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婚前
作者:缘不可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359

我顺了顺气问道:“你们说。为什么这吐蕃赞普的汉语说得这么好?不只是他,而且他身边的人都会呢?”

三人一怔,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小玉摇头,明珠答道:“这个事情我倒是听提木说起过。据说早在五年前赞普就向大唐提过和亲,那个时候也就开始学习我们的汉语和了解我们大唐的风俗了,并且也要求近侍一起学习。”“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对汉语运用得游刃有余。

“是啊,听李大人说,皇上就是被赞普的诚意感动,这才不仅把公主嫁了过来,还送嫁了难以想象的无以数计的珠宝和书籍,甚至就连乐师、文士、耕民、厨师和织女都陪同过来了,这等殊荣可是别的求亲国家所没有的。”

小玉摇头,打断了明珠:“这你说的就不对了,皇上嫁公主确是被吐蕃诚意感动,然而这些送嫁的却是为了不让公主饿着冻着苦着闷着,素清你说我说的对吗?”素清轻轻一笑,却也不吭声。我微微的笑了,明珠与小玉不在官场,哪里明白这为官的做法?反过来素清跟着李承乾多年,知道这其中并不如人们所想象的那么风光。太宗送女固然有疼女的想法。可也不能排除其它的政治因素,作为一个君王,他是完美的,作为一个父亲,他却又是可怜的。

明珠见我怒气已消,这才期期艾艾的道:“公主,明珠见那赞普对公主是情真意切,公主,公主又何必拒人于千里呢?”

小玉叫道:“呵,敢情是来当提木的说客啊?明珠你这是胳膊肘向外拐,你……”

“小玉,不可胡言,明珠说得对。”素清一直不出声,此时却是声色俱厉,“公主是皇上亲点和亲的,既是如此,就肩负着两国安好的重任,岂能因为一已之私而抛国家大任于不顾?我们作为陪嫁奴婢,除了恪守自己的本份,也应时刻提醒公主的职责。”小玉自知失言,吐舌:“好了,小玉知道错了,下次再不敢乱说话了。”

因见素清还是冷着一张脸,小玉求救般的望向我,我心有不忍,故作声势的咳嗽了下:“素清,小玉年纪小不懂这些。这次的事就算了吧,下次切记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毕竟我们与吐蕃就要成为一家人了。明日,本公主就要以大唐的风俗与赞普正式成亲了,这也代表着我大唐与吐蕃永结同好,互不侵犯,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素清这才缓了脸色,躬身先退了出去,小玉吐了吐舌头:“公主,她可真是凶啊。”明珠笑骂道:“活该你乱说,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小玉恍然大悟:“噢,她是太子派过的,也就是说是皇上授意的,是了,这我就懂了。”明珠叹道:“看来以后公主的一言一行,都要有人时刻提点了。这也罢了,稍带着我们恐怕也要被约束了。”两人一副苦瓜脸,我禁不住笑了起来。

因记挂着明日的婚礼,心中竟是莫名的慌乱,晚饭竟是一口也未吃。松赞干布倒是派人来问了两次,均让我找借口打发了。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终是禁不住明珠她们的软磨硬泡,勉强喝了几口粥,刚放了碗,就听外边素清叫道:“赞普。”

停了一会儿才听松赞干布问道:“公主吃过了吗?”

“公主正在用膳。”素清把“用膳”两字咬得重了点,松赞干布笑道:“好,用膳,本赞普既是娶了大唐公主,自是要尊重公主的一切。虽说大唐文化与礼节有些繁杂,但却委婉中不失坚韧,琐小中不失大气,柔美中不失阳刚,是任何民族都无法超越的。”明珠刚要张口,我嘘了声,明珠会意,轻手轻脚的收了碗筷,与我一起侧耳。

只听松赞干布微一停顿,又接道:“正如你们汉人有篇文章所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容耀秋菊,华茂春松,若轻云之蔽月,似流颈秀项,皓质呈lou,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外面小玉刚好端水过来,听到失笑:“赞普,哪有这样赞美民族文化的呢?这分明是形容女子风采的。”素清喝道:“小玉。不可胡言,公主还在等着,还不快把水端进去?”

