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文嚼字
作者:江刃暮      更新:2019-11-12 08:46      字数:2781

已经一天一夜了,来不及耽误了。

糟了,木头一落手,光顾报信和物件了,身世的事儿忘了问。

来不及了……他们只等两天。

回。

跑到意识不清,眼睛模糊,口中全是血腥味,我回不去了怎么办啊。

直到一头栽在了土上,一只蚂蚁在我眼前爬过,喉咙一紧,蜷缩在地上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口中泛着酸涩,却呕不出什么东西来,随之而来的是生理性的眼泪。

我就缓一口气,缓过来我就往回走,我一定能找见徐崇的………

“江刃暮!江刃暮!江暮!”我被推醒。

恍惚中,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声音是徐崇的。

我攥紧了他肩上的衣服,他被一带,俯下身来。

离得一近,气味熟悉,我就知道是他了。

在哪,在家里。

常住的地方总是有特别熟悉的温度和气味。

“怎么样了,能走吗?”他贴进我耳旁说到。

“你救我了?”我边往起爬边对他说。

“我刚刚回来,救你什么?”他往出走了几步,拿了木桌上一个果子,红色的,自顾自地啃了起来。

“唔!这果子好甜,你哪儿摘的”

“不是我摘的”也不是他,那是哪里来的。

他摘的果子一向是青的,又酸涩得很,哪里来的甜口。

我俩四目相顾,想来也没什么人会害我们。

如果不是他,那我到底是如何回来的,难道是恍惚中摸到了回家的路吗?

“尝尝”他递来一个果子。

我仔细观察起来,和他平常采来的不是一个品种。不过看他吃了没事,也跟着啃了起来。

真的是甜口,我已经多久没有吃到甜的东西了。

“你的父母……?”

“送出去了,不出意外,今天晚上狼群就会行动了”

“还有多久天黑?”

“一个时辰,我们出不去了”

“能不能避过他们”他明明知道回来可能有危险……

他把果子丟在空中又接住,回头说“试试看”。

求助晋陈吗?不对,他可能都自顾不暇了,况且无论如何他都会成为战争的中心,投奔他就是找死,不如在林子里找个角落蹲着。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涌出了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归属感,是不可抑制的,踏实与安心。

视线移至腰部,腰带整齐地盘在他腰上,我猛地想起什么。

“上树!”我突然想起他把我绑在树干上,为了躲避狩猎的狼群。

“嗯,要在树上呆个几天了,带点吃的,水,咱们这就上”

“吃的好说,水怎么带”我去扯床单,去兜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

“拿上瓢,挑个沿水的树”他扣开之前放箭的暗格,眼神示意我水缸,嘴里还叼着半个红果子。

我一抖搂床单,把瓢顺便塞了进去。

我们并肩走在林子中,头顶的蛛网有人那么大,脚印一深一浅,走得困难却不是太累,比起自己拼了命的往回跑,这种强度还算轻松。

他也不讲话,眼神游荡,随时注意着周围。

突然他停了下来,我没有理会,还想着往前继续走,他拽了我一把,我以为他看见了什么,投去疑惑的眼神。

他这才悠悠开口到“刃字什么意思?你的名字”

“锋利的,可以见血的东西,比如你那短箭边。”

“急了叫你根本来不及说出这个字,抹了吧,以后叫你江暮”我觉得这句话像是玩笑,本不打算当真,但对上他眼神后,又觉得他是认认真真地说着。

江刃暮,毕竟有关于我自己,我只记得这三个字了啊……

他见我皱了眉,眨了眨眼,继续说“刃字戾气太重,人不是最讲究命吗,你叫破了大富大贵的命格怎么办”

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不过随他吧。

“随你吧,反正这里只有你我,你叫什么我都会答你,名字就不那么重要了”但是我会永远记住自己的名字的。

我见他深吐了一口气,继续超前走去,我莫名其妙跟上。

直到遇到一棵四五人粗的大树,主干上段分了三叉,中间形成了一个面。

他回头看我,我冲他点头,他回点一个,就是它了。

我们爬的都不是很轻松,但最后还是上来了。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没来得及打水,但是水边的树清晨叶片上会有露水,倒也不是过于担心。

接下来就是小心翼翼,听着林子中的动静。

先是林中的一阵狼嚎,接着是远处一阵绵绵不断的摩擦树叶的声响。

我们的所在在山脚下,山顶亦是一声狼嚎,接着是群狼的叫嚷,整齐一致,排山倒海,是晋陈山洞的方向。

我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只得紧紧盯着身边人的眼睛。

若非一声声的狼叫,还真盖不住我心跳的声音,和上牙和下牙撞击的清脆。

想来那年才刚刚八岁,个子大概是那个时候吓得没长起来,不过这是后话了。

他故技重施,盯着我眼神从未离开,手下却又是解了腰带往我腰上系。

“你!”他突然靠近,在我身后的树干上环了一周,系了死结。

用气音在我耳边喃喃道“想死你就喊啊”

我被吓得噤了声,除了那森林里两匹狼群靠近的声音,和阵阵狼嚎之外,还有徐崇的眼神。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凶恶的眼神,是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表情,一时间我竟分不清,是那满口血腥的狼可怕,还是面前一个少年人的杀气更可怕。

只能紧握手里他临时塞给我的短箭,那箭未打磨过表面,保留了树枝的纹理,此时纹理像要嵌入在我掌心。

他反头就要下树,我一咬牙拽住他,腰上的带子一扯,从我身上掉了个东西下去。

他反手接住,看到没看给我丟回来,此时他身子已经斜椅在主干上了,怕把我带下去,才抓着偏枝。

我接住才想起来,是对他很重要的那个木头,我还没来得及还。

“那个是你的,我捡你的时候你身上掉出来的”他朝上望着我,连月光都倍显吝啬地懵懵暗暗。

我还是没忍住去看手中的物件,我真是愚蠢至极,虽从未吐口,但心里早就认定了自己是山里猎户家的孩子,家里人多半是在山里出了意外,把我遗落了。

张口许人荣华富贵却从来没敢认定自己便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如今想来这种想法真是愚蠢,如非识文断字之家,哪里会有刃暮这份的名,那又为什么是锋刃迟暮。

我在恍惚间,他已经消失在树下的黑暗中,我翻手去够腰后的带子,可奈何身后的偏枝太粗,无论如何都够不到系着的结,又去转绳子,可绳扣仿佛是特殊的结,越动勒得越紧。

他又要做什么……

既是我的物件,当初他为什么焦急去找。

说好的一起躲避狼群,他为何又弃我而去?

我一个人坐在树上,看着漆黑的天空,忽明忽暗的残月,林子里此起彼伏的窸窣声,狼嚎声,还有不清楚什么活物窜动的声响,巨大的恐惧感顺便劈头盖脸地压向我。

说好的,一起躲几天,避过去这几日的战争的。明明就说好了啊,怎么又一声不吭的跑了。

又想起他凶恶的神情。

越想越委屈,反正没人,在树上月下就这么默默抽泣了起来。

“偏偏连娘都不知道是谁,叫爹喊娘都名不正言不顺地”我自顾自呢喃着。

“嗷呜~”头狼的嚎叫从树下传来。

我心里一惊,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是头狼,入侵者已经摸到山脚下了,晋陈的队伍应该也摸下来了,估计就蛰伏在附近。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