怎的反而推却?”伊愿见莫高声如此一说,只得道:“小侄儿恭候伯父赐教。”谢成道:“愿弟,我父亲二十年前剑法便名震江湖,是咱们西南武林的第一高人,你须得用心应对。”

伊愿道:“多谢大哥提醒。”谢苍山接过雒新的长剑,说道:“侄儿先请。”伊愿道:“小侄儿有僭。”再不客套,一式“天地水回”,攻谢苍山下盘,谢苍山并不避让,待伊愿长剑近前,手腕一转,长剑反削伊愿右腕,伊愿只得变招,一式“荆江水流”,取谢苍山中宫,谢苍山一剑击出,剑身嗡嗡作响,伊愿见谢苍山内力如此雄厚,不禁大吃一惊,只得迅变招,以快打强。

二人一交上手,众人但见两团剑光旋回打转,伊愿剑法森森点点,如千笋耸立,石林竞秀,谢苍山出剑精确,如苍龙吟啸,猛虎扑食,实是非常精彩。谢成叹道:“想不到愿弟剑法如此高明,我等苍山弟子,只怕差他甚多。”莫高声看得也不住颔,伊愿是他门下弟子,能有今日成就,他颜面岂不大有光彩?

莫高声也是一代剑术大家,当世四大剑法流派,第一便是祝融剑法,以剑圣祝商为翘楚。第二是武当剑法,以松仁道长为。第三数荆楚剑法,以余子川为最。第四便是这苍山剑法,以谢苍山为代表,这四派剑法都闻名江湖,原本不分高下,只在个人修为,现下当世两大剑法传人一较雌雄,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二人过了五十余招,渐渐的伊愿落了下风,莫高声在旁看得清楚,提示道:“他若礁石他自强,我似流水不相伤,水滴穿石在持久,大浪滔天石亦慌。”伊愿闻言一震,心道:莫先生之意,乃是说谢伯父内力精深,如礁石般沉稳,不易撼动,我不能强攻疾取,当学那穿石海水,须得缓来慢攻,候他破绽一露,便趁机一招取胜。当下剑式一变,以守为攻。他内力比谢苍山低了不少,若是进攻,长剑又不敢相碰,怕谢苍山以内力取胜,只得以快打强,但采取守势,却出力甚少,利于久战。

谢苍山见伊愿领会莫高声语意,暗赞道这小子果然聪明,战得兴起,大喝一声,全取攻势,全然不守。谢苍山一剑挥出,笑道:“侄儿小心,我这式‘三阳莲开’,得自苍山三阳、莲花二峰,威力颇大,你要小心应付。”伊愿激起雄心,叫道:“侄儿不怕,伯父尽管使来。”谢苍山便不言语,起剑疾攻,伊愿长剑陡转,也是变招疾迅。谢苍山连攻十余式,都被伊愿化解开来,心下不禁大赞荆楚神剑有此传人,余子川当可含笑欣慰,可惜苍山剑派,自二弟谢志和战死玉带山后,再也没了像伊愿这般的苗子,一时心下感叹不已。

众人但觉二人大战,攻击者剑如波涛,层层荡开,连绵不绝。防守的,势如长堤,坚劳稳固,岿然不动。谢苍山一剑击出,朵朵莲花开于虚空,如宛转之水,前赴后继。伊愿剑式飞起处,袅袅青烟升至长空,如千层青云,风起云涌。苍山的,烟也、云也、雪也,全部攻来。荆楚的,水也、树也、山也,都来阻挡。二人转眼间已过了一百二十余招,再要下去,若战至两百招外,谢苍山一代武学宗师的颜面便不好看,当下一变剑招,一式“鹤云飞雪”。他这一招使来,比之雒新,何止高了百倍千倍?伊愿无法破解,只得收剑认输。

谢苍山笑道:“真想不到,莫兄竟然调教出了如此杰出的弟子,谢某佩服之至。”莫高声见伊愿临战不慌,居然能在谢苍山手下走上一百二十余招,虽然输了,但谢苍山在伊愿这个年纪,那是差了太多,心头大喜,嘴上却道:“这孩子甚是顽劣,不过是谢兄剑下留情罢了。”谢苍山叹道:“这孩子剑法若假以时日,只怕会成为当今武林一朵奇葩。若是莫兄不怪,我愿意将苍山剑法传给我这侄儿。”

莫高声道:“你这孩子,还不快跪头拜谢,谢掌门一代宗师,他愿意指点于你,实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份。”伊愿闻言向谢苍山拜了三拜,谢苍山双手扶起伊愿,笑道:“我谢苍山一生,最是欣赏像你这等聪慧少年,昔年我二十七岁接任点苍掌门,此后三年,我创了这套苍山剑法,当日在南岳和剑圣祝商切磋,他要胜我这套苍山剑法,也须得在五六百招外,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剑法造诣如此深厚,实是余子川大侠的福气啊。”伊愿道:“伯父谬赞,侄儿天性愚鲁,不过是伯父有心抬爱罢了。”

