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无中生有
精神上的压力比肉体上的痛苦更为难熬。( 本章由 手打吧 - Www.ShouDa8.Com 转载發佈 )
苏泰生最为愤怒的是审讯中的无中生有。
“苏泰生，请你好好交待受贿问题？”审讯人员疾言厉色地问道。
“收过，但都已上交局纪委了！”
“你交局纪委多少？你自己留了多少？”
“无耻！”苏泰生已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记得陈玉玲接到林元差人送到家里的那10万元现金时，苏泰生的脑子里就闪过说不清的念头。他没敢盲动，先在电话上及时向陈耀武、李健全及时做了汇报，然后亲自到局办公楼，硬将局纪委同志请到自己住宅，让他们亲自取走了这笔现金。按苏泰生的解释，这是在贿赂现场取款。
他对来家取贿赂款的局纪委同志说：“你还是把装钱的包也鉴定一下，看里边是否留有我的指纹。”
张晓炜有些大惑不解，问：“为什么？”
苏泰生解释说：“这样以后我能说清楚，有我的指纹，说明我动过，他们送了多少，而我交了多少就说不清楚了；如果没有我的指纹，说明我没有动过，也说明包里的款原封未动，你们为我作证。”
张晓炜一听，“咯、咯”地笑个不停。她说：“怎么搞得，一向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今天怎么谨小慎微起来了？你老苏不是这种人！要贪何必要交。好啦，组织上是放心你的。”说完，提着那10万元笑眯眯地扬长而去。
突然，审讯人员提出了一个更加离奇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拿这些行贿钱唆使张秋去贩毒？”
“啊！”苏泰生暗暗叫苦，他们找到了自己的“软肋”。
记得“引蛇出洞”行动计划失败以后，张秋几经辗转才将与王二娃秘密“交易”时得来的那些毒品海洛因交到了苏泰生手上。
“怎么搞的，你为什么不及时上缴？”苏泰生严肃质问。
“他们盯得紧！”张秋像只饿慌了的馋猫，可怜巴巴地央求道：“我为你们做事，这点就算奖励我吧？反正你们拿回去还是销毁，可它在我们眼里，比金子还要贵重啊。”
苏泰生厉声道：“这是王二娃的罪证，今后要在法庭上作为物证展示的，一克也不能少。”
张秋撅着嘴不服气地：“以前也有你们人给过，到你这里怎么就那么难？”
苏泰生为之一震，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愤怒地说：“这是不负责任的个人行为！我再次给你说一遍，想从我手里拿出一点毒品‘养’你们，永远办不到！”张秋被吓得伸了伸舌头，做了一个鬼脸赶快跑出了指挥车……
他们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只有张秋与专案组个把同志能说得清楚。可是，张秋的情况苏泰生现在不得而知，禁毒支队和专案组的证明材料他们根本不予采信。苏泰生在极度痛苦中解释，却没有任何作用，悔不当初的冒险行动啊！
然而，他这“极不老实”的态度换来了一天的暴晒。他站在烈日高照的水泥地板上，在汗流浃背的同时，隐隐地感觉到对手政治势力的强横。
次日，还是这两位审讯人员，不过，题目已换成刑讯逼供了。
“你好顽固哟！”他们半真半假地训斥，“老苏，你谈谈如何刑讯逼供问题？”
“我什么时候搞过刑讯逼供？”
“你还不老实，逼得林红梅住进了医院，逼得她横下一条心把女儿周燕都摔死在病房？逼得他们双双折羽。”
“你们说这些话负不负责任？”苏泰生铁青的脸上抽了几下，用颤抖的手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与心中的怒火一起强咽下去。他向审讯人员解释：“我从警以来，从不使用刑讯逼供手段，采取逼供信是侦察员最没有水平的表现。至于林红梅住院，另有原因，去医院查询一下病历什么都明白了。关于周燕的死，这是犯罪嫌疑人逃跑时造成的伤亡。当然，不管怎么讲，周燕的死，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对这个问题，我愿接受任何处分，但是，绝不是逼供信。”
这两名审讯人员何不知道这些呢。他们早已去过医院，早已询问过案件的相关人员。但是，在任永华的逼迫之下，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只能采取拖延战术，问问拖拖，拖拖问问，等待自己检察长杜明培从京城学习回来后再作打算。
连续两天没有提审了。
正当苏泰生纳闷时候，李祖禄忽然钻进号子，又气势汹汹地拖走了苏泰生。
“苏泰生，你强奸妇女，证据确凿，还不从实招来。”这句带着戏剧性的台词，居然从两名审讯人员的嘴里唱了出来。
