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杨春巴坠崖
作者:杜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945

沈新叔刘二等人走到平邑,是第二日上午。

走刘二来的近路,险峻难行,倒是一路顺利,晚出发半日加一晚,比侯大娘一伙人还先到一步。杜奸令那个平邑的手下鬼使,杨春巴追赶杜奸令时没有遇上,这会儿却在路口,见到雷山族人押着邓景,背的刘二,便喊:

“刘公子?”

刘二也认得他,这里在平邑出入口上,离刘府最远,刘二让雷山族的人放他下来。谢过族人,便告诉大伙说:

“刘二不去了,在此等候诸位与阿朵。诸位若要擒拿赵式便快去。”

排凤娌道:“要不要一位幺叔陪刘公子?”

刘二说熟悉这位大哥不用留人,那鬼使请刘公子进屋歇息,沈新叔与族人都直去刘府。到刘府,门口的家丁不敢阻拦,说师爷在府中,带沈新一行进来,刘四还在闹得翻天,一见沈新带人而来,便是恶人先告状,说杨春巴杀他老婆。排凤娌一听便问怎么回事,而班宝子则问杨春巴和班白龙呢,怎么人都不见?

刘四便说,杨春巴杀他老婆,当然不好意思在刘府,要不然刘四早已报复。师爷与刘大嫂听雷山的耆老叔返回,立即出来见客。沈新叔毫不客气道:

“排凤娌班宝子,捉住赵式。”

两人立即拿下师爷,只听他道:

“为何拿赵式?赵式何罪?”

沈新叔道:“说!是不是暗地里叫刘大刘三投奔秦军?”

师爷道:“赵式冤枉。”

沈新叔道:“冤枉不冤枉,要等阿朵回来审。”

刘大嫂见状,家里真是乱成一锅粥,前日刘二不见,今早有人偷入刘府,刘四老婆死了,这下雷山的客人又捉住师爷。

刘大嫂对沈新道:“你们是刘家的客人,为何捉住师爷?”

沈新叔告诉刘大嫂道:“你还不知道吧,江阳郡正在打仗,刘大爷和刘三爷投靠胡人去了。连累我们差点被捉去成都。若不是阿朵救出,哼。”

刘大嫂道:“啊,胡人?”

沈新叔道:“在刘大回来之前,刘府由雷山代管,若有不服尽管说来。”

刘四在一旁听着道:“胡说,老大老三怎会投胡人?”

沈新叔道:“哼,刘大刘三伙同秦军细作邓景,暗算雷山族人,好大胆子。”

刘四见押着的邓景便道:“邓景,你是秦军细作?秦军都到了江阳郡?”

邓景道:“呸!尔何人,焉来问。”

刘四老婆被杀,正要借仇撒野,便一耳光打到邓景,邓景也不客气,让开一脚踢到刘四命根子上,痛的刘四捂着命根子团团转,雷山族人忍住不笑,撒野不得的刘四,倒是安静了。刘大嫂却撒野起来道:

“啊呀天老爷呀,我一个妇道人家,这可怎么办呐?”

沈新叔道:“什么怎么办?,你召集刘府家丁,由我训话,再等候发落。”

刘大嫂还要撒撒娇使泼,沈新叔便将刘二不愿回府,让雷山族人代为处置告诉大嫂。大嫂还不知道自己娘家和自己的糗事,让刘二发现,只是刘大走前有话,要听刘二的。便交代刘府的家眷,除了刘三老婆和刘四,其余倒是些老弱远亲与家丁亲属,十多个家丁也被刘大嫂叫召集在一起宣布,由雷山族人管理刘府。^^百度搜,手打吧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排凤娌见沈新叔让班宝子与族人看押邓景和师爷,便说自己到刘二那里看看,沈新叔说让一个族人去陪,便交代一名得力族人,陪在刘二身边直到另有吩咐。

沈新叔听刘大嫂讲完,今早天亮之前,有人闯入刘府行凶,杨春巴刚好回来,结果误伤刘四老婆,杨春巴则追赶行凶之人去了。沈新叔与排凤娌都不明白,为何杨春巴没有与班白龙与侯大娘等人一起,为何不见班白龙与侯大娘等老乡。刘四老婆死了,这时候按照阿朵说的接管刘府,该如何处理被杨春巴误伤的刘四老婆?

