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女如玉
作者:苹果核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62

“蓬”大门被一脚踹开。

“警察,不许动!”执行秋霜行动的警察们终于成功闯了进来。

“长风!人呢?”韩成武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高飞高车兄弟,却并未瞧见自己的兄弟。

“韩成武,你确定是在这,没错?”江珊秀气的眉毛一扬。

“嗯,长风和那科马图就在这里比武,鲍尔也在。”韩成武点点头,他和大牛出去了不久,下一场比赛还没开始,就听见外面不断地喝道:“警察。”

拳台那边都慌乱成一片,观众,选手到处乱窜,大部分人还是知道有几条出路的,蜂拥着挤了过去。好不容易等警察控制住局面,韩成武才开口要见他们负责人,竟然见到了江珊。等他和大牛带着江珊等人冲入了这边的房间时,萧长风人已经不见了。

“队长,这边有血迹,高飞兄弟已经死亡,死亡详情还要检验。”

“队长,墙上还有子弹发射过的痕迹。”

韩成武脸色一变,大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

江珊眉头一皱,但瞧见韩成武紧张的神色,却没斥责什么,转头说道:“你们留下几个看着这里。其余人分头去追,一旦见到萧长风了,立即通知我。”

“是”

….

萧长风并有追到鲍尔,因为这人是属耗子的,钻得飞快,而且又对这通道无比熟悉,转过几道岔口后便失去了他的踪影。

萧长风停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腹部伤势不大,只是蹭掉了块皮,严重的是右臂上的枪洞口,流血已经被他点穴止住了,但子弹还没取出来。他正准备运气逼出子弹时,耳边传来的脚步声。

“不许动!”江珊持着枪,探出身体来,见是萧长风,不由松了口气,转头吩咐道:“你们几人分队继续追。”

江珊又四下扫了一眼,才抬头要嗔怪萧长风私自行动时,瞥见了他肩膀上的血迹,“你受伤了!没事吧!”江珊连忙跑过来,搀扶着萧长风。

这点伤在萧长风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而且自己也并非虚弱得不行,不需要人搀扶着,但瞧见江珊眉宇间的坚持,萧长风笑了笑,只得由着她摆布了。

江珊抽出小刀,划开萧长风的衣服,扯下一节,替他包扎好,“还笑,你算命大,子弹没打中你的关键部位。”她手指轻轻戳了戳萧长风的肩膀,又道:“这伤口没怎么流血,看来伤口不深,不过还是要及早去医院将子弹取出来。”

萧长风有些心疼自己的衣服,这世其他布料的衣服他穿不习惯,还是最喜欢棉麻制品,这衣服便是母亲带他去选的,虽然不贵,但他很喜欢。被江珊这么一划,缺了个口子,看来是穿不成了。

江珊本想吩咐身边的队员,要他们喊个医护人员过来,但转念一想,萧长风自己不就是个医生,看着他脸色并没有显露出失血过多的苍白之色,而且精神又是颇为健旺,扶着他朝外走去,边走边问道:“鲍尔和科马图呢?”

“鲍尔跑了,咦”萧长风纳闷道:“科马图不是死了么?”

“什么死了,人影都没瞧见。”江珊看了萧长风一眼,自己虽然扶着他,可是他好像身体并不重,轻轻的,比女孩子还轻,不过她可不知道萧长风刻意将重心挪开了,没将力量压在她这边。

“我明明劈中他..”萧长风轻哼了下,印度人的瑜伽看来有些鬼门道,自己倒是小瞧了他们。

“凭你的本领,打中了人家还让人跑了?”江珊奚落了萧长风一句。

萧长风嘿笑道:“我有什么本领,不过是丁老爷子的一个徒弟罢了。”

“还骗人,”江珊白了他一眼,“那日在酒吧,我明明听到丁铛改口叫你小师傅来着。”

有么,萧长风倒是不记得了,他觉得有些尴尬,想摸摸鼻子,但右手已然中枪,这一抬胳膊,顿时一阵吃痛。

“受伤了还乱动,活该你疼。”江珊口中虽是嗔骂,但却伸手温柔地将萧长风的右臂轻轻放下。

萧长风心中一暖,眸子间的血色缓缓退去,恢复了那晶莹温亮,却多了些柔色。他与江珊差不多高,这么斜依靠着,两人免不了肌肤相触,鼻间传来江珊身上那种淡淡的桂花香味,萧长风心里隐隐觉得受伤了也不是件坏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诗经中国风.召南里的一首《野有死麋》不知为何浮上了萧长风心头,他笑了笑,这里虽没有鲍尔,科马图这些死鹿,但却有如玉的江珊。

