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二十八回 怒刺恭王为忠情 痛笞爱子以守德 下
作者:江陵野客      更新:2019-11-22 23:00      字数:3169

这贾仁见状忙也跪地道:“恭亲王息怒!臣的外甥娶楚湘这事,臣是知道的,他并没有抢人呐,是那楚湘自愿嫁给臣外甥的。”玄烨忽又道:“常宁,你老实说,到底是米霈先赎的还是你先赎的?米霈这人如何,我知道,你说他当众羞辱你,我不信。”常宁道:“皇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呀!真是我先赎的。我问过红玉阁的人了,是在我赎后第二天,米霈才拿了银子去给秋鹦的。”

米汉德听后忙道:“哎呀恭亲王!这没准是红玉阁故意设的局!先假借一人与您相争,再趁机抬价,好讹您的钱呀!就算臣教导无方,让逆子去了那种地方,但想来逆子如何也拿不出五百两呀!”常宁道:“米院判,你也太小看你侄子了吧。那德胜门积水潭东的漫园,是他爹留给他的吧?里头的奇石古玩,可远不止五百两吧?”

米汉德听了这话,面色铁青,又气抖着问:“王爷的意思,这个畜生把那宅子给卖了?”常宁道:“没来得及卖,只是把那房契给了秋鹦。”秀敏突然开口道:“恭亲王,既然那秋鹦收了米太医的房契,就说明她不愿意嫁给王爷您,王爷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济兰听后接道:“秀敏说的在理。这个秋鹦,不会掂不清你和米太医的分量,但她还是收了米太医的房契,这就足以证明,她和米太医才是心意相通的。”

常宁急道:“我管她和谁心意相通,总之是我先赎的,她就是我的人!他米霈敢抢我的人,就该杀!”玄烨见他如此儿戏人命,便呵道:“常宁!你越发为所欲为了。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听你这么一说,我当真不能许你纳这个秋鹦了。”常宁气道:“皇兄!你方才还答应得好好的,天子一言九鼎,皇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玄烨道:“我何时答应你了?我只说不能让老祖宗知道你要纳妓-女,可没说准你纳她。”常宁听了着实气不过,礼也不行,扭头就走。玄烨见之骂道:“不成器!”后又对跪在地上的米贾二人道:“都起来吧!你们也不必惶恐,这事本是常宁的错,朕不会怪罪你们的。”贾仁闻言起了身,可米汉德仍跪在地上,又道:“皇上,臣有愧!臣不知那孽障竟作出了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来!这都怪臣对他疏于管教,臣有愧于皇上,更无颜再见恭亲王!”

玄烨道:“米院判不必如此自责,朕与米霈相处了这些时日,他的为人,朕一清二楚。反倒是朕这个不成材的弟弟,自小便目中无人,横行霸道惯了!朕又只剩这一兄二弟,时常一心软,便由着他去胡作非为了。如今他也大了,日后朕再也不会纵着他丝毫了!”贾仁听皇上这么说,心里总算踏实了,待米汉德起身后,便和他一起退下了。

这二人出了坤宁宫后,贾仁因见米汉德脸如金箔,满首是汗,便道:“米老弟,我代谭偲给你赔礼了,这红玉阁,准是谭偲带米霈去的!我呆会回去,必得狠狠打他几巴掌!”米汉德强压怒火,仍是以礼相回道:“贾兄言重了,这不关谭生的事,我只找那个畜生!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贾仁忙道:“米老弟,米霈这孩子不过是一时误入歧途,你把那房契拿回来就得了,别一冲动,抱憾终身呐!”米汉德道:“贾兄,这谭偲娶了个妓-女,你怎么也不管不问呢?他虽只是外甥,传出去到底丢你的脸呐!”

贾仁道:“老弟你不知,我这外甥也是命苦!自打他爹去世了,他们家就是他在撑着。起先家里没多少积蓄,他娘就上我们家借了点银子,给他娶了个媳妇。可这媳妇生了儿子没多久,不知怎么就瘫了。他家寻遍京中良医,我也去看了,都没法子!便只能这么养着了。等过了两年,谭偲攒了些银子,便娶了二房。可这媳妇一家当初图的就是钱,聘礼要了高价不说,这媳妇嫁过去后,一天能闹上三次!说不知道家里还瘫了一个,日日骂的那叫一个难听。我这外甥也是性子软,说只要她愿意侍奉老母,能照顾大房,就随她去骂,银子也是要多少给多少。可这媳妇到他家没俩月,就卷了他家的银子跟外头的人跑了!”