谢苍山道:“好,好,你和成儿是结拜兄弟,算来也是我的半子,他日里你能用我苍山剑法,行侠江湖,也算我谢苍山不虚此杭州一行。”莫高声自然就势奉承几句,少不得又说了伊愿刁钻调皮等语,真是良药苦口,师者父母心也。

谢苍山言出必行,他日日等伊愿散学后便到大观书院来教授伊愿剑法,谢成也在一旁练习,伊愿本来得到谢成的指点,对苍山剑法也很熟悉,现下经谢苍山一讲,以前许多不明白之处,统统茅塞大开,不及一月,伊愿剑法较之以前大有长进,莫高声在旁看得又惊又喜。这一日学院组织去西湖游玩,众学生一路兴高采烈,吵吵嚷嚷,谢苍山也带领云南茶庄众多家眷前往,西湖之上顿时喧声四起,众大观学子在谢玉贞面前吟诗作对,争相显摆,只望博得美人一顾。伊愿多日不见谢玉贞,但见她仍旧桃腮杏目,笑魇如花,与周南山在玉带桥上有说有笑,不禁心下酸楚,当下避开众人,到岳王坟边找株柳树蹲了下去。

众大观学子正玩得尽兴,却听得一人叫道:“各位大观学子,快叫伊愿出来。”众大观学子四顾不见伊愿,纷纷惊讶道:“伊愿不在此处。”那人对同来众人道:“你们快些寻找,免得小姐等的焦急。”其余人道:“是,小的们这就前去寻找。”当下四散开来,伊愿闻声望去,见那些人自己都不认识,又不知生了何事,当下叫道:“各位兄台,不知找在下何事?”那人道:“伊公子叫小的好找,我家大人让小的前来请伊公子到府上一叙。”

伊愿道:“你家大人是哪位?”那人道:“就是杭州学政陈鸿图大人,小人是陈府的管家陈福,请伊公子赶快随小的回府复命。”伊愿一见是官场中人,心头老大不愿,他平素不羁,不拘礼仪,最怕官场繁文缛节,当下不知如何推辞,只得说道:“陈管家,不知陈大人找小的何事?”陈福道:“这个我等不知,伊公子去了便知,不须多问。”伊愿只得道:“待我禀明先生再做打算。”陈福道:“那你快些。”伊愿见莫高声就在玉带桥上,当下慢慢腾腾,走了半天才走到莫高声身旁,那陈福在身后大声催促,伊愿只当没有听见。

莫高声见陈府请伊愿前往,担忧伊愿说话不知高低,得罪官场中人,给书院增添麻烦,便道:“你不要理那陈福,陈大人虽是学政,但终究不是你的顶头上司,你找个借口遛掉,若是陈大人真有要事相商,必定会来书院见你,到时我们都在,他要寻找麻烦也不容易。”伊愿得言大喜,他本来就不想去,既然莫高声如此说来,便无顾忌,当下向陈福道:“陈管家,今日家母有事,叫我早些回家,我明日再到府上拜见陈大人。”他说话从来逻辑混乱,颠三倒四,起先说要问过先生,现下问了先生又推说家里有事,那陈福服侍陈鸿图多年,是一个察言观色的好手,一闻此言,便知伊愿耍赖,知道事情不妙,叫道:“大伙儿注意,快快拦住伊公子,今日里便是绑也要把他绑到府上去,不然回去无法交差。”

众家丁闻言,前追后堵,将玉带桥两边团团堵住,陈福见伊愿在玉带桥上插翅难飞,心头大石落地,笑道:“伊公子,识相的快随我等回去,否则动起手来,伊公子颜面上不好看。”伊愿一望西湖,见湖面上浮萍茂盛,不禁笑道:“陈管家,你要捉我去陈府,今日里可打错了算盘。”将身一纵,展开轻功,在浮萍上足尖一点,几个来回,已消失于西湖之上。陈福见伊愿如同神仙一样在湖面上飞来飞去,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伊愿离开西湖,向北而行,不一刻来到初阳台上,那初阳台在葛岭之上,是西湖景区的高点,站在初阳台上举目远眺,西湖风光尽收眼底,伊愿见那湖中孤山果然孤伶伶的傲立于西湖之中,真是山如其名,一念思至不日苏杭名士的雅集大会便在那孤山上召开,届时自己也将有缘参加,虽然敬陪末座,但彼时吟诗斗酒,赏花观月,不知有多少文朋诗友把烛言欢,那正是:数不尽的诗情画意,道不完的风流韵事,唱不尽的春花秋月,看不完的西湖盛景,端的是好一个文士雅集。

伊愿越想心头越是欢喜,三年前他虽然胜了才艺大会,但文荆川不让他参加,说年纪尚轻,不可四处张扬,他虽然颇不情愿,想同文荆川争辩几句,但文荆川双目一瞪,他便灰溜溜的逃走,不敢多言。这一次在苏州胜了才艺大会,文荆川明明白白的同意他参加孤山雅集,只是让他届时少说多听,虽然装一个哑巴,但那孤山雅集,苏州两地有资格参加的,也不过三四十人,多少人使钱弄权,办法用尽也无法参加,试想他区区一介少年,能够亲临目睹,怎不令他心下欢喜?

