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抗旱作物
作者:清澈渔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322

李澈知道自己先知先觉的做法,总会让人心生疑窦,当下耐心解释道:“吕叔,所谓未雨绸缪。如今陕晋一代李自成已经成了气候,只要他翻过太行山,大军即可直指京师,到时顺德府和内邱县定是其必经之地。另外,北方的鞑子,逐渐强大,每隔几年便要越过长城,兵临京师附近。我大明都是以守城为主,甚少野战,鞑子大军进来,只要不去攻城,到哪里都如入无人之境,京师离此地最多一千多里,放马狂奔,几日便到。听说鞑子大多是骑兵,从小长在马背之上,更善骑射,如果有一支鞑子大军,冲杀进来,围城困府,即便惧怕大炮,攻不破城墙,但只要四面围城,我等到时弹尽粮绝,只有以身殉城了。”

这番话说的吕正风面色惨白,即便是满清鞑子太过遥远,不过李自成的人马就在太行以西,翻过山来,就是这里,这种眼前的危机,让吕正风有些坐卧不安了。

其实在崇祯四年,山西流贼已经在洪承畴的打击下,越过太行山,在顺德、真定一带流窜,当时还是大名道的卢象升力战却贼。就是那时,吕正风因为有战功,才升任内邱县百户的。整个流寇的剿灭过程几乎用了两年的时间,如今顺德真定一带百业荒废,十几六七,土地闲置更是触目惊心。

他颤声问道:“贤侄,你觉得闯贼和鞑子何时能够达到此处?”

李澈当然知道这两伙人的最终行动日期,不过他绝对不能直接说出来,而是分析道:“听闻如今李自成已成流寇,向南向西进兵,短时间内自然不敢东进,但是鞑子可是说来就来,吕叔应该也知道,去年鞑子就破居庸关入长城,直捣河北,一路狼奔豕突,攻下十几座城池,俘获人畜十几万,后经冷口出长城北还。鞑子贪婪成性,比之各地流寇土匪更为可恶,所到之处,人畜抢劫一空,依照他们作战的规律,小侄觉得鞑子明后年必定会再次入关饱掠。”

吕正风站起来道:“你说鞑子会打到这里吗?”

李澈反问道:“吕叔,你觉得当今大明,还有何人能在野战中阻挡住鞑子的铁蹄?”

吕正风沉思道:“听闻边境有总督卢象升卢大人,便是闯贼遇到卢督臣也要望风逃却,难道卢督臣不能一战吗?”吕正风之所以能够胜任百户,也是因为之前跟随卢象升的关系,因此对卢象升有很大的好感和崇拜之情。

李澈又反问道:“吕叔觉得卢督臣比之当年的袁崇焕如何?”

袁崇焕是现在明朝从上到下忌讳的话题,谁都不敢提及,如今李澈忽然提出来,在旁的秦天晓当然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吕正风却吓了一跳,忙摆手道:“贤侄不可提及此人。”

李澈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说道:“小侄觉得,卢督臣治军高过袁,但攻守作战有所不如。”他的这一看法,自然是总结了后人对于明末这两个人的特点对比所得到的,但现在从一个小小的总旗官口里说出来,让吕正风觉得不可思议。何况妄论朝廷已定罪之人,本身就是大罪了。

吕正风赶紧岔开话题道:“依贤侄的意思,就是说卢督臣也无可奈何了?”

“卢督臣作战英勇,往往身先士卒,他出身文官,却还亲身冲锋陷阵,被流寇成为‘卢阎王’,手下将士更是马首是瞻,军纪严明。不过放眼大明朝,能过做到如卢督臣者,又有几人?就怕是卢督臣在前面流血流汗,而后方之人不但指手画脚,还处处牵制,当年岳飞之事,吕叔想来应该知晓吧。”

李澈这番话的意思非常明显,你卢象升再能干,可是你人单势孤,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挡得了一处,挡不了全部。再加上一些人推三阻四,处处使绊子,帮倒忙,不死才怪。这几年来,大明用兵之时,这种事情太多了。

吕正风冷汗如雨,感觉自己后背都湿透了,瘫软在椅子上,喃喃道:“依着贤侄的意思,我等该当如何呢?”