两人商量之后,一面派两名族人去平邑以北接应侯大娘一行人。一面让刘四带着几个家丁请平邑的老人来,按平邑的习俗将他老婆先安葬。如不是杨春巴误伤刘四老婆,绝不会让刘四离开刘府,定要令他呆在屋子里不许出门。

刘四曾与师爷,被桀骜收买,射死弄桑卡巴的猎犬,阻截谋害阿朵与杨家姊妹,沈新叔与排凤娌后来都知道。

刘府门口的狗坟现在尚在,这么让刘四出门并不放心。刘四与家丁刚出门,家丁便抱头逃回,说刘四被几个恶人杀了。

杨春巴出平邑,不多久便在山林中见到杜奸令四人,他们在山林中换回平民衣服,花费时间这才被杨春巴跟到。他们刚收拾好,见杨春巴赶来,杜奸令还楞了一下,远远见杨春巴那不高兴的样子,心想还是开溜为好。见他们跑腿,杨春巴一边喊:“站住”一边猛追。杜奸令四人跑得挺快,看来那想从窗户爬进赵式房里的倒茶鬼使,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杨春巴这么穷追不舍,索性杜奸令不跑。回头站住,对杨春巴道:

“雷山后裔之女,汝莫误会!袭击尔等乃认错了人。”

杨春巴见他说话,便道:“哼,尔等鬼鬼祟祟做甚?”

杜奸令道:“汝非已知,吾乃乌当堡曹家之奉为鬼使,曹家与雷山一族岂非友谊?”

杨春巴道:“鬼使么?左奸令,尔等与赵式作何勾当?”

杜辉奸令见自己身份给道破,脸色微微一变道:“无甚勾当。”

杨春巴道:“既知雷山与乌当堡之谊,须知赵式乃雷山族待擒之人。”

杜奸令道:“那——何以不擒拿赵式,为何穷追于道长?”

杨春巴道:“汝令春巴误伤刘四内人,便不好拿人,须杜奸令一道入刘府对质。”

杜辉奸令道:“休得妄之!”

杨春巴道:“尔等还能去之?”

杜奸令道:“雷山裔,听之。尔等既为庶民,须知乌当堡已受晋朝官邸之委,协助捉拿氐族、羌族之探子。”

杨春巴道:“听闻太平道道士,素来为民,如何为军伍之事?”

杜奸令道:“无可奉告。”

杨春巴道:“道长乃太平道道士乎。”

杜奸令道:“正是。”

杨春巴道:“哦!道长之说,乃为阻截胡人入牂牁郡?”

杜奸令道:“正是也。秦军犯境,汝回去禀报雷山后裔,早知御敌。”

杨春巴道:“道长何时得知秦军入境?”

杜奸令道:“早矣。”

想起阿朵说的有人封锁消息,杨春巴道:“早矣?乌当堡与雷山何来友谊,何以隐瞒而不告之?”

杜奸令道:“道长奉令行事,某非乌当堡之主,与雷山裔素未谋面,焉得告之。”

杨春巴道:“道长何时与赵式相知?”

杜奸令道:“无可奉告。”

杨春巴道:“杨春巴奉雷山卡巴之命,欲与道长一道至乌当堡。”

杜奸令道:“不可,汝便自去。”

杨春巴道:“莫非曹家不耐雷山之人前往?”

杜奸令道:“非也。汝乃女身,道长不便。”

杨春巴道:“便各走各的。”

说完也不理会杜奸令四人。杜奸令以为放他四人去了,回头带人便走,杨春巴却跟在后头行来。

杜奸令道:“何以跟来?”

杨春巴道:“大道通天各走一边。小女子自顾而行,何以谓跟也。”

杜奸令带头奔去,杨春巴也自顾奔去,总是吊在几人后头不放。杜奸令四人却返身向平邑而行。杨春巴想,这倒好省的动手,不用逼迫你们回去了。杜奸令等悠来悠去,几个鬼使倒也十分乖巧地跟着,离平邑尚且有二三里路程,却不向平邑走,在山林中穿来穿去。杨春巴见他拖延时间,心里倒是有些着急,急着想班白龙还有侯大娘一等人,刘二又不在,会不会被刘府里的刘大嫂刘四和赵式等接受。

这一带当路口之处野兽不多,山林里却见前面穿出几条人影。都是苗山人的打扮,杨春巴一个不认识,却看见那杜奸令对三个鬼使使眼色。四人向杨春巴身边散开,这几人一上来也围住杨春巴。杨春巴已知道都是杜奸令一伙,也不畏惧,等着这些人看他们做什么。杜奸令喝声:“拿下”,这些人都赤手空拳上来,杨春巴与这些人周旋着,见杜奸令退后至一边。

刚到一人不曾近身,与杜奸令说起话来。杨春巴道:

“尔等有何勾当?”

