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爬出了高塔。

这里并不是城市，而是山中的一座‘哨塔’，附近的十几座山都被封禁了，因此没有人会来到这里。

地下不断传来震动，像是山崩一样，周围的地面已经有一部分凹陷下去，莱因斯立即朝着山下跑过去，同时对剑师挥了挥手示意他也一起过来。两人虽然年幼，但速度并不比成年人差多少，沿途没有守卫巡逻，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条河水处。

“到底发生了什么？”休喘着粗气，捧了一捧水想要洗把脸，莱因斯拉住了他的手，他抬头看向湖水的上游。休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手中的水不断的滴落在河流里，。

上游处的河水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此时那些红色的河水正在朝着下方奔涌而去，尽管他们面前的河水没有出现‘红色’，但为了安全起见，莱因斯还是拦住了休的举动。

而此时震动声越来越大，仅仅只是听着远处的声音，他们都能做出‘遗迹已经坍塌’的判断，而离开遗迹的唯一的‘楼梯’已经被莫名的爆炸毁掉，再加上破坏遗迹的那群奇怪的家伙，莱因斯隐隐觉得这里的遗迹只有他们两人生还了。

休逐渐冷静下来，他们看着面前越来越红的河水，陷入了寂静。

几乎是从记事时期就生活在遗迹里，而当遗迹毁灭被摧毁之后，他们不知道该去往哪里了。

“我们应该主动去找那些人，虽然遗迹里有不少，但我记得他们在外面也有成员的。”休思考了很久，然后说道。

莱因斯沉默着摇了摇头：“不，不用再去了，没有任何意义。”

“什么意思？”

“你还想过那种生活么？”莱因斯声音低沉的道：“不断的有同伴死去，而且都是死在我们手里······如果我们回到他们手里的话，等待我们的依旧是那样的日子吧。”

“······”

休沉默的点了点头，他坐在河水边，看着已经完全沦为红色的河水，深吸了一口气：“那我们该去哪？”

“······”莱因斯坐在他身边，眼神沉寂：“我们······随便找一座城市，然后去找我们的家人。”

休仔细的看着面色僵硬的莱因斯，缓缓说道：“莱因斯，你之前不是问我你有什么变化吗？”

莱因斯笑了一声，“呵，现在不必了。”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了，从现在，不，从黑白双生完成的那一瞬间，他就失去了主动的‘情绪’，无论是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动容，他永远都不会有情绪上的变化，能让人看到的，只有他主动戴上的面具。

两人修整了一下，绕开了在山路上把关的守卫，在山上看到了某座城市的灯光，他们就徒步走向了那座城市，而身后的山林正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

从山上看到的城市看上去离他们并不远，但以两人的脚程却是走了整整一天，期间经过了几个村子，他们清楚的看到了从群山之中流下的淡红色河水被村民饮用。休要提醒他们，但却遭到了训斥，两人只得远离这些村庄。

而在走了更远的距离之后，回头看时，整座山脉都被淡红色的雾气笼罩，而这些雾气正在慢慢的扩散。他们自知没有解决能力，无视掉了山脉的异样，来到了城市里。

两人在遗迹里所穿的衣服在城市里显得有些异样，走在大街上人们总是退避三舍，而他们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莱因斯和休此时也不知道工作的概念，两人在城市角落的高塔睡了一宿，醒来时已经被神塔的守卫抓了起来。虽然都拥有神级真名，但他们都是人类，两人并没有反抗，自知做错了什么，被绑在一条街道的柱子上。至于犯的是什么罪他们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违反了这座城市的规定，因此要受到惩罚。

在被太阳晒了一整天之后，两人都已经筋疲力尽，莱因斯准备在夜色下砍断捆住他们的绳子，但在傍晚时有一个人来‘赎’他们，把他们从守卫的手里解救了下来。

“你们的父母在哪里呢啊？怎么能让孩子在这里被罚也不管呢？”

救下他们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姐姐’，虽然以他们当时的年龄叫阿姨也没问题，但两人还是听她的话叫了‘姐姐’，在说明自身无家可归的情况之后，姐姐就让他们留在了自家的店里打工。

洗盘子，处理客人的衣服，甚至和后房的厨师学了一手炒菜当了副手。两人的工资都并不算高，但管吃管住，莱因斯和休定下‘等自己长大之后就去寻找家人’的约定，所以他们在这家店里工作了几年，逐渐成长为少年。

姐姐也成店主的女儿变成了店主，然后和云都的一名青年恋爱，准备在过年之后就过去看望青年的父母。

“莱因斯，休，把店看好一点啊。”

姐姐脸上有着开心的笑容，她坐在马车上嘱咐着看着她离开的两人，“如果有什么麻烦的家伙的话，暂时关店也没关系，等我回来啊。”

“知道了，一路顺风。”休喊道。

马车已经离开。

事实上最近这几年随着他们越来越大，周围的舆论也越来越令人恶心，莱因斯和休打算等今年过去之后就正式辞职，前往其他城市寻找他们的亲人。虽然没有任何线索，但只要找下去，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莱因斯，后厨交给你了，我先去酒库搬点酒。”休朝着仓库走了过去。

莱因斯点了点头，在后厨做好了一盘菜，给正厅里面的客人端了过去，此时没有其他客人点菜，莱因斯就隔着十米的距离听着他们的谈话。

“听说最近突然出现了什么‘感染者’，像得了疯狗病一样见人就咬，而且还很厉害，就算是猎人被抓住都会被吃掉。”

“这个倒是真的，我前两天就在咱们这儿看到了那‘感染者’，一个猎人学院的学生，在巷子里正走呢，突然就被扑倒了，血都把那一片地方都弄红了。”

