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玉面毒医 39 小纸条
作者:一个兔头      更新:2019-11-20 12:53      字数:3168

红莲教总坛。

娄采蘩的院子早已被布置一新,到处都是红彤彤的,贴着大红喜字,扎起了红绸花球,显得喜庆非常。

只是,和这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

院中十分冷清,人迹罕至。即便是有人来往,也只是低着头快速走动,不敢高声说话,更不敢有欢声笑语。

娄采蘩坐在房中,看着刚送过来的大红喜服,久久沉默。

“教主吩咐了,这是巴郡最好的绣娘连日赶制出来的喜服。圣女若是哪里不喜,只管告诉属下,让她们改去。”

娄采蘩冷冷道“这喜服多长时间绣一件?”

回话的人有些诧异“约莫十天半个月吧。”

“哦?那我若是将它剪了,七日后可怎么办?”

另一人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那就只能让绣娘们加班加点,再赶制一件出来了。”

娄采蘩又问“我若是又剪了第二件呢?”

来人声线慵懒,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那就再做第三件、第四件,若是做不成,只能怪那些绣娘手艺不好了。本座总不至于怪罪圣女的,毕竟,咱们今后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

娄采蘩再次陷入沉默。

“我不喜欢这些首饰,我要自己去城里挑。你派人跟着我吧,我不会跑的。实在不放心,你大可以亲自押送我去。”

万殊轻笑一声“圣女这话说的,倒是让人不解。既这样,就让左护法送你去吧。也省得他天天提心吊胆,怕我怎么他……”

和左护法一行人进城的路上,娄采蘩一直不发一言。

她一连逛了许多间首饰铺子、脂粉铺子、成衣铺子,买了一大堆东西,将左护法等“挑工”累得人仰马翻。在这堆精细物件面前,一个个打起架来面不改色的大汉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娄采蘩的脸色一直是淡淡的,既不高兴,也不难过。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回到教中,她再次打开手心里攥着的那卷小纸条,早已变得汗津津的,字迹变得模糊,可上面的字她早已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圣女可知,娄教主当年走火入魔所为何事?我偶然得知,娄教主当时被……”

这是“薛桐”给她传的话,是通过她这几年偷偷经营的暗线传来的,不受红莲教控制。

她这一次被软禁以来才知道,万殊从来没信过她,为了将她和红莲教割裂开来,他居然早就跟那沈轲搭上了线。后者为他研制了一味药,能让人言听计从。有了这个,她的牵心蛊自然也就可有可无了。

正如万殊不放心她,她也稍微留了一手,才有了如今的这点讯息自由。只可惜,她还是把人想得太好,没能预料到今日!

比“薛桐”已经出宫更让她震惊的,则是这条讯息中包含的信息。

“爹爹早年确实走火入魔过,但人人都说是因为娘亲去世,爹爹太过伤心导致的。当时,爹爹还失踪了大半年,还是肖伯伯亲自找回来的。后来,为了救爹爹,肖伯伯还远赴塞外,去寻那什么千年雪莲。只可惜,兴许是拖了太久,那雪莲并未有奇效。爹爹的病时好时坏,这才将自己关在后山,不见外人……”

“莫非,薛姐姐是想告诉我,爹爹当年走火入魔,甚至娘亲突然去世的事,背后都有人在操控?如果有这么个人,又会是谁呢?陈老护法?”

“骆圣女和爹爹,她的死难道也和这些事有关系?娘亲曾经身中寒毒,可她一个普通人家女子,哪里会惹下什么仇家呢?除非是……”

娄采蘩思绪翻涌着,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这一切的根源似乎都在隐隐指向同一个人。

爹爹曾经教她,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尤其是,分析得失利弊时要看得长远些。

譬如说,红莲教这些年来,获益最大的是谁呢?

万殊!

没有别人!

从一个父不详的孩子,一跃成为统领半个江湖、可以呼风唤雨的一教之主……

他付出得不少,可那些和他一同被选为候选人的,也不怎么逊色。现在细细想来,娄采蘩竟第一次意识到,万殊的那些竞争者似乎消失得非常彻底,一个都没留下。

娄采蘩幼时,就曾偶遇过一次陈老护法训练那帮半大孩子的场景,非常的残酷、血腥。

陈老护法让他们在冰湖上盲过梅花桩,不慎掉进湖里的不准上来,必须在冰湖里闭气一炷香,不到时间不能上来,如果提前浮上来了,他会亲自用木棍打下去。

那可是数九寒天!