杜奸令与那人一起在山林中隐去,杨春巴想拔开身边的鬼使,这些鬼使身手不错,一时间还拨开不得。杨春巴索性抽出匕首,便朝那倒茶鬼使冲去,想一举捉住他。这些人很机警,见杨春巴很难对付,一见匕首,便四散而去,看来是非常熟悉这一带地形,独自一人不会迷路。杨春巴反而不熟悉这里山路,只知道去平邑的大约方向。见不到杜奸令与那人,便紧跟这倒茶鬼使。

倒茶鬼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亡命地跑着,杨春巴急追不舍。倒茶鬼使与杨春巴,都是自昨日便打斗一整天,这鬼使跑动起来,还不如杨春巴。杨春巴一想,莫要被他吞下丸子吃了,什么也问不倒。班白龙捉到的那个,不就是被对方灭口,才说出乌当堡,只有太平符箓,还不能证明他们是乌当堡的道士。杨春巴便假装体力不支,一边喊着站住,莫跑,故意将自己与他拉开距离。

再跑出一段,鬼使一见身后无人了,便转向西边的山地而行。一路十分警惕,觉得杨春巴被他甩掉,现在独自一人,便隐蔽起来,躲在一块岩石上休息。这时候杨春巴也索性不想什么平邑与班白龙侯大娘,打定主意,跟着这倒茶鬼使,看他到哪里去,做些什么。

鬼使休息之后,便起身回头走去,一路上难以遇上行路人。不管是谁封锁消息,毕竟两国交兵,波及此处必然会不见人影。鬼使朝一架山上走去,翻上这一架百多米的山,却见山下有数人正朝山上而来,应该是从平邑来的。鬼使看见山下的人,只顾自己走到这山顶上,却有一家茅舍,鬼使入内,里面是他的同伙,除了乌当堡,看来这一处也是他们所在。

与杜奸令对话中,听他承认自己是太平道或五斗米教的,却公开说出自己在参与给晋朝捉拿秦军间谍,杨春巴觉得父亲说得有些不对。至少已发生变化,曹家的道士,不在是过去四川境内道士那样,重视平民老百姓,要是曹家的道士喜欢给人治病或者做些其它好事,雷山哪里会有不晓得。鸠王寨的道士,就曾经到雷山给族人看病,只是鸠王寨被晋朝的汉人压制监视着,来往不方便,才不能经常的来。

这里一面山崖,凌空大约二十多米,周围大树成荫,要是被发现,自己很容易脱身。杨春巴与昨晚一样,现在又躲在这家茅舍边偷听。茅舍里是昨晚前出发回乌当堡的十二个鬼使,他们并未急于赶路,而是在这里。这个地方,算是乌当堡的必经之路,来往的人在山上看得清清楚楚。

倒茶鬼使与这些人说话,杨春巴倒是听出来,杜奸令一起跑掉的人,是他们的右奸令,姓郑,叫什么没说,长相却被杨春巴看到。倒茶鬼使说右奸令怎么来了,其中一个躲在林中迎接倒茶鬼使的说,他遇上右奸令,右奸令说祭酒有令,让右奸令带上左奸令,到平邑捉刘二到这里来,再一道回乌当堡。

祭酒,是这时候道长的称呼,在奸令鬼使之上。杨春巴大吃一惊,刘二不是不在刘府,怎么还有人要抓他?刘二去哪里呢,若他不在刘府,便不要紧,杜奸令郑奸令只会扑个空。

左奸令不是要见赵式,到刘府又想捉住赵式,现在右奸令又想捉着刘二,祭酒是什么人物?杨春巴百思不得其解。若是倒茶鬼使与这些人都立即回乌当堡,她还犹豫是否跟去,毕竟只有孤身一人,沈新叔耆老和班白龙现在肯定都很麻烦,遇上打仗,而雷山卡巴以下一团盲目毫不知情,阿朵在江阳郡,若回平邑,她需要将奸令的事赶紧告知阿朵。可听说右奸令要捉刘二,正要到这里来,便等在这里。

山下数人,便是从平邑回来的杜奸令与郑奸令,杨春巴以为刘二多半不会被他们遇上,她还不知道,沈新叔比班白龙还先到平邑。这些人侥幸得手,因为刘二的痛恨大嫂,反而送货上门,正在那扮假的鬼使家里,若在刘府,这伙人就不能轻易得手。两个奸令与扮假的鬼使汇合,很快就将刘二装进麻袋,由鬼使扛着一路到山崖上的茅舍。

奸令与扛着麻袋的鬼使们进屋,杨春巴从山崖边上的窗子爬进茅舍,躲在灶台后面,见麻袋就放在灶台前面。奸令鬼使在一起说话,倒茶鬼使说自己甩掉杨春巴,不见她人,杜奸令叫两个鬼使到外头看住。倒茶鬼使又要倒茶,鬼使们说说笑笑的,听右奸令说:

“鸠王寨修成道观,大祭酒打通巴郡刺史,待秦军退去,刺史已属意于大祭酒了。”

左奸令道:“如何,小的们可满意?”

