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已经换回女装，今年已经十四岁的她，穿上女装后，更显得清纯可爱。李澈笑道：“三妹，你还是穿着女装，比较好看。”
李灵撇撇嘴道：“大哥，你就要成亲了，居然也不和我说一声。”
李澈苦笑道：“我就是想和你说，也飞不回内邱呀。”
李灵笑道：“我就要有大嫂了，想想也觉得高兴。大哥，我们的新大嫂长得好看吗？”
李澈咳嗽一声，道：“三妹，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大哥很忙的。你远道而来，也累了，下去休息吧。大哥已经给你准备了一间屋子，还安排了一个小丫环伺候你。”
李灵撅着嘴道：“大哥要赶我走吗？难道我没有事情，也不能出现在大哥面前？是不是灵儿惹大哥生气了？”
李澈拍拍她的脑袋，笑道：“灵儿这么乖，大哥怎么会生气呢。”
李灵眨着大眼睛，想了想道：“大哥，要是灵儿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情，你会不会责罚灵儿？”
李澈笑道：“你是我亲妹妹，大哥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二哥可以作证，你做了任何事情，大哥都不会生气的。”
李灵长出口气道：“那就好了，这可是你说的，二哥要给我做证。”
李真也笑道：“当然了，我作证，大哥说话一向算数。”
李灵支吾道：“大哥，我前几天做了件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惹你生气。”
李澈一愣，问道：“你做什么了？”
李灵脸上一红，道：“大哥，你还记得上次你找我的时候，说过的那两句诗吗？”
“哪两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两句诗怎么了？”
“我说了你也不要生气。”
“你不说我才生气呢，快点说吧。”
“我把他写下来，送给高蝉姐姐了。”
李澈一愣，随即笑道：“你们女孩子之间互相赠诗，这也没有什么。”
李灵扭捏道：“可是，大哥，我写得落款是大哥你的。”
“什么？你帮我回复蝉儿了？你竟然敢擅自帮我回信？”李澈拍案而起。
李灵吓得后退几步，慌乱道：“大哥，你说过不生气的。”
“我能不生气吗？”李澈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灵说道：“大哥，灵儿见你当时左右为难，想着高蝉姐姐期盼多日，就等着你的只言片语，所以就帮你回复了。如果大哥你不喜欢高蝉姐姐，也不会这么烦恼了，更不会刚才左一个蝉儿，右一个蝉儿，叫得这么亲切。”
李澈一瞪眼，怒道：“你还说？”
李灵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真道：“大哥，这事可有些麻烦，你现在已经和萧小姐定亲，又和高小姐不明不白，高小姐知道后，肯定很伤心呀。”
李澈叹口气道：“我当然知道麻烦了。要不是灵儿多事，或许事情还不会变得如此糟糕。最多让蝉儿忘了我便是，现在好了，蝉儿就算接到我的只言片语，也以为我对她情丝难断。现在我又要成亲，你说，蝉儿会怎么想？”
李灵撅着嘴道：“灵儿当时回信的时候，大哥你还没有定亲呢，是你连招呼也不打，就将终身大事定了，这如何能怪灵儿？”
李真也劝解道：“大哥，三妹也是为你着想，这才做了糊涂事。你千万不要怪她了。”
李澈看了看李灵，叹道：“我现在不是生灵儿的气，而是头疼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以蝉儿刁蛮任性的性格，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更加难以收拾。”
李真道：“大哥，要不然你尽快回复一封书信给高小姐，说明前因后果，让她断了对你的想法吧。”
李澈摇头道：“这样只会越描越黑。”
李灵说道：“而且已经来不及了，高蝉姐姐已经给大哥你回信了。”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来，递给李澈。
李真瞪了一眼李灵，嗔道：“三妹，为什么你不早拿出来？”
