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好,哪里投胎
作者:中原偏西      更新:2019-11-26 22:36      字数:2615

马头山不高,段昭判断的依据是上一次他从马头上跳下去只扭到了脚,当然他把这次归咎于意外,跳山不死不是意外是什么。为了避免意外二次发生,他勤勤恳恳的在山上呆了一个多礼拜,确定了一个宝地,保证呜呼哀哉,然后就两眼一闭,跳了下去。

段昭是个孤儿,懂事以来就独自一人艰难求活。段昭有病,半年前确诊的白血病。17岁的青涩,他还没办法幻想等死的日子,一天天的失去自己,那是多么淡淡的忧伤啊,狠抽一口烟,拼命的咳了几声后,他就决定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他做了个很短的列表,想做的事,要做的事,然后一件一件做完,就上了家附近的小山头。

书里总写人死前那一刹那,人生就会在眼前划过,就像做个总结,段昭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多划几秒,村口的老奶奶说等投胎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闭上眼,等着完成自由落体,一刹那过后,他就感觉到脑袋跟地面的亲切接触,“砰”的一下,真快啊,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爆喝“滚起来”。他哆嗦了一下,没来得及细想自己是什么姿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就看到眼前一个满脸胡须的魁然大汉,穿着青色紧身衣,挂着腰刀,正愤怒的瞪着他,“地府还真是古代的配置啊”他急忙凑到大汉旁边,瞬间在脸上堆出个标准的谄笑,“大人,请问哪里投胎啊”。刚说完这句,周围静了一下,然后就响起了一阵哄笑,笑声中还夹着一句大骂“段昭,你是要气死老子啊”。段昭忙抬头看周围,前后三五成群的站着10多个穿紧身衣的大汉,这会正笑的个个前仰后合,身旁还有一个大汉,身形更要魁梧几分,满脸的怒火就像要烧出来一样,那声大骂就是他吼出来的,话音刚落,蒲扇大的巴掌带着风声就扇了过来。来不及躲闪,段昭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像陀螺一样转了一周,就摔在地上。段昭很肯定自己这些年都没被这么狠的打过,当然也不应该被这么打,如果排除窍了村长家的门偷吃的那次,可那次他实在是饿疯了。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这时候脑袋却针扎的痛了起来,很多东西死命的往钻了进来,隐约间他就看到了打他的那个大汉,他抱着脑袋,嘴里喃喃的说了句“二叔”,就晕了过去。

段昭看了很久的电影,从一个人的出生到童年再到青年,看那个人从小时候的快乐到渐渐长大的悲伤,然后再变的颓废,他很生气,那个人也叫段昭,这就让他有一股不忿,就像另一个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慢慢的堕落了,这不符合他的理念,他想要活着,拼尽一切活的更好。他努力的思考这是哪部电影,直到看到那个段昭进了一扇门,再到被那个他喊二叔的人一巴掌打到在地,就悠悠的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是在家里”,心里默默念着,一套桌椅,外加一张床,这就是房间里仅有的家具,角落里摆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苦笑了一下“看来我就是段昭了”。这么想了之后,段昭心里忽然就轻松了下来,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从山上跳下来就变成了另一个自己,可毕竟还活着,不是么。活着,多么幸福的字眼,从意外得知自己得了白血病,他就处于一种愤怒中,等死,这世上每个人从生下来就是在等死,可有几个人会在绝望中一天天的沉沦。那个时候,他就懂了电视上那些得了绝症的人拼命花钱的心情,真的很生气啊,为什么我的一辈子要按照这样的剧本来结束,这世上还有人等我去爱,还有未知等我去探索,还有太多太多,谁可以帮我,我求求你,我什么都给你,谁可以帮我啊,对着全世界哀求但是没有一个人回应的绝望。而现在,他又得了一辈子,不是嘛。

轻松还没来得及化作微笑,段昭的眉头就锁了起来,可是,可是我这多年过的也太苦逼了点吧。老爹老娘都是公职人员,去了边关很久,几年才回来一次,印象中爹娘的容貌都很模糊了,对了,貌似老娘的职务更高一些。这亲生的爹娘就把9岁的他留给了二叔抚养,想想二叔的武力值,段昭觉得自己这些年运气还是不错的,没有夭折一定是有上天眷顾了。可日子还得过不是,眼下就有一关得过,仔细思索着,两个字就在段昭口中不停的念起来“铁卫”。

齐嘉佑六年,因3年大旱,天下流言四起,动荡不安。大齐12州中有4州出现叛乱,时朝廷措施不力,竟致青州四水,湖州天门二县被破,县中官吏尽皆丧命,其他死伤无数,后虽有大军抵达,乱民溃散,但二地宛如鬼域,荒芜数载。帝遂令创铁卫,以心腹为铁卫都督,内监文武百官,外察黎民百姓,更与便宜行事之权,一时间天下噤声。接后几十载,几任铁卫都督皆有不法之事,无一得善终。嘉佑十三年更有都督王达意图谋反,被夷三族。帝深感痛心,遂令铁卫明令所属,分为侦-察-刑三部,各有指挥,着为常例,不得擅改。天下称善。

《齐史:铁卫》开篇便是这么写的。历史是大齐的历史,这天下自然便是大齐的天下。大齐自太宗以来历经七朝百余年,占领中原五州之地,征战四方,其中三任皇帝便是死在战场上,创立铁卫的嘉佑帝就是其中一位了,可皇室教训一点也没有让后世子孙考虑什么好战必亡的道理,反而历任皇帝都告诉接班人有我无敌,就是在这种战略思想指导下,一年三小战,三年一大战,齐逐渐成为了拥有十二州的大国,天下间能并与称雄的也不过一二。其中战绩最胜者,便是黑衣军和铁卫。黑衣军由太宗所建,号称与国同在,战场上攻城陷阵,无有不力。铁卫敌后探测敌情,刺杀要敌,功不可没。

这就是段昭对铁卫所有的认知了。段昭的爹娘都是铁卫中人,那位暴脾气的二叔段正德也是这一片陕州铁卫有数的好汉,没得说,段昭就是铁卫二代了,可他死活不愿意。平日里练功习武也没什么怨言,可一提进铁卫就立马翻脸,和二叔动手粗略下来也有十多次了,当然,段昭都是被教育的对象,每次都是鼻青脸肿,严重的还在床上躺上几天。这么个“操练”,几年下来,段昭的身手自然不俗,二叔段正德都说他在铁卫年轻一代中可以排在前列了。前几日正值铁卫招募新人,二叔便押着他去报名了,那可是真真切切的押着,点了穴道,锁着双臂,一路被拖过去的。到了卫所,段昭就开始装疯卖傻,一会文绉绉的子曰,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一会口吐白沫,看起来马上就可以抬去棺材铺了,他附身那会,刚好便是前身装病从地上起来。“投胎”段昭忍不住苦笑,真是应景啊,换了自己,何止一巴掌,一刀砍过去都是有可能的。

段昭既然得了前身的记忆,自然对他死活不肯进铁卫的原因也了解了,“熊孩子啊”,吐槽了前身一小句,他也就进入了角色。看眼下的情形,是一定要进铁卫的了,不然不说远在天边的父母了,尽在眼前的二叔就是过不去的鬼门关了。至于进不去这回事,他没想过。不是对前身有信心,而且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怕的,拼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