米汉德道:“还有这等不知廉耻的妇人!那可有报官呐?”贾仁道:“家丑不可外扬,谭偲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也是从那时候起,我这外甥就有些财迷心窍了。他挣的银子多了,就经常去逛那些花柳地,后来就遇到了这个楚湘。当初要娶她时,我妻妹真是寻死觅活,说娶个妓-女,有辱门楣呐!但又拗不过谭偲,只得让她进了门。不曾想啊,如今我这妻妹再提起楚湘,那可真是赞不绝口!直说是谭偲行了天大的运,才能娶回她。”

米汉德又问:“这是为何?”贾仁道:“这楚湘虽为妓-女,但明是非、懂孝顺,那大房的一日三餐,都是她亲自喂送的。打理起亲戚关系来,也有一套办法,又会治家算账,又能规劝提点谭偲。最关键呐,她把那大房的儿子就当自己的亲儿子待!况模样又是这般标致,老弟你说,这是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米汉德听了也掌不住赞叹道:“此等贤女子,真是万个男人都不及一呀!”

贾仁听后笑道:“我看老弟你这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秋鹦为人如何,我虽不知,但想来能让米贤侄看上,应当也不差。若他执意要娶,你,”不迨贾仁说完,米汉德便道:“这绝无可能!别说什么秋鹦了,即便是楚湘,我也绝不同意!”二人此时已到了月华门前,米汉德想起米霈今日休沐,便拜别了贾仁,出宫往家去了。

待米汉德回了府,管家董达迎来道:“老爷怎么现在回来了?”米汉德道:“那孽畜可是在家?”董达不明,又问:“老爷说的什么孽畜?”米汉德喝道:“去把米霈带来!再拿大板来!我今天要替兄行教,省得他日后上辱先人,下污后辈!”董达从未见老爷发过这么大火,一听又是要打少爷,忙劝道:“老爷别气坏了身子,这少爷是怎么了?惹得您这般肝火大动。”

米汉德道:“这孽障背着我在外面做尽了坏事!狎妓调娼,以下犯上,变卖祖宅!这一桩桩一件件,我今日要亲自问他!”一面说,一面往堂中走,又喝令家中小厮道:“还站着作什么!去拿棍子,拿鞭来!再把东西两边的门关了,谁敢传话给夫人,一并打死!”众小厮见状忙跑开了。董达见老爷坐在堂中,金刚怒目,鼻颤唇抖,便借着倒水时,悄悄叫了个小厮来让他快去找夫人。

这米霈听闻叔父找他,已猜出了七八分,故也不多问,只放下医书便跟着小厮出去了。米汉德见米霈来了,旁话不说先让他跪下,又骂道:“该死的混账!这恭亲王是何等人,你也敢去招惹!若非圣上贤明,今日我全家都要被你所害!”米霈道:“侄儿并没有招惹恭亲王,侄儿只是尽臣下之责,劝谏恭亲王不要强纳汉女,以免坏了律令。”

米汉德道:“简直就是诡辩!恭亲王坏了规矩,自有皇上来管,何时轮到你来多嘴!你为了那个秋鹦,瞒着我把祖宅给卖了,这桩你认不认!”米霈道:“侄儿没有卖祖宅,只是先把房契押在那儿,这几日侄儿已凑够了银子,便要去赎了。”米汉德拍案而起道:“鬼迷了心窍的!你居然还要赎她!之前太皇太后要给你赐亲,你说要为亡妻守身六年,可转眼间你便和个妓-女厮混,这般自食其言,你还有没有点羞耻之心!”

米霈道:“叔父!秋鹦不过是误落烟柳,她的才情气魄皆在寻常女子之上,侄儿对她是真心钦佩。而恭亲王所贪图的,无非是她的姿色,侄儿实不忍看她成为供人取乐的玩物!侄儿帮她,是义之所在,并非为情-色所骗,侄儿也没有背弃过守身的诺言。”米汉德见他不仅不认错,反倒还自以为是,一时气急便夺过小厮手里的长棍,直朝米霈的后背盖去道:“什么义之所在!我看你就是为色所迷!为个女子,污蔑皇亲,顶撞尊长,不忠不孝,丧礼失智!”

董达见米汉德一连打了七八下,棍棍都是下的死手,赶紧上去夺劝道:“老爷,少爷知道错了!这身子一旦打坏了,可就难养了!”米汉德哪里肯听,一抬膀子撂开董达道:“我今天非打醒他不可!”米霈半伏在地,口里只道:“见义不为,无勇也。”米汉德听此喝道:“你还不醒悟!”说着又打了下去。

那棍子落得又猛又狠,没个几下,米霈自感喉里一阵腥味,哇的一声,竟吐出了血!正巧这时米汉德的夫人徐氏赶来了,眼见米霈倒在了血里,徐夫人大喊着‘霈儿’跑去抱住了米霈。米汉德见状道:“谁把夫人带来的!快扶下去!”徐夫人大哭道,下文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