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根本听不懂斯温和阿特密斯在说什么，魔法的事她一窍不通，而且比起这些她不懂的东西，她更加关心一些别的事情。

“阿特密斯，戈韦伦堡怎么样了？”

“戈韦伦堡？”阿特密斯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在我离开的时候，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因为父亲不在，曼弗雷德也没有回去那边，所以现在十三课的工作应该没有任何人主持吧。”

卡特琳娜紧紧地皱起眉头来，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为什么贝利亚和那个曼弗雷德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十三课呢？对于他们而言，那是一个很重要的机关吧？”

大公主的话提醒了斯温，他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的关键。“对贝利亚而言，十三课确实很重要，他的手下没有直属的魔法使力量。从内政部事件来看，曼弗雷德应该和贝利亚达成了一定的默契，但是曼弗雷德那样的人……我不觉得他会轻易做贝利亚的手下走狗，而且根据阿特密斯小姐给出的资料，赫卡特家族是用誓约和魔法宝石来保证曼弗雷德的忠诚的，现在这两样东西都没了，贝利亚又要怎么控制这个有着庞大野心的怪物呢？”

斯温的分析让大公主和阿特密斯都猛然一惊，因为立场的关系，她们的思维都局限于各自的领域，阿特密斯更多的关心曼弗雷德的企图，而大公主想的则是贝利亚会怎么利用十三课，现在听到斯温的话，她们终于想到了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曼弗雷德的实力，到底有多强？阿特密斯，你可以给我举一个好理解的例子吗？”

阿特密斯想了想，用大公主能明白的说法解释道：“曼弗雷德的实力很强，在阿斯特拉德一世时代，他曾经只身一人攻入德为得，将帝都变成了一片火海。当时护卫帝国的十三课前身，圣铁骑士团，在派出全部战力的情况下，最后只有我的先祖赫卡特爵士一人活了下来，并将曼弗雷德封印。而这个胜利的代价，就是圣铁骑士团彻底衰落，护卫帝国和皇室的魔法使家族只剩下赫卡特家族一支，而帝都则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直到卡琳一世时代才恢复元气。”

“帝都受到过这样的攻击？”大公主吃了一惊，“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任何史书上都没有记载啊。”

“记载是有的。”斯温抿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地说道，“阿斯特拉德一世虽然建立了帝国，但是他的统治时期，新生的帝国也遭受到了许多冲击，最严重的就是当时肆虐全大陆的瘟疫。那场瘟疫对大陆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无数人死于疾病，所以，那样一场战争，很可能被史学家当做瘟疫的影响记录下来，毕竟那时德为得可是重灾区，连阿斯特拉德一世陛下也死于疾病。”

“可是那位陛下患的不是……”卡特琳娜刚想反驳，但是想到祖先的死因，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总之，我们可以确定曼弗雷德有足以匹敌一国的实力，而且现在我们没有圣铁骑士团那样强力的魔法使军队，等到曼弗雷德真的发动他的计划时，或许帝都不会再那么好运了。”斯温放下咖啡杯，缓缓吁了一口气，“所以，有这样实力的曼弗雷德，没道理会去听出一介凡人的贝利亚，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已经消失了。这样的话，很可能不是贝利亚在控制曼弗雷德，而是曼弗雷德在控制贝利亚。”

阿特密斯还有些糊涂，或许是因为她对曼弗雷德太熟悉了，反而不能马上接受这样的变化，没能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这有什么不同吗？不论是谁控制谁，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不一样。”大公主答道，“如果是贝利亚控制了曼弗雷德，那么他们的目的就是为贝利亚夺取帝位，所以行事必然会有所顾忌，至少不敢做出毁灭帝都这样的事情来。而如果是曼弗雷德控制了贝利亚……那么按照你刚才说的来看，曼弗雷德是绝对不会在乎死多少人，又或是破坏太大会有什么后果这种事的。虽然不清楚这个怪物的目的，但是他既然被称为疯伯爵，那么他的计划不论有多么疯狂都不值得奇怪。”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斯温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即使是他，也不愿意帝都被毁灭，这可不利于他的计划，“原本我还以为，曼弗雷德会为了配合贝利亚，等到时机成熟再动手，现在看来，这位疯伯爵随时都可能发难，永远不能低估疯子的想象力。”

“你说他会动手……”现在阿特密斯一点和斯温唱对台戏的心思都没有了，事情的严重性让她不得不正中对待，“目标会是哪里？”

“提亚马特宫，不论是贝利亚还是曼弗雷德，都会把这里作为第一目标。”大公主修长俊俏的眉毛紧紧扭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之前我劝过父亲，提亚马特宫被南方军团两面包夹，而且德为得的城区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贝利亚的人，继续待在那里实在太危险了，可是父亲就是不肯听劝，最糟糕的是，他到现在仍旧对十三课的事一无所知，我怕贝利亚和曼弗雷德会利用这一点，趁机……”

“陆军部的指挥所还设在提亚马特宫吗？”斯温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卡特琳娜怔了一下，随后才反应道：“之前是的，但是古德里安大臣听了我的建议，将一部分参谋和指挥系统移了出来，用指挥康诺特军的名义放到了西郊的临时军营，不过他本人还在提亚马特宫中随侍我父亲左右。”

“也就是说，万一提亚马特宫蒙难，我们至少还可以通过这套指挥系统，动员帝国的军队，是吧？”

