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荣一大早就骑摩托车送小姨子丁蔷薇去上班，只有丁茉莉在家，自从怀孕4个月之后，她就不上班，此刻正在安排李哲的早饭，李哲颇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赶紧消灭了早点和丁茉莉熬的稀粥，也不耽误立即就出了门。

上车前他尝试的操控飞驰而过的公交车上乘客丢下的废弃车票，那一手指宽的小纸条，在李哲的操控下如同翩然而舞的蝴蝶，不经意间飞过马路，对面公交站台紧靠边站着一个红夹克、踏脚裤、高脚靴、大波浪发型的女孩，无形中成了站台上的最闪亮的一角，李哲意念中指引下，那张车票以不可思议的飞行方向朝着红夹克女孩而去，遗憾的是并没有人关注到这诡异的飘行，车票缓缓落在红夹克女孩的大波浪头发上。女孩紧走2步，顶着车票就上了公交。

对面站台的李哲，咧嘴无声的傻笑，旁边乘客看见一个土鳖突然的咧嘴傻笑，吓的连忙闪开2步。

一大早登上去厂子的公交车，始发站人不多，正好有个靠窗子的座位，李哲坐下。虽然是高峰时间，公交车连续的遇到红灯，车上的乘客陆续的骂开了，不过李哲或许因为心情的原因并没有感觉公交车行驶过于缓慢，他甚至连其他乘客的嘀咕、叫骂、指责司机的埋怨声都忽略掉了。

此刻他手中握着一枚5毛的硬币，硬币悬空浮在虚握的拳头中，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变化，所以不停的尝试着用意念控制物体。

公交车逐站而停，上车的人就慢慢多了，变的越来越挤，此起彼伏的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并不为意。

逐渐有一些老人也上了车，李哲眼见有个穿着自己所在汽车配件厂老制服的老头走了过来，也不犹豫连忙让座，老头谢了一声，就看着窗外。

李哲也放下小心思，不在尝试着意念移物。

因为公交车的路线是朝着开发区汽车城而去的，所以随着路线的愈来愈近，车上李哲的同事越来越多，有的是同集团的，有的是同一个配件厂，更有一个车间的，虽然都是面熟，但并不熟悉，大家最多就是点个头算打招呼。

而车上愈来愈多的老工人反而渐渐开始活络起来，从空气多好，到政治局大事，很快转移为医药费报了多少，tmd厂子里一直没交养老保险，每个月都要折腾去厂子里领退休工资，更麻烦的是报销医药费，

“这些***，当然喊师傅那叫一个亲，今天当了车间主任、副厂长就一个个抖起来，老子去年开了个小手术，拿了2千块医药费去报销，这些***，立马开始喊穷，说没钱，”一个模样50岁左右秃顶老头说道“这眨眼工夫已经拖了我8个月，就是不给报销，***，就tmd拖，一着急老子就去找厂长，厂长一签字，转头到财务科，那小b姑娘，真tm欠抽，什么超过3个月的报销80%，超过6个月的报销50%，厂子里的规定，都是一视同仁的”

最后一句话这秃顶老头学者刚才他话里的财务科小姑娘的口音、语气，貌似还真有点相似。惹的搭他话的几个老工人和周围的几个年轻人轰然大笑。

这秃顶老头说完，周围有个胖老头就想搭话，不料笑声打断了他。胖老头等笑完立刻说“你就知足吧，你知道7分厂有个老余吧，他比我们进厂还早2年，退休还同一年的，有年去参加抗洪上坝，我们一起的，记得吧?。和他比比，你能拿到钱就不错了。”

秃顶老头一愣，说“老余？！有点印象。大高个，一顿吃3个一？”

一年轻人接茬：“啥叫三个一？”

胖老头一点头：“就是一斤饭，一斤肉，一斤酒。一斤肉没啥，那年头缺油，一斤饭，一斤酒可要点肚量。”

胖老头接着说：“你不知道他的事？他儿子考大学去了外地，专业不好，运气也不好，大学毕业还要老余支持，没法子只好又去考研，老余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就想方设法的省钱供儿子，你也知道老头一退休也没多少工资，屋漏偏逢连阴雨，他得了啥癌的，还好发现的早，也算命大，开了刀，老天爷没收他，前前后后花了3万多医药费，老2口几乎就是把身边亲戚朋友都借了一遍，可孩子还要读书，虽说也打份兼职做个啥工的，可毕竟没有多余的钱给父母，老余也不指望孩子短时间能帮助自己，想想，这治病钱，厂子里总要有说法吧，因为当时是扣了钱交了医疗保障的。于是拿了发票找厂子，这家伙，4年前的事情了，3万块，告诉你到现在，一分钱没给报销。”

胖老头说的唠叨，却还仔细，有些凌乱，不过也有条理，周围几个人听的很是认真，不待几个老工人发话，一个年轻人就问：“凭什么不给报销。”

秃顶老头也说：“是啊，凭啥。”

胖老头一摇头说道：“凭啥，凭人家手中的权利，老余头觉得这是厂子里该给的。厂子里的头头觉得，你一个半死老头，凭啥从我这拿走3万多，要是老余头给该送的人送点，包个红包，那也行啊，可老余头就是觉得厂子该给的，凭啥要送礼！厂子里的头说了，谁扣你的保险钱，你找谁去。说白了，就是不想给，不乐意给。没人把你当回事。老余头2年过的可苦啊。”

秃顶老头点头说：“是啊，一帮老胳膊老腿还指着退休工资过日子，也不敢得罪他们啊。原先工资里被扣的钱也是打了水漂，也没有人管，听说7分厂有人上访，最后连工资都不给他们发了。”

胖老头一撇嘴，说：“那不就是老余头起的头，他人也有点倔，被人暗地里不知道收拾了过多少回！有次他们联合去工厂门口静坐，那些保安可真tmd不是人养的，活活把一老头给打死了，老余也是一身伤，

旁边一人搭腔问道：“打死人也赔钱了吧。”

胖老头长叹了口气，：“谁知道，那家人原来住在东城，厂里说赔2万，他们不干，要闹腾，于是有天东城那边起了火，这家人都给烧死了。”

胖老头的话说完，车厢里一片安静。

“胳膊拧不过大腿，千万别和当官的斗。”刚才问话的年轻人说道。

秃顶老头叹了口气，：“这么说今天那报销的钱我就拿了吧。不折腾了。”

胖老头哈哈一笑：“拿了请我喝酒。”

“你不怕你媳妇吵吵。”

“这大岁数，爱谁谁。”

李哲完整听了车厢里的讨论，不由的又是一阵失落，失衡的社会，失衡的企业，失衡的人生。

人的劣根性在权力面前被无限的放大，当面对每一个身前弱小的他人、有求与他的人，在拥有这一点点权力之后就会抛弃其最后一点良心，变的张牙舞爪。

整个工厂从最高端到除工人之外的最底端，他们所设想的就是通过无数的方法获取利益，李哲所想所遇到的事情无不应征“资本主义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句话。

或许这句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更能体现目前的社会。

问题是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将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他也会被任何罪行所屏蔽，这就是当下的社会。

李哲下车，随着车流向厂区走去，如果还是前2天，这种迷茫的思想仅仅是一闪而过，脑海中更多的是阿q的自嘲：生活如果就象强奸，如果你无法反抗，就来享受吧。

但此刻拥有了超能力的李哲，心里就象有股火在扑腾，一股无法泯灭的无名之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