他神思飞扬,想到高兴处,不禁哈哈一笑,一人在身旁柔声道:“相公,你笑什么呀?”伊愿回头一看,正是那陈府千金陈婉言,不禁一怔,道:“陈、陈、小姐,你来此地何事?”陈婉言笑道:“我来找我家相公。”伊愿道:“你家相公是谁?我不知晓,陈小姐你先找找,我不打扰你了。”言毕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四下里逃窜。那陈婉言见伊愿逃跑,也不着急,柔声道:“相公,你慢些走,小心跌倒。”伊愿哪管其它,慌不择路,正跑得兴起,一人恶狠狠道:“小子,哪里逃?”

伊愿抬头一望,正是胖大夫项高阳,那项高阳道:“小子,你欺瞒学政大人,说是身中绝毒,害得学政大人千金不明情由,差点上了你小子的当,幸喜我及时现,便禀明了学政大人,大人颇是生气,说你刁钻狡猾,要强加教诲,方能成器。我见大人说的有理,便自告奋勇来捉你到陈府受教。”

伊愿苦道:“项神医,你我确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苦苦纠缠,不放过我?”项高阳似笑非笑道:“不子,你喝了我的千年参汤,理应和我闺女成亲,但那谢苍山凑巧救了我一命,他替你说话,我便无法当场找你麻烦,但是你平白的浪费了我那碗千年参汤,我越想越是可惜,我女儿得不到你,也必定给你找些麻烦,叫你这小子一辈子活在窝囊之中。”言毕哈哈大笑,一身肥肉随之颤动。

伊愿知道这项高阳颇不好招惹,现下自己一人,掂量打也打不过他,只得道:“项神医,你要我如何陪你参汤?”项高阳道:“这个要看你如何举动。”伊愿道:“依你之意如何?”项高阳道:“你小子狡猾,说话不算,我不同你说,我今日里将你抓到陈府,瞧你整日里受那陈小姐折磨,我看着心下高兴,便是那碗参汤也就不挂怀了。”伊愿苦道:“项神医,天下如此之大,你何苦瞄准我一人不松手?”项高阳得意洋洋,大声笑道:“原也不想捉你,但你喝了我的参汤,那是非要讨回些便宜来不可的。”

伊愿趁项高阳大笑,一个转身,向另一条路逃去。那项高阳见伊愿滑不溜手,忙收住笑声,展开轻功,拼命追赶。伊愿喝了那碗千年参汤,又得项高阳施以金针**,内力大有长进,一展开轻功,便如燕子一般,几个跳落已到二里开外。那项高阳虽然身子肥大,看上去行动迟笨,但轻身功夫比之伊愿却只高不低,二人一前一后,不到半炷香功夫,已跑了七八里远,伊愿不行直路,每等项高阳一把要抓住自己之时,倏一转身,横着里跑开,项高阳一把抓空,气得破口大骂。

伊愿哪顾得上还口,只后悔当初娘亲没有给他生三条腿,项高阳毕竟内力高出伊愿不少,再跑了约一里路,项高阳一把死死抓住伊愿,劈手就是两记耳光,打得伊愿火星直冒。项高阳边打边道:“我叫你调皮,我叫你乱跑,我叫你调皮,我叫你乱跑。”伊愿苦道:“我不跑了,你先松手,我愿意随前辈去陈府。”项高阳道:“你这小子滑不溜手,我一松开,你就又跑得不见踪影。”伊愿碰到这项高阳,那时金兀术碰上了岳飞,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项高阳押着伊愿,二人推推搡搡,走了半天才走到陈府,陈婉言见伊愿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心疼道:“相公,你得了什么重病?怎的脸庞肿成这般模样?”伊愿道:“是毒药作所致,并非疾病。”陈婉言道:“项叔叔,你快给我家相公诊治一番,以防毒药攻心。”项高阳似笑非笑道:“这小子所中之毒解法甚是简单,陈小姐不须忧虑,这个你也会做,你只要每日里扇这小子几记耳光,待他脸庞肿起,毒素便开始排泄,不足一月,全身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