李澈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等招兵买马,储备粮草,即便不是为了对付鞑子和流寇,就算是为了维护本地治安,提高百户所军卒的作战能力,也是大大的功劳。更何况那些流寇都是乌合之众,鞑子都是些强盗之流,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李澈这番话中,自比飞将军“李广”,意思非常明显,吕正风和秦天晓都用异样地眼光看着自己。

吕正风叹了口气道:“贤侄志向宏大,吕某甚是欣慰。你刚才说道招兵之事,能继续说下去吗?”

刚才一番谈论,岔开话题很远,李澈忙接着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吕叔,刚才我提到军户为主,募兵为辅,您的意思如何呢?”

吕正风摇了摇头道:“意见倒是没有,募兵好说,只要银子充足即可,不过如今军户逃亡之事甚多,很少有人愿意入籍军户,现有的军户也都在百户所中当差,如何能够扩招军户呢?”

李澈道:“此次小侄带兵出去,发现路上流民无数,都是从北方或者陕晋一带避难过来的,这些流民一旦缺少管理和安抚,早晚会成为乱民或者流寇,更甚至啸聚山林,占山为王,到时候小侄即便是剿灭了现有的土匪,又会生出大量新的土匪来。另外小侄还发现,由于战乱和旱灾,城外大片土地,几乎无人耕种。如今正是农忙时节,可是境内十之六七的土地居然闲置。如果我们能将这些流民加以安抚,将闲置土地分给这些人,使其成为军户,并耕种土地,那么就是一举两得之事了。吕叔试想一下,在您的治下,人人有地可耕,路上没有任何流民,土地种满庄稼,一派盛世乐土,如此功劳,放在整个大明,又有何人能及?”

随着李澈的描述,吕正风的面前仿佛展开了一幅新的画卷,整个大地上,农作物欣欣向荣地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绿色不满整个平原和丘陵,所有的人都在田间辛勤劳作,脸上带着丰收的喜悦。不过这种美好的憧憬很快就被冷酷地现实击碎了,他苦笑着道:“贤侄所说,自然非常完美,不过你刚才也提到了,如今连年大旱,很多作物播撒下去,因为无水灌溉,都没有任何收成。”

李澈笑道:“请问吕叔,我内邱县种植何种农作物?”

“内邱全境多种小麦,也有部分高梁。不过这两种作物都需要水来灌溉呀。”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一种作物,抗旱能力非常强,生长过程需水量很少,产量也并不低于小麦呢?”

“那自然是完美无缺了,可是哪有这种作物呢?”

其实李澈从军之后,早就想到抗旱性作物的事情了。按照他后世的经验和知识,抗旱性较强且产量较高的作物,就是马铃薯和花生了。这两种植物在明朝后期引入到中国,不过传播速度较慢,一直到了清朝乾隆年间,才大面积种植。如果他能够找到这两种植物,即便产量低些,也比什么不种强太多了。

见吕正风摇头不已,李澈笑道:“吕叔放心,小侄自有办法,不过需要些时日。”他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要找到能够提供种子的人,谁能提供这些外来品的种子呢?自然是外来之人了,眼前就放着一个,西洋传教士曾德昭。

曾德昭行商,卖的都是西洋玩意,国人很少能够接受,如果贩卖种子,卖方买方都可获利,曾德昭怎么能够拒绝呢?

吕正风道:“如果真能找到这种作物,那么扩展军户,安置流民,开垦耕种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李澈点头道:“小侄明白,一旦小侄找到种子,即可启动此事。眼下倒是可以先将募兵之事往前提些,这件事情做起来,也容易些。”

吕正风皱眉道:“贤侄呀,你也知道百户所现银有限,吕某能够拿出来的给你的,也就是一千多两银子,如果算上发饷、购置装备、兵器等,几乎是杯水车薪了。”

李澈也知道吕正风没钱,更何况还有百户所现在的一批人要养活,因此说道:“这个吕叔放心,此事您不需要掏一两银子,一切花销都从小侄这里出便可。”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吕正风有些奇怪。

李澈搪塞道:“自然是剿匪所得,数量虽然不多,不过开始时,小侄也不会招募太多的人,一定要择优而录,严格控制数量。”

吕正风点头道:“非常好,不过我担心如果一切顺利,一旦此事启动,整个百户所的人员将加倍膨胀,到时候萧千总那边问起来,似乎不太好交代。”

李澈笑道:“吕叔,您安置流民、扩充军户,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萧千总如何会怪罪呢?退一步讲,我内邱百户所扩充人员,不需要顺德千户所多拨一两银子,您不上报人员,萧千总如何会知道呢?”

