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宸宇似乎能感觉到女孩儿之间的矛盾，她盯着琉璃看了看，道：“朕呢，最近在给你物色夫婿，这事情你是知道的。”肖宸宇看向琉璃。

琉璃连忙点头。

“朕和娘娘为你这婚事绸缪了许久，”他起身，看向琉璃，“一年小二年大的，你也是成年人了，老这样留在我中京也不是个事儿，倒是有心人会排喧朕，说朕有什么想法了，朕因此精挑细选，为你找了一个状元郎。”

“是。”琉璃内心酸楚，正如同有人握着一把刀，那锋利的刀锋就那样划过了心脏一般，她颤栗了一下。

但面上呢？依旧要保持一种端庄和和睦，一种欣喜若狂的神情，看起来是对这一切的安排都心满意足，看起来是对肖宸宇和苏菱悦感恩戴德。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恨毒了他们，几乎想要将苏菱悦碎尸万段。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好姐妹，然而你毕竟还是为渊驱鱼为丛驱雀，你还是怕我怕会靠近肖宸宇，因此你要赶我走。

但你赶我走总要有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所以所谓的择婿就到了，她除了肖宸宇，是谁都不要的。

自从在大启的时候，遇到了肖宸宇后，她就再也不能离开他了，虽然她到了这里，虽然他们之间是兄妹关系，但她从来没有认可。

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要不是为了能在后宫名正言顺的生活，她琉璃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做肖宸宇的“妹妹”的，此刻，琉璃微微的吸口气，表示赞同他们的安排。

接下来做什么？

只怕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她可以否定相亲对象，这是她的权益，不是吗？等会儿她只需要说自己没有看上这人就好了，其余的事一概都不予理睬。

抱定了这个主意后，她开始从容的应对。

“你知道就好，”肖宸宇看琉璃不悲不喜，也没有什么抵触或者反抗的情绪，又道：“待会儿那状元郎就到了，他可是我中京数一数二的俊秀之人，你且看看朕的眼光怎么样？其实，朕倒是觉得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肖宸宇一面说，一面哈哈大笑，从肖宸宇的话语里，她已听了出来，他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二人同时沉默了，苏菱悦过来打圆场，让福生伺候了玫瑰露过来，闲闲的道：“先吃点儿玫瑰露，等会儿高德楷到了，你擦亮眼睛看一看。”

“我知道了。”

玫瑰露是芷兰送过来的，色香味俱全，她吃了玫瑰露后，心情似乎也好多了。

苏菱悦凑近福生，在福生耳边窃窃私语了下，福生明白，微微颔首退下，不过一刻钟，那高德楷在福生的带领之下就到了。

其实，有关于这一次的相亲，肖宸宇和苏菱悦都讳莫如深，他们隐瞒了这些事，并没有告诉高德楷让他到这里的真正目的，苏菱悦认为，一切都告诉给了对方，只怕他的表现难免差强人意。

倒是这样闲闲的会面才是好的，无论对方的优点还是缺点，一切都一览无遗，高德楷到来，肖宸宇看高德楷要行礼，急忙道：“坐吧，不要多礼，坐！”

高德楷不是迂夫子，因此也没有违拗肖宸宇的安排，他对着苏菱悦福了一福，苏菱悦看高德楷，倒发觉这高德楷是个人才。

她含笑点点头。

高德楷是御前行走之人，因此对帝后的召见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但当高德楷发现，那琉璃公主竟也在作陪，这才微微一怔。

他对琉璃并没有什么好感，尽管，这是状元郎和分公主的第一次会面，“哦？原来琉璃公主也在呢？臣下有礼了。”高德楷彬彬有礼。

行礼后，琉璃笑了，温婉极了。她发哦是放心了不少，从高德楷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可以看出来，那高德楷完全目中无人。

“你放松点儿，朕这一次找你过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随便聊一聊，你是金科状元，朕平日里想要和你单独聊天，那机会是弥足珍贵的，相当难得，此刻可以和你相处，朕倒是要好好的聊一聊了。”

“是，吾皇有什么要说的呢？”高德楷睨视肖宸宇。

肖宸宇道：“先喝了这一杯玫瑰露吧，朕想要让你聊一聊朝局，你对朝局有什么看法呢？”

高德楷不着急回答，首先，他要确定皇上的确会察纳雅言，再次他需要组织一下自己的语言，以免一个字或者一句话说不好，龙颜震怒。

等了片刻后，高德楷这才道：“还有很多需要革故鼎新的事情呢，就说说这科举制，文武状元都需要饱读诗书，三年一乡试，三年一会试，三年一殿试，来来回回都是一些八股文。”