那时的万殊就已经很不同于其他孩子了,他的眼神平静、冷酷,就像冰封的海洋,她从没在他眼中看过剧烈的情绪波动。

唯有那天,万殊也犯了这样的错误一次,后来哆哆嗦嗦爬出水面时,除了娄采蘩,没有人看见他眼中滔天的恨意,还有杀意!

可一眨眼,他又恢复了平静,宛如方才的情绪从未出现过。

“他隐忍至此,为的难道只是权利和地位吗?”

娄采蘩站在后山最高处,呆呆看向东边的方向,无视身后那几个甩不掉的影子。

她心中自顾自地想“线报上说,三日前,肖伯伯已经离开了江州,也不知能不能在婚礼前赶回来。教主向来对他忌惮重重,也不知这里头是否有别的缘故。只盼着肖伯伯能平安归来,为我解疑了。还有这婚事……”

只可惜,一直等到成亲的前一天,肖护法等人还是音讯无踪。

娄采蘩冷笑着端起教主夫人的架子,也没能从左护法或其他人口中得到一丝消息。

左护法来来去去只说“肖护法年纪大了,上回的伤势还没养好,路上不能疾行。圣女若是真关心他老人家,倒不必计较这一日半日,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

要不就是说“圣女若是能和教主和和美美,早日诞下少教主,肖老护法肯定会和属下们一样高兴的。”

一想到自己要跟那个心理扭曲的变态生孩子,还要过下半辈子,娄采蘩就觉得不寒而栗。

偏偏,在成亲前当夜,万殊也十分难得地大驾光临,或者说,应该叫做夜探香闺。

她上半夜几乎没睡着,一直在辗转反侧,后来稍稍合了会眼,就感觉床前多了个黑影,正幽幽注视着她。

她悚然惊醒,却发现对方正是万殊。

“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娄采蘩高高昂起头,神情冷若冰霜“若是想着洞房花烛夜,教主未免也太猴急了些。明晚才是正日子……”

“本座不猴急。”

万殊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打断了她清高的呵斥。

“恰恰相反,本座对你,永远不会猴急。”

他俊美的脸庞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只能听到他轻笑一声,带着些许嘲讽。

“或者说,这辈子,本座都不会碰你。你大可以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娄采蘩秀气的眉头深深皱起,一双圆眼也瞪得跟猫儿似的。

“你想问为什么?”

此刻,她有种古怪的感觉,万殊像是化身为黑暗中的精魅,能读人心的那种,竟句句话都在直指她心中所问。

她僵着身子,神色不变,欲盖弥彰地说“难道你不该给我个解释?总不至于,你是觉着这样好玩,或是看我不顺眼,所以才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惩罚我?”

万殊微微前倾,弯下身子,凑得离她近了些。

她看到他嘴角那大到诡异的笑容,也听到他那标志性的漫不经心的声音回答“好妹妹,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有一半相同的血脉。咱们那负心的爹爹去世之前,可是殷殷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呢……”

娄采蘩脑子一轰,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可他的声音还是像毒蛇一样,拼命地往她脑子里钻“这样不是正好么?以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照顾你一辈子啦。你也不必担心,他日会不会碰上薛桐那样的假男人,或是爹爹那样的负心汉,伤心伤神……”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万殊的声音冷酷非常。

“听不懂吗?那就等哪天,到九泉之下问你那好爹爹,为什么抛弃了我娘,另娶他人,又要跟她藕断丝连吧!只可惜,你现在还不能死。在你因病去世之前,咱们还是得做上一段时间的恩爱夫妻……”

娄采蘩开始觉得头晕目眩。

万殊轻轻地扶住她,将她放到床榻上,又十分细心地为她盖上被子。

“好夫人,好妹妹,瞧你这身子骨弱的,都要成亲了,大半夜还坐着吹冷风,不舒服了吧?定是不小心着了风寒。没事,夫君我这里有药,来,张开嘴吃下一颗。对了,就是这样。明天乖乖地扮演新娘子,不能不听话,不能赖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