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禹点了点头。

他现在有玄奇老道给的面具，连掌门都瞧不透伪装，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见李禹同意了，玄奇便一刻不停地离开了，只留下李禹和那女子独处。

“你是要取我性命的人？”女子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带着点儿颤抖。

李禹没有说话，默默地运转玄牧化牝心经，仅仅只是一个周天，整个身体变得赤红起来。他本来泡在水池里，现在却趴在了池边，手腕抓住了女子的脚。

女子身子狠狠一颤。

她是自愿的，也为此行了心魔誓，交易的条件是要一个分神期大圆满强者的命。对方做到了，所以此时此刻，她也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了。

可是她仍旧害怕，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小腿上的肉都开始打颤了。她整个人都僵硬了，直愣愣地站立不动。

然而下一瞬间，她的鼻尖闻到了一丝异香。香气很淡，却仿佛从她的每一寸皮肤内渗入，瓦解了她的害怕，侵入了她的神智。

李禹的手往上移，抱着她的腿爬上了寒潭，接着便将身体贴了过去。玄牧化牝心经像是一只永远不能满足的饕餮巨兽，而面前的女子，便是它的美味。

然而，就在他的手要伸进女子领口去的时候，李禹听到一声怒喝，接着就看到一个人影晃动到不远处。

李禹此时神智不清，他强打起精神，这才看清，面前这人是元丞。

“你来做什么？”

“你，你……你这个邪修！”

他一直觉得师父跟李禹之间有秘密，是以一直观察着他们，而且他也有自己的机缘，曾得到过一个隐身的高阶灵器。

偏偏这次玄奇因为跟人相斗受了伤，守在门口的时候，因为身体虚弱而放松了警惕，便让元丞使用灵器钻了空子。

“上次师父带人进来，却再也没看见那人，都是遭了你的毒手。”若说怀疑，第一次师父要带李禹来禁地的时候，元丞就觉得有些不正常，此时将这些怀疑串联起来，他猜出了七八分真相，看向李禹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怎么？想替天行道？既然如此，难道要逼我杀人灭口吗？”

“就凭你！”

元丞猛地转过头，眼神讥诮地注视着李禹，身上陡然散发出惊人的气势。

只是他的气势，他的威压宛如撞上了一堵墙。元丞回头，愕然发现此时师父站在背后，一脸铁青地看着他。

“你们……”

元丞眉头一皱，手心里也渗出了汗。只是危急之下，他倒多了几分从容，冷声道：“师父，他是魔道中人，修炼的邪法，你竟然不将其诛杀，还助纣为虐？”

玄奇老道微微咳嗽了一声，“他能领悟玄元剑诀，是我们玉衡剑宗的希望。”

“玄元剑诀，我迟早也会领悟的！……”

李禹再次潜入寒潭之中，冰水刺骨，体内欲念又燥热难耐，外冷内热的强烈刺激，让他十分难受，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结果将两人的争执给打断了。

“如今他是玉衡剑宗的李师叔，你的师兄，无论如何，此事都不能暴露。元丞，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玄奇说到这里，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最后才道：“你立下心魔誓吧！”

这话一出，便是不想要元丞的命了。

元丞虽然性子骄傲，此时却也不得不妥协，他拜了玄奇为师，其实就已经和他们绑在一起了。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立誓之后，玄奇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这才道，“那我们先出去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元丞反手一剑，将黑纱缚眼的女子一剑刺死，脸上表情冷冷地，“与其做你的炉鼎，不如被我一剑解决，还算死得痛快点儿。”

“元丞，你！”

元丞冷哼一声，“再说，死人才能守住秘密。”说完之后，用剑尖指向李禹，“虽然我现在剑意不如你，但我迟早会胜过你的。”

他又转头看向玄奇，“选择一个邪修做徒弟，还帮助他抓女子，有你这样的师父，简直是奇耻大辱。你处处偏袒他，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证明，他不及我！”

李禹：“……”

李禹觉得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此时握住了彼岸剑，不晓得为何，他总觉得握住这把剑，能让神智坚定一些。只是此时听了元丞的话，他实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李禹，你没事吧？”玄奇脸上有几分担忧

他本来就忍得很辛苦，担心玄牧化牝心经发作，结果现在运行了一周天，却被打断了，这样的痛苦可想而知。

“想跟我比剑意？”李禹咬着牙齿，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来。

元丞冷哼一声，“是又如何？”。

“你还不配。滚！”李禹不愿再多说，吼了出来。那两人匆匆走了，他泡在寒潭里，心头一阵翻腾之后，还是咳出血来。

短时间内，玄奇不可能再带个女子过来。李禹此时便只能强忍住身体的渴望，等欲念消退。体内的火烧得太旺，到后来，他觉得连寒潭里的水都不冷了。

他一手握着彼岸剑，一手捏着栖阴木吊坠，身子蜷缩起来，与那折磨人的欲念对抗。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热才缓缓减弱，李禹一时脱力松了手，彼岸剑径直沉了下去。

