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三人、三忧
作者:祈安年      更新:2019-11-16 02:05      字数:2391

铜镜里的小小郎君不似身后那人系了一根高翘的小马尾,而是将那头长长碎发高盘起来,用一根木制雕刻晚松的钗子簪起来。两鬓间与耳廓背后的细碎杂发则那人用一把小刀打理的干干净净。

细细看来,原是极小的一柄柳叶刀模型,且附着那么一股子风干牛肉的味道。

某人满意的笑着,眉眼如画,柳叶弯弯。

梁七十分“陌生”、笨拙的伸出一指,敲了敲插在头上雕木簪子。

流苏挑眉、撇着嘴,满不在乎的蹭了蹭鼻尖。“从刘显那里弄过来的。”

梁七莫名得点了点头。

他想说的有很多,去不知从何说起。

了无头绪。

一时无言。

甲字五号房的屋门被人缓缓推开,来人面露憔悴且踩着重重的步子。进了屋子的他眼目无力的瞧了瞧坐在箱柜前的二人,最终不解的看向梁七。

早已闻得声响的梁七亦转过身子望着秦霄,双目对望。隔在二人之间的流苏则歪着脑袋,目光游离。

秦霄背着身子关紧了屋门,随后好似浑身无力的重重的靠立在了房门上。他沉声问道:“石颜?”

梁七点了点头。

“为什么?”

“查案。”

秦霄握拳轻挥。“他都说了!”

“我不信。“

秦霄轻哼一声,仰起脑袋望向屋顶上的那根方木横梁。

“那结果呢?”

梁七低下头稍加沉吟。

“他很坚强。”是的,他确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秦霄又追问道:“然后呢?”

梁七眉峰相拥。

“职外人员,私用刑权,你便想这般不了了之?”

“那该怎样?”

“本该压你归案,听候发落。”随即秦霄低头瞧了瞧腰间的那把单手刀叹息道:“你且小心。”

捉你归案,按律也是赵峰雨或者何琼办理。可依照行情,便如柳大人所言,是没有用的,尽是徒劳!

他今日与那两位明镜二猫同行许久,他觉得他学到了很多,受益匪浅,可用终生。最重要的是他有了他最想要的那个身份,虽并未了解过那只夜猫的秦霄真的很感激那人。

流苏撇头眯着眼打起哼哼道:“呦嚯,跟着两只笨猫走了大半天,人也不一样了嘛。”

言语尽罢,秦霄冷哼一声,瞧了眼流苏便离了屋子。

梁七转过身来继续看着铜镜的里的那个少年郎。流苏小步退了几次身子后双手撑在桌沿上,望着身前那人墨黑的长长碎发,默默不语。

你不说,那我便也不问了。

他不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

……

天微亮,群星未散。

某间屋子便又被人推开,只是相较于昨日,“略显张扬而已。”倘使昨日是半分,今日则是九成九。

屋内面朝铜镜的那人以坐姿来看,好似从未睡觉休憩。可手中的发簪和那一头蓬松的长碎发还是出卖了他。

流苏毫不掩饰的笑出声来,也是好奇那根肉干为何未有掉出嘴里来。随即他将盛放着肉糜粥和咸菜的碟子放在屋内的木桌子上,小跑着回到了昨夜的那个位子上,一手夺过那根木簪子,一手不停地揉搓起那头长碎发,浑然没有发现铜镜中的那人面孔,好生惨睹,狰怖。随即又目光炯炯的一眼为离的盯着那头长长碎发的翩然起舞。

楼下,依旧是某人常驻的那扇靠着房门的桌子。

梁七小口的吃着米粥,酱菜。不似以往那般大口吃食。

店小二难得的有了勇气靠立在柜台旁,双手平伸的搁在柜子上,歪着脑袋不解的盯着某人不再蓬松杂乱的长碎发,他喃喃道:“我怎么就不会。”

老掌柜的轻哼一声,从抽屉里随便抽出一本账簿拍在桌子上,呼音震耳。又挥手推开了店小二靠在柜台上的胳膊冷冷道:“哪边凉快哪里去,还想不想要工钱了?!要是真闲的发慌,就去后厨帮老厨子干活,打打下手。”

店小二嘟起嘴,离了柜台,心内不平。工钱?屁的工钱,一年运气好也就发两次,一次可得省我半年使用,保不齐累死累活你整年,到头来还得欠你一笔子银钱,老血虫,果真是食人血脉啊。

拨打着算盘的老掌柜似是嘴角含笑,摇了摇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眼店小二头上的那顶素色布冒、那子顶布冒下的大光头,片时便又低下了头。无人可查。

良久,自楼上先后又下来两人,秦霄与那位头戴斗笠的苦行僧人。

秦霄自顾得与店小二要了些吃食,直接拿过手里便出了客栈。店小二摸着脑袋,不知所以。临近梁七二人时,并未与其言语招呼。

虽经昨日却未知内情的流苏撇着嘴,反正他就没有喜欢过那些个捕快,当然除了那只山猫。恐世人皆恶之猫,他却喜欢的紧。秦霄那小子也说他喜欢那只那只山猫,怕是假的!

梁七抿着嘴放下碗筷看向那个苦行僧。眼目追随。

客栈外人来人来,那僧人却是很快的就消散在了人群里。

店小二自某处取出一壶酒,老掌柜的瞧了一眼难得的没有发话。

梁七望了眼坐在身侧的店小二,店小二将酒水依次倒进桌子上的几个碗里,一手拄着脑袋,一手持碗,斜眼叮着面前人的某处“苦涩”道:“干一个。”

流苏一同与那二人干了一杯,这个酒的香味不似那坛子“破酒”劲辣,反而尽显绵长香醇,芳香四溢,盈盈间有那么一股子说不清的桑葚果子味道。

梁七放下杯子,在某人呆呆的双眼前晃了晃。

店小二撇着嘴索性趴在桌子上,一手轻压着酒碗的一角,时而松手时而下压。眼目看向屋外。唇声喏喏道:“要过新年了,也不知明年是个什么狗屁光景。”

梁七闻声一同看向屋外,良久道:“在惨,也不过今两年吧?”

上一年的肆虐焚风烧了小半年,今年的朔雪连天又早来了好些时日,总不会来年是那绵长时雨,如那评戏里的水淹金山一般吧?天欲亡人,人将不存呐!

某人前眼忽然被座小山遮挡,店小二瞧着那个用簪子簪起的长碎发,愤愤的抽着鼻子。

梁七面着着手背上的袖摆,不停地揉搓着双眼。许是沙雪入了眼。

那些年,那些人,你们好吗?

这些年他很好,他看你们也好。。

现在,他很不好。

四遭处处房檐上的积雪依旧闪着耀白,映着那轮渐升的朝日。流苏自怀里取出被割断的半根肉干叼在嘴里,看着面前趴在桌子上的二人,略有些伤感的倒了一杯酒,狠狠饮下。一抹腮红却是跑错了地方,到了眉角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