“你们有了证据，何必来问我呢？处理就是了嘛！”
“给你一个坦白交待，从宽处理的机会嘛。”
这种“小儿科”，苏泰生不知用过多少回，只是没有想到今天竟会让人用在他的身上：“笑话，强奸妇女，连我老婆都不会相信的事情，你们怎么要把这等事儿当回事吗？”他苦笑着对两名办案人员解释。
原来，苏泰生带部队期间参加师团实兵演习时，坐骑突然被往来汽车惊吓，一扬后蹄，正好踢在他的下身，当即送往医院抢救。虽然无生命之虞，但从此落了个难以启齿的老毛病……
此时，苏泰生听到“强奸妇女”四个字，差点笑出了声：“我强奸谁了，让她站出来与我对质！”
“不用了，有检举材料的复印件在这里，你去看吧。”说着，审讯人员把一份口供笔录递给了苏泰生。
苏不看则罢，一看哈哈大笑，“这份材料你们也相信，未免水平低了点嘛！”
气得办案人员拍着桌子说：“她们都是‘鸡’，你与他们往来，不是强奸就是嫖宿，你还不老实！你还那么狂妄自大！”
苏泰生也不客气：“‘鸡’又怎么了？凡是‘鸡’都不是好人吗？凡是与妓女打交道都一定会发生那种关系？那么，他的父辈与**的女儿就有关系？”一句话问得办案人员恼羞成怒：“你，你，你……”
其实，写检举信的不是别人，正是与苏泰生联系的“知情人”，对侦破林柬波特大贩毒集团案件立过汗马功劳的张秋、张月。
前两天，顺和区刑警大队胡雍来、唐巨枫突然带人抓捕了张秋、张月姊妹俩，问她们是不是在苏泰生那里买过毒品，姊妹俩摇头否认；问她们是否与苏泰生发生过性关系，姊妹俩说：“我们和你发生过关系！”气得唐巨枫就是一个耳光。
胡雍来瞥一眼被打得哇哇直叫的张月：“你今年多大了？”
张月捂着脸，眼珠一转，报年龄小点可能会获得免于法律处理或者从轻处理的权利。于是，稍加考虑后唯唯诺诺地说：“14岁，怎么着？”
张秋望了望妹妹，不解其意地先是一怔，随后马上明白了其中的用意，跟着帮腔：“你们连个14岁的小女孩子也不放过吗？”
胡雍来颇有兴趣：“放，肯定要放！不过，你们要把与苏泰生的关系说清楚了才能走得成。”
留置的24小时眼看就要过去了，但仍然没有拿到他们所企盼的结果。胡雍来望着已毒瘾发作的姊妹俩，心里忽生一计，来了个“单口相声”，亲自动手写好两份“口供笔录”，厉声对已涕泗洪流的张秋张月说：“你们分别阅后签字！”
毒瘾发作早已不能自控的姊妹俩哪有心思阅读，抖动着发冷的身子向胡雍来说：“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签！签过字后就放你们出去！”胡雍来大金牙一露出，一股厌恶的口臭迎面扑向张秋的脸上，她急忙扭过脸，很不情愿地反问：“签什么？”
“签‘情况属实’四个字就可以了。”
“我们不知道什么内容，怎么签？”
“我念给你们听！”
于是胡雍来给张秋读了一遍“口供笔录”。大意是：苏泰生在春节期间突然来我们家里，先强奸了我，后又强奸了我妹妹。
张秋听完，大惊失色，连忙说：“我没有这么说，不能陷害好人，我不签，我不签！不签！”倔强地边颤抖边大喊。
胡雍来没辙了，只好使出他那最阴险、最毒辣的一手。
他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5克过去收缴来还未上交的毒品海洛因，放在桌上，对用铐子锁在铁门上的张秋说：“你签个字，这些白粉全是你的。”
对吸毒人员来说，最好的奢侈品就是海洛因。看到灰白色的毒品，她马上感到心内像有成百上千个蚂蚁在徐徐围上来，叮住她那脑骨、肌肉啃着、撕咬着，想剥，剥不开，想打，打不走，大喊着：“受不了呐！”
胡雍来在旁边狞笑着说：“把字签了就好受了。以后你感到有问题，可以再改嘛。”边说边点燃了一点海洛因，让香气四溢，有意让她们闻点味。
这个时候的张秋，就像猴儿吃了芥末——急得直翻白眼。她一听这话，也顾不得什么做人原则、人格了，提起笔歪歪斜斜地签完字，就去伸手抓那些毒品海洛因，却被胡雍来一把抢过来，又放回了保险柜，气得张秋：“日你妈！你不是人！”
就在这时，唐巨枫在隔壁办公室里采取同样的卑鄙手段也强迫张月签了字。
一个完整的陷阱就这么做成了。
随后，他们迅速将张秋、张月以吸毒为由送至女子省劳动教养所劳教三年。在移交时，唐巨枫特向劳教所领导打招呼：这两人涉嫌重大案件待破，未经批准，任何人不得见面。
面对审讯人员的一次次讯问，苏泰生一遍遍地陈述，可是，没用，那些材料早已成为“证据”进入了他的案卷。其中一名审讯人员偷偷向苏泰生透露，他们接到的检举信，调查的材料远远不至这三个问题。至此，身陷政治陷阱的苏泰生明白了许多，他逐渐理解了为什么黎明前的黑暗总是那样的漫长。
因为旭日终究要升起来。
他咬紧牙关，暗下决心要与其斗争到底。
一场生死较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