当时大明各军所,都是往上面多报人数,以便套取更多的饷银,现在李澈反其道而行之,还要瞒报少报人数,说出去,全天下的人都会笑李澈傻到家了。

吕正风将信将疑,看李澈一脸坚定的申请,便未阻拦,道:“好,此事交予贤侄你全权处理,有何需要,报与我知。”

李澈笑道:“多谢吕叔。小侄此次与秦队长共同作战,互相配合非常默契,小侄想将秦队长及其哨探队纳入到我总旗下,不知吕叔意下如何?”回报关系的调动,还是最好和顶头上司商量一下的。

吕正风点头道:“此事容易,天晓如今也在这里,就这么定了,以后天晓归入到李澈贤侄的麾下。”

秦天晓整容施礼道:“秦某定当全力辅佐总旗官。”心下却欢喜异常。

正事谈完,吕正风开始拉起家常来:“贤侄呀,我吕某只有定邦和安国两个儿子,安国年幼,只有定邦成年。你也知道,犬子定邦一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不过他对你却是心服口服,每次说起你来,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李澈歉然道:“吕叔,上次在喜宴之上,冲撞了定邦公子,还让吕叔你下不来台,小侄现在想来,都觉得非常对不住。”

吕正风笑着摆手道:“这件事情并不怪你。吕某还很感谢你呢,让定邦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如今犬子的傲气收敛很多,对待其他人也谦恭了不少,这都是贤侄你的功劳。”

李澈汗颜道:“吕叔就不要往小侄脸上贴金了。”

吕正风慨叹道:“贤侄呀,自从我们初次相见,我就觉得你异于常人,虽然我们相识只有短短数月,不过这几月来,你所做的事情,却是吕某一辈子都没有做到或者不敢做的。”这点上,吕正风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李澈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只有默默地听着。

吕正风道:“定邦现已成年,不过待人接物还欠磨练,我希望你能和他多接触接触,从你身上学些东西,对他也是有益之事。”

李澈道:“定邦公子聪慧过人,一点便透,更难得的是知错能改,这点李澈自叹不如。”

吕正风笑道:“你不要再夸他了,你有时间和他多说说话,我看定邦他也很喜欢找你聊天呢。定邦生性固执,不爱听人相劝,你要多帮我管教一下,不要由着他的性子来,否则早晚会出事。如今我听人说,这几日,定邦总是往沉香阁跑,每次都是去找李香君,如此下去,成何体统?”

李澈心道,这事还是自己出的主意,如今吕定邦已经订婚,还要流连青楼,作为父亲,吕正风当然非常生气了。

不过他也不好说别的,只是点头答应着。

吕正风看着李澈道:“贤侄呀,你今年多大了?”

李澈忙道:“小侄今年二十岁。”

“嗯”,吕正风沉吟了一会儿道:“年纪也不小了,我知道你还没有家室,作为长辈,吕某自然要为你的婚事操心一下了。”

李澈慌忙道:“吕叔,小侄如今还不想理会这些。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如今小侄毫无建树,只想建功立业,这些事情倒要叫吕叔操心了。”

吕正风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些事情拖不得。这样吧,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一个称心如意,门当户对的女子。”

李澈只有苦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问道:“吕叔,回城之前,我已派人告知您不可大张旗鼓地迎接我等,为何还是会如此安排呢?”

吕正风恍然道:“哦,是这样的,开始我并未安排,后来是行军文书谢贤达说你们作战辛苦,有必要犒劳一下,所以才这么安排的。”

李澈和秦天晓对视一眼,李澈心道:“谢贤达虽然为人有些圆滑,不过此人胆小怕事,小聪明有些,大智慧却欠缺,难道这的是此人在这里搞风搞雨?”

李澈也不再问,和秦天晓告辞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