萧长风想的这首诗,说的是青年男女在郊外打猎偶遇,而互生了情愫。但是诗的后半段乃是“舒而脫脫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年轻男女情窦初开,由两心相悦到肌肤相亲。慢点,轻点,不要弄乱我的佩巾,慢点,轻点,不要让你的狗叫啊。这般描写乃是男女相吸过程,发乎自然,但卫道士们却称它为偷情诗或是淫诗。

萧长风虽然如孔子所说“诗三百,思无邪。”并没有存着亵渎的邪念,但这首是诗的后半段他却怎么也念不出来,只是反复着‘有女如玉’四字,这种心情让他有些迷茫不解。

江珊听不清萧长风喃喃念叨着些什么,还以为他枪伤疼痛难支忍不住哼哼,当下脚步再次放缓,搀扶之际越发温柔起来。

这地下之路并不太长,两人虽走得慢,却终究是要走完的。两人行至那拳台大厅,众人都围了上来。

“长风,你没事吧。”韩成武跑了上来,面有愧色,“我应该听大牛的,不该留你一人在那里。”

“鲍尔一共打了好几法子弹,莫非疤哥也想陪我一起尝尝。”萧长风笑道:“那可不是美酒,滋味不好呢。”

韩成武和大牛都是一笑,这小子还能说笑,就是没大碍了。

江珊将萧长风交给手下几人,看着萧长风说道:“你需要去医院,等会我会去看你”,又觉得这般说话似乎太过温柔,不像平日的自己,江珊腰身一直,转身离去。

韩成武和大牛还不能走,因为他们涉嫌参加非法赌博,还是待罪之身,得留下来。

萧长风却和几人出了这地下建筑,此时天色已灰灰亮,与地下那般喧闹不同,清晨的林子四周一片宁静,凉风让人精神一振,想不到过了一夜了。

萧长风上了警车后,便有些犯困了,昨日一夜的打斗,再加上带伤行了这么久,虽然流血少,但子弹依旧伤着了,绕是萧长风内功深厚,却依旧在颠簸的车厢里沉沉睡去。

车一路开至星洲医院才停了下来,随行的警车见萧长风眯着眼,伸手一探,呼吸很慢,细微得很,顿时慌了,还以为他支撑不住了,急忙推进去叫了急救。

萧长风一开眼,就瞧见医生蒙着面,正拿着灯筒照着他眼睛,“何事?”

“咦”医生见他睁开眼,发声问话,颇为惊异,连忙松开,指着旁边的心脏跳动仪器,口中答道:“你心跳过缓,呼吸太弱,但瞳孔却没有缓散迹象,奇怪,”他摇摇头又道:“我们在考虑是不是给你打记强心针。”

萧长风摇头道:“不用了,我无大碍,你们将我体内子弹取出即可。”这世的手术倒是如何,他终于有机会看看了。

“麻醉针”

护士听见医生吩咐,连忙举着针筒走了上来。

萧长风还是摇头,又道:“也不用了,你们直接动手吧。”他左手伸出,并指如戟,飞快在右肩附近点了几下。

“啊”医生皱眉道:“很疼,你能忍住?”

“没事,来吧。”萧长风笑了笑。

医生见他这么说,以为他对麻*醉药有不良反应,也不再坚持,用剪刀剪开那粗略的包裹和衣服。

萧长风偏着头看着医生忙碌地工作,锋利的小刀划开伤口,白色棉吸收着微流溢出来的血水,钳子扒开伤口,医生正在探查子弹的位置。

“嗯,再往右上去一点”萧长风突然开口说话,吓了那护士一跳。

这人神经真是大条,别人看见手术刀割在自己皮肤上,只怕早就吓得晕过去了,可他却还有心情指点医生,虽然额头也有细细的密汗,但那明亮的眼睛里,似乎看不到太多痛楚。

医生也是大讶,萧长风虽然没有打麻*醉药,但他这肩膀却是很放松,一点都没有紧张而肌肉僵硬的感觉。不愧是作警察的,只是这年纪有些小,应该是属于特别训练的特种战士一类的人吧。

顺着萧长风所说,医生触碰到了子弹,用镊子用力夹出,铛,子弹清脆地落在银盘中,荡起一圈血晕。

“好了,子弹取出来了,没伤到骨头和主要血管。”

萧长风点点头,鲍尔的子弹虽然打中了他,但他有过接子弹的经验,在子弹入体的那一刹那,右肩肌肉挪动,避开了重要部位。

接下来的消炎清理、伤口处理等程序,萧长风依旧看得津津有味,让一旁动手的医生和护士都觉得,这人不是前来动手术的受伤的病人,而是医科学校出来的学生,前来观摩手术的。接触了这么多的病人,萧长风算是他们见过的最怪异的。