李灵委屈道：“我也想拿出来，可是你们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李澈接过书信，展开一看，高蝉秀丽挺拔的字体在信笺上写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李澈问道：“灵儿，蝉儿的这封信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就是听说你在顺德府定亲之后，灵儿来黄花峪之前。”
“坏了，坏了，蝉儿有些想不开了。”
“大哥，你怎么知道？”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这不很明显吗？她要离开，让我们大家都不要再管她了，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她要出家为尼？”
李澈瞪了一眼李灵，道：“亏你想得出来，或许更加麻烦。”
“那怎么办？大哥，要不你赶紧回县城，向蝉儿小姐解释一下吧。”
“解释有什么用？况且现在黄花峪事情这么多，我能走开吗？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了。哎，希望蝉儿能够想得开，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李灵自怨自艾道：“都怪灵儿不好，要不是我自作主张，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等地步。”
李澈见她如此内疚，忙解劝道：“事已至此，埋怨自己也没有用了，以后千万不可以意气用事，知道吗？”
李灵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人在房间中沉默下来，谁也不先说话。忽听的门外一阵脚步声，有个护卫的声音道：“总旗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李澈应道：“把他带进来吧。”然后对李灵道，“三妹，你先去休息，这件事情明日再说。”李灵点点头，从大厅后门出去了。
脚步声响，李澈在烛光中，看到有一个高大的人随着护卫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多日未见的西洋传教士曾德昭。
李澈大喜，起身相迎，笑道：“曾神父，我可把你盼来了。快快请坐，看茶。”曾德昭一脸憔悴，风尘仆仆，看来是赶了很长的路，才找到这里的。
曾德昭坐下来，叹气道：“李总旗，我找你好辛苦呀。从内邱一路过来，连夜赶路，才找到这里。”
李澈笑道：“知道曾神父辛苦，怎么样，那些种子的事情如何了。”
曾德昭看了看李澈，说道：“李总旗，敝人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自然是好消息了。”
“十万斤马铃薯的种子，和十万斤花生的种子，我已筹措完成，现在已经运抵任县的大泽老虎湾码头。”
李澈大喜：“太好了，坏消息呢？”
“所有船只和种子被扣，我雇佣的几个民夫也被杀了。”
“啊？是谁干的？”李澈大吃一惊，站起身来。
原来，曾德昭先到山东一带筹集种子，发现当地种植的数量太少，便转而南下，来到苏杭和金陵一带，通过金陵的外商朋友，筹措到了二十万斤种子，再雇船沿着京杭运河北上，到河北境内，转入滏阳河，逆流而上，抵达任县境内的大泽老虎湾码头。大泽就是大湖，乃是一片极大的水域，期间湿地和浅滩较多，只有老虎湾是天然的良港，出入的水运船只，都在这里装卸货物。
谁想到，到了码头报备时，码头上的官员二话不说，便将曾德昭的船只扣押，说是私自买卖违禁品，强行登船不说，还将船上的民夫杀了几人，曾德昭见事不妙，混乱中找了机会溜掉，这才没有被抓。
他先到内邱县去找李澈，一打听，才知道李澈已经在黄花峪屯军，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李澈听完曾德昭的叙述，皱眉道：“曾神父，我当时已经给你了内邱百户所的公文，为何没有出示给对方？”
曾德昭苦笑道：“敝人在中土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官场上的事情吗？我第一时间出示了公文，却被对方当场撕碎。”
“岂有此理？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听说负责老虎湾码头的是顺德府漕运使司副使邱家全。”漕运使司副使是从五品的武职，等级和副千户平级。
李澈皱了皱眉：“这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两天前。”
