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不知道，昨天三神观发生了什么事吧？”话是说给梁王听的，问题却是提给老母鸡等人的，一招连消带打，直令人吃不消。..

老母鸡愣了愣，赶紧答道：“回狄大人，小的们的确……我们早就约好一起还愿，考完之后却各自有事分开，一直拖到现在，对，一直拖到现在……也是因为我们太难聚在一起了，所以，嘿嘿，才抓紧时间，深夜来还愿的呀。”

关键时刻，老母鸡的急智发挥了作用，打不死的野鸡精神大放异彩，摆脱了狄大人的气势压制，老母鸡悄悄地挥起了万恶的鸡翅膀：“大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三神观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如此。”狄阁老听他回答得似模似样，倒也不多刁难，微微一笑：“看来你们此时来还愿也是情有可原的了，不过，这三神观遇到了大灾，观主王道长死于非命，现在这里已经封锁查案了，你们还是先回去，下次再来吧。”

“什么！王道长死了？”老母鸡怎么也没想到，他虽然知道这里肯定出事了，但他真的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道长他是怎么死的？”

“谋杀。”

狄阁老盯着老母鸡说着，眯着眼笑着：“不但是他，还有他的女儿……一同被杀，而且手段十分残忍毒辣，王道长的手脚筋被挑断，放血而死，他的女儿嘛……”

“不……不可能！巧儿也死了？！”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巧儿？你怎么知道王道长的女儿叫做巧儿？”狄阁老满意地笑了，老母鸡，乃至众书生的表情变化尽在眼底。虽在眼里，却完全不动声色，狄阁老就像一个有耐心的猎人，慢慢地将猎物诱到陷阱里。

“这……当然认得，来过三神观的人，都知道王道长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名叫巧儿，当初我们来三神观酬神的时候，正是她帮我们点的香啊。”老母鸡的急智再次发挥作用，他却心里暗寒，还好刚才没将“嫂子”二字脱口而出，如果真的说了，不光是自己，只怕跟着自己来的这帮人都得被捉去审问了。

老母鸡赶紧接着问：“巧儿也死了？她是怎么死的，难道……”

“放血而死，淫杀。”狄阁老将眼一眯，脸上却挂着莫名的笑意，那深沉的眼仿佛能看穿一切，叫人心寒。

一看狄阁老的眼神，老母鸡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啊……大人，那可真是太残忍了，可是，凶手是谁，请问查到了吗？”

老母鸡也不愧为强盗西席先生，心中虽然恐惧剧增，仍能把握进退，现在真是太危险了，只要一句话说错，就是全军覆没，由不得老母鸡不小心。

狄阁老笑容可掬：“凶手吗？据我们两位最早赶到的捕快说，他们看到了作案后没来得及逃离的凶手，那竟是粉翠楼的一个小伙计，名字叫云浪。”

“什么！怎么可能！”土匪们一下躁动了起来，只有全神警惕的老母鸡没有叫出声来，但他也是脸色大变，话都说不出来。

“哦？你们说，怎么可能？”狄阁老语气平缓，面带笑容，就如一个谆谆善诱的师长，可是老母鸡知道，这位看似和蔼的师长，很可能会让花斑豹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老母鸡机灵灵一颤，吓了一身冷汗，狄大人太厉害了，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险些让自己原形毕露，现在还能想办法补救，如果刚才一激动，说出“老大不可能”之类的话，那么……

“不可能！老大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声音传自老母鸡身后。

仿佛轰的一声，老母鸡傻住了，老母鸡可以管住自己的嘴，却不能管住所有人的嘴。

“哼！”梁王踏前一步：“我早知道你们不是来还愿的，竟然直呼杀人凶手为老大！你们都在冒充秀才，定是共犯！来人，替狄大人把这些书生拿下！”

一直袖手旁观的梁王终于发话了，三神观居然发生了如此命案，被老母鸡戏耍了很久的梁王也终于找到机会爆发了。

而梁王的话也说得很聪明，不是自己擒住了这些碍事的书生，自己在替狄阁老拿人。直到现在，梁王还没忘记那张飞刀带来的纸条上写着什么，说不定就跟五石散、灵儿以及那封信的下落有关。

“慢，”狄阁老轻轻挥手，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梁王且慢，即使这些人真的与凶手有关，也是一定不知道这里发生的凶案的，他们肯定跟那云浪认识，却不知这里发生的事情，因此他们不是共犯。”