打好绷带之后,萧长风依旧没能出院,因为同来的一个警察说了,要让萧长风先留在这等江队长来了才能走。萧长风没有逆他们的意思,躺在医院提供的病床上休息去了。

当萧长风再次醒来时,已经快到晌午了,外面的太阳透过格窗,明媚清朗,躺在屋里便觉得暖和,若是走去处才能发现那太阳只不过是冷太阳。

这间病房有十几个床位,已经住了七八个人,年老的居多,大部分都挂着药瓶,只有萧长风看上去更健康些,只是缠了个绷带,不太像大病一场的模样。

“你醒了?”江珊正端坐在一旁,见到萧长风睁开眼睛,便递上一杯茶水。

“嗯”萧长风好似觉得有些口渴,喝了几口。

“身体没大碍吧?”江珊卡了看萧长风的绷带,问道。

萧长风举起胳膊,活动了一下,道:“洒洒水啦。”

江珊被他这句别扭的粤语逗乐了,笑道:“那就好。不过别乱动,枪伤不容易好。”

她轻轻拍了下萧长风的手,又道:“这次你的任务做得很好,上头要我表扬你。”

萧长风到没想要什么表扬,问道:“你们抓到了鲍尔,还有那个科马图?”

“暂时还没有,周警官还在带队扩大搜查范围,不过可能性不大了。”

“哦”

江珊犹豫了一会,又道:“高车,高飞两兄弟的死和你有关?”她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像审问犯人一样,但目光却是一垂,并没望向萧长风。

法医已经证实高车,高飞两人都是由于颈部受到重击,导致颈骨骨折,头部产生激烈的摆动,引起严重的脑震荡和脑干受损,从而是的呼吸,心跳骤停而立即死。不管他们是不是好人,杀人乃是犯法,一定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萧长风到过现场,但根据最后醒来的那名女子的证词,她只看见了萧长风和科马图打架,随即晕过去了,并不知道是什么人杀了那两兄弟的。可是,据两人颈骨碎裂程度来看,除了萧长风这种习武高手还能有谁。江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从萧长风口里听到什么答案,一旦他承认,自己只能动手抓人,但是…

萧长风没有立刻回答,放下手中水杯,看着窗外,清亮地目光似乎要穿越一切。

江珊也没啃声,两人之间一时安静异常。

半响,萧长风说道:“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老子当年说这句话,乃是控诉统治者,抗议他们那种以强权政治或罪恶手段欺压人民,这种伤害无辜的人必然不得好死,而我将成为控诉这种力量的先驱。

江珊默然片刻,才抬眼,秀眉一挑,眼中一片刚毅之色,冷哼一声,道:“何谓强梁者,自有法律来定,其得不得其死,也应该由法律来定,不是你说自己是教父,便能定人家生死的。如果这样,将国家法制放在那里?将我们这些警察放在那里?”

她见萧长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强词夺理,心中不知何由,一阵恼怒,站起来叱喝道:“能随意断人生死之人,不也是个强梁者。仗剑之人必死于剑下,若是别人武艺高强过你,你又如何?”

萧长风仰着目光,看着正气凛然的江珊,不卑不亢地说道:“吾义固,非人杀。若我做了坏事,被人杀也是应当。但我心中有侠义,又有何惧。”

萧长风陡然笑了起来,“而且,我正想见识一下,看看天下英雄,谁!敌!手!”声音不高,有些压抑,但亮若星辰的眸子闪现的寒芒,有种说不出的狂妄。

“好,”江珊又气又恼,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转身,甩门出去了。

病房中人不知这对年青情侣为何突然吵起嘴来,不觉愕然,更有好事者,向萧长风打眼色,要他快点追出去哄哄女朋友。

萧长风摇摇头,穿好衣服,跟了出去,他到不是去追江珊,而是身体已经好了,可以离开医院了。

他知道江珊为何恼怒,执法维法者,需得铁面无私,六亲不认,江珊没错。当年的商鞅在秦国实行峻法,连秦孝公的哥哥太傅公子虔犯法,他都敢施以割鼻之刑。故常有人叹道:“商君,刻薄寡恩人也。”然而,商鞅在秦孝公死后便被各个贵族来了个车裂。

韩非子曾说:“度量虽正,未必听也;义理虽全,未必用也。”法则虽然正确,却不一定会被听取,道理虽然完美,但不一定会被用纳。可见,再完美的东西总有人不听不从,破坏规则,既然高车高飞他们不守法而依然能逍遥,那自己维护天地间的侠义而出手惩罚他们,又有何不可。

自己没错,江珊也没错,两人既然都无错,那错在那里,萧长风虽然有些不明白,但骨子的那种坚持告诉他,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如此,挥刀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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