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柳东山,我浑身像散了架似的,酸痛无力。萍儿疼在心上,为我捶背揉肩,我略感舒服些。
这时,林思漪和李香君结伴走了进来,我暗笑,看来她们相处得倒挺融洽。
林思漪口无遮拦,进门就喊:“皇上,李姐姐懂得好多啊,真是个大才女呀!”
真让我发笑,这还用你说,我却故意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这首诗。”
我拿过林思漪递过来的一张绢布,上有四句诗。
瑟瑟西风净远天,
江山如画镜中悬。
不知何处烟波叟,
日出呼儿泛钓船。
“还有这个?”又递过来一张纸,上书《卜算子》一首。
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我笑道:“这首《卜算子》是你姐姐抄别人的。你真应该好好读读书了。”
林思漪被我抢白了一句,丢了面子,但仍不服气。
“那第一首是李姐姐写的吧,那就是才女!”说完,一把抢过,和萍儿一起在一边念着。
第一首的确是李香君所作,我没话讲。
两个人还算计着,把这两首诗词抄下来,林思漪更想看看萍儿的字,吵闹得不亦乐乎。
我深知李香君抄这首《卜算子》的含义。
“李姑娘,你写的信朕已派人送往湖北,只是还没有回信,姑娘不必着急,朕觉得时间不会太长。”
李香君面色一红。
“让皇上取笑了,万岁身系国家安危,大事都忙不过来。妾身这点小事,让万岁分心,实在是不应该。”
“唉!没什么。李姑娘闲暇时,可教林思漪读书,这丫头只知练武。”
“既然万岁吩咐,臣妾自当照办。”
“李姑娘,秦淮河畔,像李姑娘这样成名的不只你一个人吧。”
李香君哀叹道:“唉!过眼烟云,我们只是些歌妓罢了,成的什么名啊,都是时人妄言而已,不过确有‘秦淮八艳’一说,柳如是、顾横波、马湘兰、陈圆圆、寇白门、卞玉京、董小宛,加上我共八个人。”
“她们现在身在何处?”
李香君瞟了我一眼,道:“自古红颜多薄命,有个好结局的少。八个人都已从良并各奔东西,卞玉京和我关系较善,现已出家为尼居住苏州。我听说柳如是在礼部左侍郎钱谦益家中,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啊,对,好像是这样。香君姑娘命还是不错的,朝宗对姑娘还是真心的。”
李香君一声叹息,道:“流水落花春去也,芳心何处寄相思?东风不解杨柳意,遗梦含泪夜已迟。万岁,臣妾还有的选择吗?”
我茫然不解。
“秦淮八艳”色艺俱佳,很多我可能无缘相见。让我失落的是,在她们身上表现出的难能可贵之处,是她们关心天下大事,具有爱国的民族气节。与复社文人来往密切,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在我陷入沉思间。
一团黑影从窗外跳入,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奔我而来。我根本没反应,还在遗憾那“秦淮八艳”的色。
来人暗自高兴,原来杀个人这么容易,挥刀直刺我的前胸。
“刺客,皇上快闪开。”
身旁的李香君反应比我快,话音未落,伸手把我推倒,身子挡在了我的前面。
刺客来不及收手,钢刀刺入了李香君的左胸。
刺客也是一愣,稍一迟疑,机警的林思漪奔了过来,随手操起砚台向刺客打去。刺客躲闪,形势大变,林思漪徒手斗刺客。
说了这么些,在当时是一瞬间的事。
我实在说不清楚,是林思漪的武功高强,还是刺客稀松平常,反正三下五除二钢刀到了林思漪手中。
等屋外的侍卫进来的时候,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钢刀已进入了刺客的身体。
“别杀死,留活口。”
晚了。
我没时间再去想刺客,那时,我的大脑虽然一片空白,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李香君被刺了一刀。
我抱起了李香君,她胸前殷红一片,流了很多血。
“李姑娘,李姑娘,快去叫太医!”
李香君凄惨地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臣妾…常自恨是女儿之身,上不能为…君父分忧,下不能为黎民…解难。但自从看到圣上…才智高远,志向宏大,必能光复大明,臣妾心中甚是…高兴。……臣妾也深知皇上心思,可臣妾乃残花败柳之躯…怎么能够侍奉皇上,但求来生吧。”
“香君啊!”
我已满面泪痕,大滴的泪水滴落在李香君的脸上,而我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