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去刚刚要叩首却见冉一辰已经抬手示意他走过来，直至靠近之后杜晨才发现他正在看一副画轴，既不是梦中给出的画轴，也不是当日姜岳明所画。

而是一幅全新的画轴。

只是这幅画轴里面有着一个巧笑嫣然的少女，该女子年貌约莫二八之季，瞧着顾盼生辉，端的是一个娇美人。

“陛下，这……”

杜晨心中已经有了某一种不好的想法，只见冉一辰这才多赏了他一个眼神，半晌过后才道：“像吗？”

“……像。”

也不知道最近这是怎么了，很多事情都围绕着一个不知道存在与否的人，自家的主子是不是魔怔了，若不是担心以下犯上他都想让御医进宫给他看一看脑壳。

然而这样的美好想法，他也只是在脑海里面停留了一下，听到帝王的发问立刻应和了一句。

冉一辰抬眸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你没有发现和朕曾经手书的那幅画轴有何区别？”

“……恕臣眼拙，着实瞧不出哪里不同来。”

“你难道不觉得这年龄有很大的差异吗？”似乎对他的眼拙异常的不满意，冉一辰不甚高兴地淡语了一句，而向来嘴巧的杜大人瞬间愣在了那里，半晌过后才期期艾艾地嘟囔了一句，“陛下说得是，是微臣眼瞎了。”

也不在乎他这话语里面隐含的情绪，冉一辰眼神重新移回去，状似漫不经心地道：“这画轴是从蓟州加急送过来的。”

“……这人在蓟州？”

这一刻杜晨的脸色也是一变，若是这女子现如今在蓟州，那么她极有可能曾经住在陪都，所以他们一开始的思路并没有错，可沈青斐他们曾经让人去彻查这件事情，并没有这样的人。

而且，这女人的发髻是妇人装扮，也就是说这个看似比帝王梦中还年轻的女子已经嫁人了。

——所以，帝王这算是单相思？

许是瞧出杜晨的心思，冉一辰一记冰凉的眼神杀迅速地飞了过来，却见杜晨的脸色瞬间一肃，十分认真地道：“陛下，可还有别的线索？”

这么紧急的将自己唤进宫，而且整个御书房都被一层死寂笼罩着，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希望不是太坏的事情，否则真的很难收场。

若不是知道那个梦一直困扰着帝王，甚至会造成身体隐隐有些伤痛，他绝对不赞成因为一个女人这般大张旗鼓。

——他是注定要写在史册中的英明帝王，绝对不应该有任何污点存在。

沉迷美色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是顾鸣生的女儿。”

“顾鸣生？”

杜晨微微一顿，总觉得这人的名字有些熟悉，却见帝王也是紧拢起了眉头，若不是那边的人将顾鸣生的讯息一并送了过来，他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想不起这么个人来。

“曾经和沈青斐出使，就是那个隐形人。”

冉一辰说这话的时候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当时他不甚注意，如今细细想来有些事情早有征兆，那个人当时看到这画轴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大惊失色，只是当时他也没有在意。

没有想到一个看似漫不经心的事情，居然改变了这么多的事情，按照那些人送过来的消息——凛冬之时的时候这女子才嫁进了沈家，沈青斐的家族。

想到这里，冉一辰的唇角紧紧抿了起来，那种被人算计的恼羞让他恨不得现如今就发兵蓟州，让他们这些满身假清高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天子一怒。

“这个女子前些时日嫁进了沈家，嫁给了沈青斐的胞弟沈青辞。”

帝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然而杜晨的神色却是一顿，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帝王。

——所以，他们这是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了吗？

他不确定帝王对那个女热的执念，却知道这高高在上的人最容不得别人的算计，这一次明显是被人戏耍了。

“这……”

“朕若是这个时候发动战争，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帝王的声音掷地有声，不带丝毫的玩笑成分，这让杜晨的脸色瞬间一苦，斟酌再三反问了一句，“陛下可有必胜的把握？”

龙椅上的冉一辰就这样拧着一双冷眸紧紧地盯着杜晨瞧，而杜晨则十二分的委屈，他不过是问了一句战前必须考虑的事情，他至于用这样的眼神凝着自己看吗？

“……”

几欲张口再问一句，可感受到来自冉一辰的死亡凝视之后还是将那脱口而出的话吞了进去，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等他想通了这件事情，这是否应该发起战争的事情便迎刃而解了。

——他是一代英明的君主，岂会因为一个女人做出不明智的抉择来？而且那个女人还真是存在梦幻当中。

果不其然，龙椅上端坐的人许久过后轻嗤了一声，手掌紧紧蜷缩在一起，紧拧的眉头似乎都透漏着几分冷嘲，只听他淡淡地说道，“这个时候确实不能发动战争，朕没有必胜的把握。”

按理说北仓国可以说是兵强马壮，然而粮草不足便等于断了兵马前行的步伐，就算他自己有踏破蓟州的雄心，现如今北仓国的财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御驾亲征。

三年的时间，是他给自己的最长时限。

想到这里，这心中的浊气微微散去了一些，只是看向杜晨的时候却带着冷肃：“朕被人当猴耍了，这件事情难道就这般善了不成？”

“自然不能这般轻易揭过去。”只要不发动战争，这还有很多办法可以采取，他抿了抿唇角，“来年二月龙抬头之时，恰逢您的生辰之喜，可以一封国书邀请沈青辞携手其夫人来朝祝寿。”

“沈家的人和顾家的人显然知晓这其中的缘由，你觉得沈青辞会妥协？”

沈青辞乃那个老人的徒弟，这是他一早便已经知晓的事情，当初险些成为自己妹夫的人居然娶了自己梦中的人，着实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别人或许还会有些许顾虑，可他心中已经有了八成的定论，太学府的那个顾瑾怕也有另一个名字——顾锦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