鬼使们一片哄然,杨春巴乘机靠近麻袋,匕首杀了刘四老婆,留在她身上,只好用一支箭头很费力割开麻袋。果然是刘二,杨春巴见他嘴巴给毛巾堵住身上捆着,示意他莫出声,解开绳索取下毛巾。窗户在山崖边上,只有贴着过去,刘二害怕,见杨春巴都救下自己正鼓励着微笑,便鼓足勇气爬出去。

到了茅舍边上,门口却为那两个鬼主看住。刘二低声告诉杨春巴,沈新叔与排凤娌班宝子到了刘府,已捉住邓景和赵式,杨春巴对刘二道:

他们是乌当堡的道士。你先跑回去报信,我来挡住他们。”

刘二虽然是倔强脾气,说了不愿意再回刘府,可这当口容不得他发倔强,便点头答应。正准备起身跑,屋里已发现刘二逃跑,郑奸令首先出来。杨春巴叫声不好,让刘二快跑,自己便冲郑奸令而去。急忙间见刘二被外头两个看守鬼使追赶,又去阻拦那两个鬼使。

刘二慢了一步,被逼回茅舍,奸令鬼使一干围上来,手里拿着从行李中取出的长刺,杨春巴护着他,一步一步往茅舍边的山崖退去,眼看就无路可退。林荫中,却穿出十数人,为首一人大喝道:

“住手!”

杨春巴望去,却是仡曲部的乌基朗达。她不禁大喜,对乌基朗达道:

“乌基卡巴,帮助春巴救下刘二。”

乌基朗达与杨春巴,在围猎时便与杨春巴见过,那时候雷山部还以为仡曲部要抢猎物。后来两家和解,老一代的恩怨不在是互相的阻碍。杨先生带着金花,被仡曲部邀请留宿,算是雷山与仡曲部第一次交往,而阿朵打败乌基朗达之后,他派人到仡曲部见雷山卡巴并送牌子给阿朵,算是第二次交往。这些人神神秘秘,乌基朗达注意到他们,就想弄明白,这些在仡曲部附近游弋的,是些什么人?

乌基朗达带着手下猛冲上来,手下拿弓箭的射箭,自己快步冲着鬼使拼斗上前。郑奸令一见杨春巴来了援兵,还是附近部族的卡巴头人,对杨春巴恨得要死,杜奸令上前与护着刘二的杨春巴打斗,他在一边拿出个东西。

杜奸令也看见同伴拿出暗器,找空子一退,引诱杨春巴上前两步,郑奸令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却是一团纸一样朝脸上过来,杨春巴防备不及,虽然脸上躲开,习惯性的抬手挡住,右手右臂上却挨着,不知道什么毒物,杨春巴顿时觉得剧痛。眼见乌基朗达已到面前,拦住杜奸令刺向刘二的长刺,自己却又不防,被郑奸令一脚踢到,站在山崖边上,一人失去重心便跌落下去。刘二伸手去钩,却慢了一步,只听刘二大叫:

“杨春巴!”

乌基朗达对杨先生印象甚好,见没有救到杨春巴,大怒之下转向郑奸令猛打,一拳打得他滚下山坡,杜奸令见二人可能都不是乌基朗达的对手,忙叫鬼使掩护,一起撤退。喊叫不已,刘二早就哭泣起来,对乌基朗达道:“打死乌当堡贼道士,给杨春巴报仇!”

乌基朗达已怒极,揪住两三个鬼使,扔下山崖只听见他们惨叫。杜奸令见郑奸令跑到外头,自己很难挡住乌基朗达,又使诡计道:

“看祝水!”

扔出一块东西,乌基朗达亲眼见杨春巴被那道士的东西伤了,才被踢下悬崖,这道士多半也有,只能避让一下。倒茶鬼使倒是忠于上级,长刺拼命刺向乌基朗达,终于给杜奸令找到空隙,狼狈逃窜走。

乌基朗达的部下拦不住他,踢开倒茶鬼使,族人捉住了他。见杜奸令就要进入树林,拿过族人的弓,搭箭射去,只射到杜奸令肩膀,他忍痛跑进树林。

乌基朗达见刘二还在哭泣,不去追赶道士,急于下山崖找到杨春巴。

自己贴着陡峭的山壁而下,让族人看好刘二,从平缓的地方下去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