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夏娅这个红娘做得很称职，没让其他人突然闯入搞破坏。

她飞檐走壁地用了点迷魂药粉，外围那些卫兵吸入之后却也不至于倒下呼呼大睡，只是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听不见身边的其他动静。

为了防止杀手们卷土重来，夏娅愣是在附近的屋顶猫了半夜，勤勤恳恳地给屋里的两位大爷当保镖。

最后，她掐指算着药效差不多过了的时候，屋里突然哐当一声，像是茶盏还是茶瓶摔到地上的声响。

卫兵们还昏昏欲睡地站着岗，毫无反应。

夏娅探头一看，好家伙，夏衍春衣衫不整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脸怒气冲冲，仿佛谁欠了他十万银元不还似的。

此时夜色还十分深沉，池府里静悄悄的，卫兵们对一阵风刮过的夏衍春视若无睹，后者倒是脸红得不行。

夏娅不禁掩面哀叹：“怎么回事啊？不是已经成了吗？为什么夏衍春会气成这个样子？难道是池申素了太久、没控制好自己，以至于弄伤了夏衍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有些懊恼，要不是她不想听活春宫，避到隔壁屋顶，不然现在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事，还能对症下药了！

她又悄咪咪摸回池申书房顶上，却偷窥到个同样一脸懊恼、却又在笑的古怪男人。

夏娅更疑惑了。

这池申该不会是疯了吧？小两口吵架不追出去哄，居然还坐在屋里对着自己笑？即便是在回味刚刚的甜蜜滋味，那也不能求生欲低到这种地步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溜回了自己的院子，结果，路过七姨太的院子时，她见着一个穿白衣的女人飘了过去。

定睛一看，夏娅不禁失笑。

原来，那女子竟是二姨太，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袖子特别长的戏服，因为有风，她走路姿势又向来袅娜，故而远远看上去有些像是在飘。

看她行来的方向，似乎十姨太的院子就在那头。

夏娅福至心灵，马上明白了最近府里流传的九姨太夜半回魂的传说来源。

她懒得管二姨太捉弄十姨太，但十姨太却已经受不了了。

本来，新婚头几天独守空闺已经够难受了，每天晚上还要听那女鬼唱戏，简直是倍加折磨。偏偏，这一日出去还亲眼目睹了枪战、死人的场面，她晚上更是噩梦连连。

次日起来，别说眼底的青黑遮不住，就连法令纹都显现了出来，颧骨处似乎也多了粒小小的斑点。

在多重打击下，十姨太就娇弱地病倒了。

但她没死心，派了丫鬟春蝉去请池申，并让她转达自己思念大帅如狂、只恨病了无法前去探望受伤大帅的迫切心情。

这种小伎俩并不新鲜，早些年二姨太等人就用过好几回，只是对池申都不奏效。

放在平时，池申肯定不会去的。

可耐不住他今天心情好，又想到张司令那一层关系，他就从善如流地跟着春蝉去了十姨太的院子探病。

一进屋里，十姨太就猝不及防地扑了上来，抱着他嘤嘤嘤地哭，说这房子闹鬼、她住不下了云云。

“求大帅发发慈悲，让妾身搬去其他地方吧。哪怕是睡柴房，只要不是这儿，妾身都毫无怨言。”

十姨太是打听清楚了池府的格局，才敢这么提要求的。她知道，这刚死过人的院子被划给她，主要是因为没有其他院子了。

她也笃定，自己是张家养女的身份会让池申略有忌惮，不可能真的让她去睡柴房。

“如果，能让我搬去大帅那边住就好了，哪怕只是个下人住的屋子呢……”她心里暗搓搓地想。

不料，池申认真考虑了一二，居然松了口。

“你不想住这儿，也行。本帅在城外还有个别院，就是小一点。环境倒是不错，适合你养病。你若不嫌弃……”

十姨太眼睛一亮，她知道那个别院的存在，她还知道，每次池申去城外视察军营，或是游玩捕猎，基本上都会在那里留宿。

而且，她听说，池申每个星期都会过去两三天，这样子算下来，他们的相处机会岂不是多了？

她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当天就搬了出去。

结果等了数日，却是左等右等都不来，更不知故意放出那消息给她的二姨太在池府里头暗笑。

“大帅每次出去视察都是睡兵营，那个别院是专门用来招待张司令这种人的好不好？那个别院小得可怜，设施又不够西化，住起来一点都不舒服，大帅才不会委屈自己呢~”

池申这边也没想到，十姨太居然会这么好骗，轻轻松松就被他弄出了府。别院那个偏僻地界，只要从军营拨几个人过去看好了她，她想要对他做什么都是鞭长莫及。

至于府里的闹鬼传言在十姨太搬走之后就销声匿迹这件事，他就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情了。

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夏衍春的情绪问题。

自那夜以来，他再也没见到过夏衍春，因为后者托人给他带了封请假的信，说是老家有急事、需要回去一趟，最少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夏衍春明显是被他吓跑了，只是还没到不回来的地步，应该只是需要点时间适应。

池申很想亲自去找夏衍春，却抽不开身。

如今国内四分五裂，东北的闫震、西南汤白麓各自割据一方，靠地形优势以守为攻，对中原地区虎视眈眈。而中原腹地又被吴东彦、他跟的张司令一分为二，前者野心勃勃，这次的黑衣人、汽车炸弹事件多半跟他脱不了干系；后者老谋深算，且已经对他有些不放心。

池申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危如累卵，只要有一点异样的动静，就可能引发江南地区的战乱，连带着引各路人马下场混战，届时不说鹿死谁手，都必定会民不聊生。

那不是池申想看到的情况，他更乐意这样的导火索在北边的吴系地盘爆发。

所以，他需要耐心筹谋、静心规划，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知在书房里发了多久呆，池申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也不知无意识地敲了几次桌面，终于，他起身离开，却转到后头，直奔八姨太的院子。

他没有废话，直接把枪怼到了夏娅太阳穴上，面无表情地质问：“我给你一次机会，投诚不杀。”

夏娅无辜地眨了眨眼。

池申继续问：“说！你背后的人是闫震？还是汤白麓？或是其他人？”

夏娅心里有点苦。

她很想说，这位大兄弟虽然你身手过人，可以随便扑倒夏衍春那只菜鸡，但你没在武侠位面历练过，姑奶奶一出手就能把你揍晕好不好？

她在心里过了一遍那几个军阀头子的资料，有点懵，一时不知道该认哪个比较好。

她想了想，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大帅，如果我能帮你查出这几次刺杀的真正幕后指使人，你还要怀疑我吗？”

池申不假思索道：“当然。还会更加怀疑。”

夏娅哦了一声，不慌不忙道：“难道大帅就不想知道，自己身边的奸细究竟是谁吗？”

池申慢慢拧起眉头，狐疑道：“难道你知道？”

他忍不住打量了四周一番，自他下命关八姨太禁闭以来，这院子每个出入的门都有卫兵把守，还有那些丫鬟也都收到了指令，这几天也没人报告说八姨太有何异动，她更不可能逃出去。既然逃不出去，她怎么查到的奸细身份、幕后主使？

池申的武力值限制了他的想象力，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果然，你背后有人！老实交代，这府里跟你勾搭成奸、给你通风报信的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