虽然很不喜欢斯温冷漠的语气，但是古德里安做出这个安排的打算也就是如此，大公主只好点点头，确认了斯温的说法。

“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提亚马特宫现在很不安全，请您继续写信给亚历山大殿下，敦促他尽快离开提亚马特宫。同时，也写信给其他内阁大臣们，他们的安全是一定要保障的，退一步说，就算亚历山大殿下不幸蒙尘，我们至少还可以依赖大臣们的支持，重新选择一位皇室成员登位，一旦曼弗雷德和贝利亚攻击提亚马特宫，他们头上的篡逆之名就完全的坐实了。”

斯温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卡特琳娜，那种冷静到毫无感情的目光让她很不喜欢。大公主知道，斯温说的“重新选择一位皇室成员登位”，就是在指她自己了。

不过，现在卡特琳娜可开心不起来，经历了祖父去世，父亲和叔父的反目，以及和父亲的争吵，卡特琳娜已经深刻的明白争夺皇位是一件多么困难和悲哀的事情，说到底，她的心肠没有贝利亚和斯温那么坚硬，也不愿意像父亲亚历山大那样，因为这压力而把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所以当斯温拉着她的手，去伸向那顶皇冠时，她还是忍不住犹豫，想把手缩回来。

斯温看出了大公主的犹豫，他没有逼卡特琳娜马上做出选择。“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当然，这些事还得以后再说，您的父亲十分英勇，想来幸运女神也会眷顾他的。”

说完，斯温站起身，离开了餐厅。

而阿特密斯则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离去，虽然阿特密斯并不是个笨人，但是斯温和大公主的话对她而言还是难懂了一些，就好像卡特琳娜不懂魔法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精通的领域和擅长的地方。

离开了餐厅的斯温一个人走在走廊上，狭长而略显黑暗的走廊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和手杖拄地的声音。

“真不想借用你的力量啊，阿特洛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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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弗雷德微笑的看着眼前的黑色棺材，这副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棺木是不是震动一下，好像里面的东西随时会破棺而出一样。

“做的不错，杨。我们的第一位战士马上就要完成了。”

杨瞥了一眼曼弗雷德，低声说道：“接下来是谁？”

“听说亚历山大殿下把兰兹镇的宴湾军队和科努埃的芒斯特军队也调回来了？”

“是的，宴湾军队大概明天就能抵达德为得，而芒斯特军要晚一些。”

“芒斯特军啊，这个名字曾经是那么的摄人胆魄，但是今天，个人的勇武总是要被无情的枪械给替代的。”曼弗雷德忽然感慨起来，“绿龙之翼的威名不应该就这样被时代所遗忘，你说是吗？”

杨皱起眉头来，曼弗雷德的这个计划可有点疯狂了。“奥布莱恩家族可不是菲利普家族那种没落贵族，他们在西部行省的势力还是很庞大的。而且，现在费那么大功夫合适吗？德为得这边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战斗，据我所知，阿特密斯没有去提亚马特宫，她去了杰里柯那边，而且一直没有回来。”

“这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杰里柯伯爵猜出了什么，他也找不到我们在哪里，何况，这样的局势或许是他所愿意看到的哪，他不会急着动手的，至少得等情况再混乱一些，对他再有利一些他才会出牌。”

“你是不是太大意了？”杨觉得现在的曼弗雷德老是过分轻视敌人，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既然你恢复了全部力量，完全可以直接攻入提亚马特宫，只要把亚历山大和那些内阁大臣们抓到手里，杰里柯手上的牌不就完全没有用了吗？”

曼弗雷德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不断作响的棺木，眼神显得很凝重。“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没有任何誓约束缚我，我也做不到这一点。”

“为什么？”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在一个纪元之前我就尝试过了，凭着自己强大的魔力，只身一人攻入帝都，虽然听起来很浪漫，但是现实总是很冰冷的。提亚马特宫可不像你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吉昂家族可以屹立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好好打造一番自己的城堡呢？”

“你是说……”杨大致猜到了一些东西，但是又不敢确定，“提亚马特宫里，还藏有别的魔法使？”

“不，人总是会死的，吉昂们的做法要高明得多。曾经的圣铁骑士团是他们对抗魔法威胁的第一道防线，而自从这道防线崩溃后，他们就着力打造第二道防线，也就是提亚马特宫。这座皇城，不仅仅是为了彰显吉昂家族的气派而已，卡琳一世花了那么多的资金，把它打造成一座不世之城，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对抗魔法使们的威胁。提亚马特宫本身就是一个持续生效的巨大魔法阵，而且神奇的是，明明没有任何魔力的涌动，它却能十分有效地对抗魔法，不论如何强大的魔法使，在这铜墙铁壁面前，都只能一筹莫展。”

“所以这就是你当年失败的原因？”

“原因之一。”曼弗雷德似乎不太像多说当年的事，他走向黑色的棺材，里头的响动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他的造物随时都会突破棺木的限制。

“你应该醒来了，沉睡了一个纪元，你有必要让人们回忆起你的名字，残忍者阿兰·菲利普。”

“是‘私生子菲利普’，蠢货！”

棺材板应声而破，巨大的冲击力甚至打到了曼弗雷德身上，把他高大的身躯直接击飞了出去。

杨愣住了，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穿着朱紫色的锁子甲，双手提着两柄短斧，从棺材残骸上走出。

“要我再教你说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