李澈点点头道：“曾神父，你辛苦了，二十万斤种子，运抵老虎湾，就算是晕倒李澈手中了，后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二弟，你带曾神父下去休息，明日让钱有用将剩余款项给曾神父结算一下。”
李真答应一声，曾德昭感激道：“李总旗，想不到你如此深明大义，敝人无能，丢了货物，你还能够如数付款，这让敝人感激不尽。”
李澈笑道：“曾神父太客气了，以后我们还有更多合作，还要多次叨扰曾神父呢。神父便在这里多呆几日，李某还要和神父说说后面的合作。”
曾德昭大喜，高兴地随着李真出去了。
李澈知道事不宜迟，立刻来找萧若清。萧若清还没有休息，正陪着吕正风说话。李澈将曾德昭的事情讲说一遍后，萧若清沉吟道：“这个邱家全，是我的下属，不过此人和刘辰英过从甚密，这几年邱家全在老虎湾，捞了不少银子，大多孝敬了刘辰英，此事必与刘辰英有很大关系。”
李澈疑惑道：“可是邱家全如何知道这批种子是小婿的货物呢？”
萧若清一笑道：“就算不知，看到内邱的公文，很容易联系到你头上。一定是刘辰英将自己最近的遭遇告诉了邱家全，让他想办法，只要给内邱制造麻烦，还不是给你澈儿找麻烦吗？邱家全居然敢当众撕毁百户所公文，当真不将我这个千户放在眼里了。”
吕正风道：“大人，如今我们要如何应付呢？就算是我等上门理论，邱副使推说不知此事，甚至狗急跳墙，将所有船只凿沉，也未可知。”
萧若清沉吟了一会儿，道：“老虎湾在任县，任县的百户所百总丁季昆是我一手提拔的，对老夫忠心耿耿，也多次为了老夫顶撞刘辰英，老夫先修书一封，让丁季昆出面，讨要粮种。再怎么说，老虎湾是任县的地盘，邱家全好歹要给地方官些面子。”
李澈摇头道：“只怕邱家全铁了心和我们作对，怎么会给一个百总面子。”百总比副使要低一级，上级怎会对下级言听计从？
萧若清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样吧，以我的名义，立刻再修书一封，送给邱家全，限令他交出种子和船只。”
李澈道：“岳父大人，邱家全敢动手杀人，说明他已经有恃无恐，小婿恐怕岳父大人的书信，会被此人当成耳旁风。”
萧若清问道：“澈儿，以你之见呢？”
“抢！”李澈将这个字拖得长长的。
“抢回来？”
“邱家全敢抢小婿，小婿为何不敢抢回被抢的东西？”
萧若清一时沉吟不语，吕正风道：“贤侄呀，这样风险太大了，你这样做的话，要是让刘辰英知道了，必定会告你岳父的状，说千总大人纵容自己的女婿，打死打伤官军，残害同僚，到时候汪知府再从中支持，梁将军会听谁的，一想便知。更何况你兴师动众，带兵去任县，太过招摇了，邱家全如果有所准备，到时候只能空手而归。”
李澈一笑：“吕叔，岳父大人，我从未说过要明目张胆，打着内邱官军的旗号去。”
“你要偷袭？”吕正风一愣，问道。
“不错，不但要偷袭，还要扮成马贼的样子，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刘辰英兴师问罪，我们也推说不知，又有何证据证明是内邱官军所为？”
“不妥，不妥。”萧若清摇头道：“去抢粮种已经是伤了和气，还要扮成马贼，这成何体统？”
李澈笑道：“岳父大人，成大事何必拘小节？况且刘辰英今日让邱家全吞了我的粮种，摆明了就是让岳父您骑虎难下。如果这次让这个小人得逞，以后岳父大人您事事都会被此人牵制，说不定又做出什么事情来，害了小婿不说，便是岳父大人的身家性命，也怕难以保全。”
萧若清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吕正风点头道：“李澈贤侄所说的不错，吕某和刘副千总也打过交道，此人便如同水蛭一般，一旦叮上你，不将你的血吸干誓不罢休。”
见萧若清仍在犹豫，李澈进一步道：“岳父大人，多年以来，您处处受制于此等小人，到如今，此人的势力已经遍布整个顺德，便是真定卫内的几个府城，相信也有此人的耳目亲信。有岳父大人在一天，小婿还能保全姓名，一旦岳父您不在了，我死是小，小姐她可就……”
萧若清最是疼爱自己的儿女，听到李澈谈及将来的事情，立刻清醒过来，他太了解刘辰英了，一旦自己亡故，自己的那个儿子根本就是刘辰英手上的棋子，自己的女儿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当下缓缓说道：“澈儿，此事便交给你去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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