轻轻一笑，狄阁老转向被王府保镖团团围住的老母鸡等人：“你们根本不是来还愿的，你们是来打探消息的。现在，你们老实告诉我，你们和凶手云浪是什么关系？云浪现在在哪？云浪和王道长父女又是什么关系？放心，只要你们如实道来，我就不会为难你们。”

“这……”老母鸡重重咽了一口唾沫，再次急中生智：“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关系，我们叫他老大，是因为……是因为，额，是了，他十二岁就考上了秀才，正所谓学无长幼，可是他年纪太小，我们尊他为先生的确不大合适，干脆就以他为首，叫老大了。”

“额，还有，我们知道老大他和王家姑娘巧儿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早已定下三生之约了，请大人明察，老大他怎么会杀了他们父女俩呢？这根本不可能啊！”

狄大人点了点头：“哦，是这样，十二岁的秀才，我依稀记得此人，为什么他一直不考举人？”

“那是因为……”老母鸡还未说完，一个极尽嚣张的声音忽然暴起：“那是因为做官不好玩！儒派之文尽是一派胡言，教人无用的仁义道德，其实只是方便帝皇贪官而已！我十二岁考取秀才，根本就只是想证明我做得到，要让我考举人，成为礼教的工具，免了。”

“你就是云浪？你竟如此妄自尊大？藐视圣贤！”

“哈哈，我妄自尊大？我说的有什么错？让百姓人人都存着一个仁心，当官的却坐享其成，独占好处，强者越强，弱者越弱，那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众人听到声音，只顾惊怒，根本没看到云浪人在哪里。梁王接了一句话之后，大家就看到看门的四位捕快一齐翻白眼，在众人面前仰天而倒！

只听“呼”的一声，三神观顶，一个青衫青年昂然而立，以睥睨天下之势斜看着下方，就好像所有人都是蝼蚁一般。青年手里一左一右拎着两个人，人们在下面看不清他的脸，却可以看到他的邪笑：“对不起了老母鸡，是你们自己笨，被我一挑拨就傻乎乎地跑来了，放心吧，你们以后将在天牢里度过，就是想找也找不到我了。”

说着，青年转向梁王：“梁王你果然来了，没错，我就是淫贼云浪，潜伏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回来找你报仇的，不过今天我要先安葬了他们，再见吧，哈哈哈！”

众人大吃一惊，果然是云浪，他手里拿的，不正是王道长父女的尸体吗？

“元芳，快把尸体追回来！”

“金甲银甲，拿住他！”

“得令！”“是！”

狄阁老和梁王各自发令，三个高手顿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朝着云浪逃走的方向追去！梁王手下，金甲银甲都是先天高手。

三位高手一追出去，现场安静了三秒，老母鸡眼珠子一转，忽然跳脚骂了起来：“云浪你个混蛋！枉我们那么相信你！你竟然骗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引开大人的注意力，你这个小人！竟然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完了完了，我们刚刚考中秀才，日后前途一片光明，想不到被你陷害了！呜呼，如果我们真的被投入大牢，那该怎么办哪？可怜我们家中都是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八岁的娃娃嗷嗷待哺啊……”

……老母鸡反应好快。

“呵，你就别哭了。”狄阁老眯眼笑道：“既然我知道你们都是无辜的，又怎会无故将尔等下狱，剥夺尔等的功名呢？学生们，都回去吧。”

回去？梁王一皱眉：“狄大人，放他们走？”

狄阁老微微一笑：“当然，既然查明事情与他们无关，留他们何用？既然他们都是真正的秀才，说不定日后能中举，甚至高中进士状元，到时候与我等同朝为官，想起今日之故，不也是一桩美事？”

“哼，那就一切依狄大人的。你们还不快谢过狄大人！”梁王冷哼一声，倒也懒得留难。

“谢……谢狄大人，谢梁王大恩，今日之恩没齿难忘……走走，日后有缘，必当回报！”老母鸡打个手势，领着一群秀才落荒而逃。

直到逃脱之后，老母鸡仍是心有余悸，跟狄大人说了一席话，真是比拿着家伙拼命还要命啊！

人间道大唐，武林会前，梁王日记：不能让狄仁杰发现那封信，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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