“等真正某人考取了状元郎，人也七老八十了，能为我朝廷做什么贡献，能有什么建议？其实，他们除了会做八股文，还会什么呢？皇上果真以为那些策论，能解民倒悬之急？不可能的。”

一般情况，有人和肖宸宇聊天，必定先肯定肖宸宇，而后在一点一点的说弊端，但在高德楷这里就完完全全不同了。

高德楷是怎么个模样儿？他完全不会顾虑到肖宸宇的感受，先直叱其非，再用力的切开这个洋葱，继续一步一步的挖掘下去。

“你是说朕的科举制有问题了？”科举制已实行了一千年了，这千年之类，诞生的状元郎的确是寥若晨星。

“自然是有问题了，皇上能保证状元郎都和微臣一般的年轻，和微臣一般对您也直叱其非队对答如流吗？”其实，之前肖宸宇也想过，这科举制有问题。

但却没有认真分析过，他知道问题，但却不知道有这么多的问题，此刻听到这里，一开始感觉到新鲜，但很快的新鲜感就过去了，他的话好像一把锋利的斧头劈开了他心头某些东西。

是的，那是一棵树，那是茂盛的生长在他心里的一棵参天大树，“你说的很是。”肖宸宇没有阻塞他说下去的意思，此刻认真起来，“悦儿，在革故鼎新这个方面，你向来是个奇才，此刻你也认真听一听。”

“是。”其实哪里需要肖宸宇提醒呢，苏菱悦已经听了许久了，从这状元郎那滔滔不绝的话语中，苏菱悦逐渐的明白了什么，此人并非绣花枕头，他知道的太多了。

并且，他从来不怕肖宸宇。这一点难能可贵，或者，他能反应出来的问题，人人都看到了，各个也都知道。

但他们却并不会说出来也不敢犯言直谏，但在高德楷这里就不同了，他不会管肖宸宇的态度，以至于直言不讳。

倒是苏菱悦，唯恐她一句话说的不好会得罪了肖宸宇，此刻，作为女流之辈，她本应安安静静的去听，但她却插嘴了，“皇上，臣妾感觉他说的很好，真是针砭时弊，臣妾怕您会懊恼，因此臣妾希望他无论说什么，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您都不要责罚他。”

“朕怎么会责罚他呢？高德楷，你今日好好的说就是了，你说错了，朕心头有一杆秤，你说对了，朕会知错能改！这科举制，的确百弊丛生。”

高德楷看似在轻轻松松的说，但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天心九重，一旦自己一句话意思表述的不够明朗，或者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很有可能会人头落地。

此刻得到了鼓励后，她感激不尽的看了一眼苏菱悦，又道：“皇上仔细想一想，您做帝王多少年了，我中京出了几个状元郎？”

今日，昆明池的宴会本应该围绕了琉璃和高德楷来进行的，但此时此刻，一切都改变了，因了高德楷这激动的言论，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高德楷身上，至于琉璃云云，已全部烟消云散，抛诸脑后。

苏菱悦太喜欢高德楷了，她欣赏而仰慕的看向高德楷，她喜欢能看到问题并且敢将问题说出来的人。

她在这朝廷里，见过的男子多了去了，但那些人敢说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敢说，甚至于明明知道问题发生在自己面前，但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这是最要不得的。

“朕似乎只点了你一个翰林。”

“前朝呢？”此刻，高德楷又是问了忌讳。肖宸宇能有今时今日，并非依流平进而来，他做这帝王，是在一大片的反对声音里毅然决然站起来的，因此，自肖宸宇做了帝王后，决定和前朝一刀两断。

但此刻，听到这里，还是回忆了片刻，“前朝？那也不过诞生了两个状元郎罢了。”

“是，两个！”大概，在高德楷到来之前他将自己需要研究的素材都已吃透了，此刻又道：“这两个状元郎都做了一些什么呢？他们从千千万万人群中脱颖而出，他们代表的是大众里最为高超的智商，最厉害的一点，但他们都做了什么呢？”

肖宸宇追溯了一下回忆，许久后，叹息一声，哀婉极了。

“他们都是先帝的翰林院待诏，他们除了吟诗作赋，什么都没有做。”

“皇上，错了啊！”这一句话，让苏菱悦都震惊，众人即便是知道皇上有错，也会委婉的含蓄的去表达，哪里竟会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