“素清姑娘也不必责备小玉,小玉说的对,这本是形容女子的,现时拿来献丑,虽不是十分贴切,却也自觉还可以。”

素清恭敬的回道:“赞普说的是。”

明珠忍不住轻声道:“公主,细想想赞普说的话,也蛮有道理的。”

“哪里就通了?我就看不出来。”小玉xian帘进来,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素清仗着自己大,总是欺负我。”明珠急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水盆,一边打圆场:“好了好了,素清也是为你好,这里不比宫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点的好。”

还未待我开口,门外素清已是叫道:“公主,赞普来了。”话音未落,松赞干布已是走了进来,一眼看到桌上碗盘里还有剩饭,立即皱眉:“怎么只吃了这些?明天还要大忙。你要多吃些的。”

我忙忙的擦了手,看到明珠与小玉偷笑,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们两个先出去,把饭也收了吧。”两人却是迟迟不动,我心下恼松赞干布多事,此时又见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我,好像故意要看我出丑,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微微一笑,道:“你们先下去吧,饭已是凉了,拿下去热一热吧。”两人这时倒像是松了口气。一齐应了声出去了。

他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了,我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他语带笑意:“怎么?本赞普让公主不高兴了?”说着伸手过来握了我的手,“真像个孩子。”他的语气无比温柔,他的眼神无比的宠爱,他的手掌又是无比的温暖,我有些恍惚起来:别看他外表粗犷,可是内心却是细腻的很。骆宾王之所以愿放手,是不是也因为看出了只有他才是我的归宿呢?

“文成?”

“啊?”我对上他疑惑的眼睛:“文成,你没事吧?是不是这几天累坏了?”他一边问着,一边就伸手过来抚的我额头,我一个激凌,微微的侧了头,他的手落了空,只是一怔,却没再动作,轻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的,你能来吐蕃,已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他要是强硬的态度,我心里还会安慰些,可是偏偏他如此的低声下气,如此的温柔体贴,我的心又如何硬得起来呢?

我禁不住唤道:“北有……”才发现叫错了,待要改口,他制止道:“不,叫我北有,就叫我北有吧,只是你的北有。”

“不,你是赞普。”

“可是在你面前,我只愿作你的北有。”他有些激动,“我喜欢听你这样叫,因为,你的每一声呼唤,都是情不自禁。”

我立时黑了脸:“你胡说什么?谁情不自禁了?”他见我恼怒,忙又笑道:“好,好,算我胡说,行了吧?”我本来准备与他吵一架的。没想到他这样就软了,我一时又有些不知所措,在我感觉中,觉得他比以前更为小心,好像深怕我生气似的,这让我更是不自在起来。

他小心的看着我的脸色,见我半天不说话,忙又问道:“怎么?还是生气?”我没话找话:“没有,我是在想,你们左相究竟叫什么?”

他松了口气:“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反正北有这个名字,是你我的专属。”他又回到了原点,我不再言语。他又问:“你呢?”

“什么?”

“我叫你什么?阿雪?我听骆宾王这么叫你。”我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身子也是不听使唤的站了起来,只愣愣的看着他。不知为何,我不愿他提骆宾王的事,因为这意味着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也许我潜意识里,是想把过去的事忘掉,更希望他也忘掉。

他敛了笑,直直的盯着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妄想取代骆宾王的位置,而我也只喜欢叫你文成,因为,全天下都知道,文成公主是我松赞干布的公主。”

他说得平淡无波,我的心却是喜忧参半。

他不知道,我其实也喜欢他唤我文成,可是,……珠儿的话仍在我耳边萦绕……动情会慢慢中毒而死……

“北有,”我轻唤他,“我,会让你失望的。”我不知道我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也不敢去多想,现实时刻提醒着我与他保持距离,“北有,对不起,我不能与你在一起。”

他霍的站了起来,沉声问道:“为何不能?”

“我会伤害你的,这对你不公平。”

“哗”的一声,松赞干布一把把桌上的杯具扫到了地上,怒道:“是因为骆宾王?你还是不能忘了他。我以为,我们一起经历这么多事,你心中多少还是有我的,没想到你竟还是如此无情。”

我从未见他如此生气,一时倒也怕了,口中却还不忘辩解:“我不是因为他,你误会我……”

“误会?”他冷笑,“你说我误会?你这样对我,还说不是因为他?”

他越说越大声,门外素清轻轻咳了声,我急忙拉了拉松赞干布的衣袖,他哼了一声,一把甩了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我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也有些来气:“好,你说的对,你说的对,行了吧?我的赞普?”一边就向外推他,“好了,现在夜深lou重,本公主要就寝了,请赞普回去吧。”

他似要再说,却是顿了顿,由着我把他推到了帐门边,我气呼呼的瞪着他:“请赞普出去。”他长叹了口气:“罢了,我再不烦你了。”说着径直xian帘出去了。

我呆呆的看着帐帘,心中一阵失落。

只听帘外素清请安后,松赞干布吩咐道:“一会还要让公主再用点食,明天会很忙,怕到时公主的身子吃不消。”素清低声应了。再没了声音,我以为他走了。刚要叫素清,却听素清叫道:“赞普?”

我一愣,难道他还没走?

“赞普,天不早了,赞普还不回去吗?”

只听他淡淡的应了声,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的去远了。

我只觉心中无限悲凉无限委屈,却又不知该对何人倾诉,只盼着袁天罡能早早的传过来信,是好是坏,也好比没个结果强。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