他神智恢复清明，但身体却受了内伤，此时行动起来，气息不畅，便有些迟缓，伸手去捞，竟没有抓住。

不过彼岸剑是认了主的，若是召唤也即可将其召回，哪晓得那剑仍旧往下落，李禹没有办法，便只能跟着潜了下去。

彼岸剑落在了当初的那一大块玄冰之玉上。

李禹跟着潜下，望着那大片幽幽绿色若有所思。

这寒潭的形成原因，连玄奇也说不上来。因为他也没下过寒潭，并不知道深潭底下的秘密。

上次切割下一块玉石铸成彼岸剑之后，他还想再切一块，却是怎么都割不动了。玉石绿莹莹的，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得了好处了，就不应该再贪得无厌。或者那东西不是他现在的能力可以获得的，就一直没再关注这块玄冰之玉了。但此时，跟着彼岸剑潜下来，李禹便又对其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他握着彼岸剑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力量，甚至是对抗那欲念的力量。只是那力量极弱，让他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此时看到整块的玄冰之玉，李禹觉得，或许这就是寒潭形成的原因，也是寒潭能抑制欲念的原因，更是彼岸剑能给他力量的原因。

玄冰之玉，产生于翠微界极西的冰寒之地，极为稀有，一般都只有拳头大小。这些都是李禹从书上看来的，他也是通过书中所说的方法辨认的，莫非这东西其实不是玄冰之玉？

但不管是质地，还是蕴含的灵气，都与书中所描述的相同，修真界的书可不是凡书，画一张图备注几个字了事，修士完全可以在书中感受到玉石的真正样子，能够触摸到感觉到。所以李禹才断定这是玄冰之玉。

当初只是惊奇璇玑子如何能找到这么大一块，现在他隐隐觉得，这定然不是玄冰之玉那么简单。

李禹想要用剑气刺穿玉石，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结果这个念头刚刚出现，李禹就觉得一阵心悸。

就好象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警告他，甚至是在指责他。

“你已经得了好处了，难道还想毁掉这个地方吗？”李禹心中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接着便脸色一白，体内紊乱的气息突然再次失控。灵气不受控制地四处乱撞，让他所受的内伤加重，一口血吐到了玉石之上。

然而就在这时，李禹发现，玉石上陡然出现了一层朦胧的红光。而那光线竟然透过了玉石，让他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李禹愣在了那里。

玄冰之玉的内部正中间，有两截人类的手指，而看起来，它们并非是一个人的，是一男一女的两截小手指。

其中一个会是璇玑子的手指吗？

那另外的那截又是谁的？

为什么要将两根手指封在这玉石之中？

李禹一头雾水，也觉得有些心悸。然而就在这时，一声轻叹从他身上传出。李禹顿时大惊，“谁，谁在那里？”

一道虚影从李禹身上飘出，静静地贴在了玉石之上。那是一团雾状的东西，但李禹分明能够感受到，那是一个人影，还是一个女人。

雾状的人影静静地贴着那块玉石，李禹脑中便出现了一幅画面。

一个女子正怔怔地看着玉石，随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那块玉石，眸子里有柔情，亦有无法形容的悲伤。那悲伤感如此强烈，竟让李禹想到了柳回回最后留给他的画面，和最后说的三个字。

“我知道。”

被这悲伤情绪影响，李禹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然而就在这时，他发现那白雾变幻成了一朵云的形状。

片刻之后，云越来越淡，李禹似乎看到一个身影在渐渐消失，他此时已经明白，那只是一道残魂。而现在，残魂身上的力量缓缓消失，她将要彻底烟消云散了。

……

“不要走我的路。”她如今力量散尽，设下的封印，自然也就解开了。散尽之前，她回头凝望。

而听到这个幽幽的声音，李禹心头一怔。

“您在跟我说话么？”或许被悲伤感染，李禹对面前的残魂也有了敬畏之心，只是此时，那残魂已经彻底消散了。

造化玉葫的器灵死了么？

李禹心头一紧，虽说有些伤感，但转瞬便想到，如果器灵消失了，那还能进入葫芦空间里么？

想到这里，李禹便紧张起来，他立即尝试着进去，幸好，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进入造化玉葫的生域空间之后，大白马正站在他身前。它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看着远方，眸子里没有神采，像是失去了灵性。

大白马还在，难道说那个不是器灵？

或者说因为那残魂的消散，现在的大白马已经失去了灵性，变成了普通的动物？

不过既然还能够进入，李禹此时不欲在葫芦内多呆，他转身出去，没有注意到大白马的眼睛里滚落的泪珠。

它不是失去了灵性，它是继承了她的一切。她在离开造化玉葫之前，将她剩下的一切都给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