“宁搁着吹什么呢？猎人都跑不了你还亲眼看到？”

“你懂什么？老子是在我家房子的窗户上看到的，还能有假？那一片地方跑过来的神塔守卫也是假的？说被咬了就被咬了，被咬的人我都清清楚楚，就是咱们附近那家的孩子，叫什么温伦······”

“他家连丧事都没办，你较的呢？”

“屁，全城都在封锁消息，最近神塔的守卫一堆一堆的出现你以为是干谁的？耳朵聋眼睛也瞎吗？”

“你tm再说一遍！”

这几名客人吵吵闹闹，莱因斯走了过来：“几位？那些‘感染者’是怎么回事？我们这些整天在店里准备东西的实在不清楚，能说说吗？”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让人很不爽，但还是有人忍不住显摆自己的消息：“嗨，其实就是附近的几个村子喝了什么脏水，听说是······发生了，什么变异，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只是吹牛而已，小哥也别担心什么，真有那种怪物早就闹的全城沸沸扬扬的了。”

“就是就是，感染者是什么？一群人以讹传讹，假的不行，要我说就是吸血鬼出来了，想把看到它们的人变成食尸鬼，所以才有那么多事儿。”

隔壁一家桌子的大叔拍了拍桌子：“真有感染者也不用担心，咱们这儿的守卫可是很尽忠负责的，要是有感染者出来咬人，守卫第一个放不过他们！”

此时又来了新的客人，这名客人浑身裹在黑色的袍子下面，遮的严严实实，在场的几个大汉纷纷喝起了酒，因为这种打扮一般都是猎人的装束，还是不要张扬的好。

但对方并没有‘放过’他们，他开口朝着唯一一个站着的莱因斯说道：“要瓶酒。”然后转身看向那几个大汉：“你们刚才再说什么？感染者是吗？”

“啊？啊······是的，感染者嘛，大哥你也有兴趣吗？”一个觉得自己皮厚的汉子接上了话茬。

“哦？感染者，你们这么称呼的啊。”黑袍人声音沙哑的说道，他往那些人的方向靠了靠身子：“你们还知道感染者？他们长什么样子，能说说吗？”

休此时走了过来，他拿了瓶酒给客人打开，放在了黑袍人的桌子上，然后和莱因斯一起听着他们的谈论。

“不知道，呵，我们这群人没一个见过感染者的，倒不如说要真有那些东西，见过的人就都死了。”

“那我来说吧，你们要听吗？”

黑袍人的逐渐低沉，一名大叔接上了话：“大哥您说，我们都听着呢。”

“呵呵。”黑袍人喝了口酒：“感染者是有的，最初只在偏远的村庄有人感染，然后人越来越多，只不过那些人知道自己发生了变异，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别人。”

“而最近有一些感染者失去了理智，从村庄来到了城市，他们和怪物没什么区别，只知道吃人，所以神塔召集了猎人在城市各处镇压感染者，看到一个就杀一个······你们知道为什么那些猎人这么害怕感染者吗？”

“······”此时已经没人搭他的话了，所有人都觉得这家店的气氛越来越冰冷，而黑袍人自说自话的道：“因为感染者只要抓伤，无论是猎人还是普通人都会变成感染者，变成怪物然后被完好的猎人杀死，他们没想过给感染者留下活路，每一次都在赶尽杀绝。”

正在尝试调酒的莱因斯动作微微僵硬了一下，他看向声音越来越弱的黑袍人，对方的身体正在颤抖着。

“你们没见过感染者吧？如果见到了肯定会希望他们死完，因为只要被抓到就会变成感染者，所以他们死有余辜······我让你们见识一下感染者的模样，在地狱里看到之后记得躲开······”

黑袍人的颤抖突然停止，他手中喝酒的姿势还没有改变，酒瓶已经摔落到地上炸开，而此刻他的后肢发力，扑向了旁边的人。

黑色的爪子瞬间把那个人的脸上抓出了血，他似乎并不想杀人，只是在‘伤’而已。被攻击的人惨嚎一声，脸上的爪痕不断的流出血液，黑袍人扯下自己身上的斗篷，黑色的晶甲和红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一名青年，嘴角微微的咧开：“你们都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话音刚落，众人四散，但只有一个人安然逃出了店铺，其他人仓皇后退的时候撞在桌子上，一时间人仰马翻。而感染者看向了一个倒在地上正扒着桌子试图让嘴角站起来的人，它再次扑出，在众人绝望的眼神中，他的双爪刺在了那人的身上······那个人及时翻滚，背后被撕出一条条见骨的血痕。

但还没来得及第三次扑出，一道巨力突然使它浮起，莱因斯空手刺出，浑身都是晶甲的感染者被那股力量控制住无法移动，只能看着一把黑色的骨刺刺入自己的身体。

“原来······你也是······为什么·······”感染者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猩红的双瞳逐渐黯淡，失去生机。莱因斯随手甩开这具尸体，看向混乱的店里。

桌子被逃跑的人弄得非常混乱，附近的五张桌子都被人为推倒，三名客人在远处或者近处观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而两名伤者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伤口逐渐变成黑色。

“小哥，你是猎人啊？！”逃得一命的第三名青年惊喜的看向莱因斯，但眼神在看到莱因斯抽出的手臂时却凝固了。

那是一只有着黑色晶甲和尖锐骨刺的手臂。

“怪物，怪物！”这名青年仓皇的朝着店外逃去，其他安全的青年也立即各自寻找离开的路，休看到几名往后门跑的青年，正打算提醒他们后门已关闭，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他来到两名受伤的人面前，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口，微微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