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彦崧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其实也是为了让前面两个以为他真的不是太行了。刘秋红转过头看了看他，还是主动和彦崧说话了。

“小彦，昨天小沈给你送的咨询费，你为什么没有收啊？”

彦崧睁开了眼睛，很平静地回答道：“刘主任，这样不合适吧？”

刘秋红笑了一声，“你啊，别太较真了。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人到察则无徒，现在又没让你多用那个药，只是人家表达一个心意。反正这笔钱已经从他们的帐里扣出来了，你不要可就是便宜了他们了。”

“刘主任，其实我真的不太在乎这些钱。”彦崧听他这样说也懒得跟他去辩这个是非了。

“钱没有人会嫌多的，听我的，你收起来，不然可会影响科室里的团结的哦！”刘秋红转过身把昨天那个信封又递给了彦崧，补了一句，“不信你去问问赵宇。”

赵宇！他也收？彦崧吃了一惊，赵宇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可刘秋红却说得那么肯定，他是欺我不敢去问赵宇这种事吗？还是……

彦崧有点乱，如果赵宇收了，廖冰燕呢？钟国栋呢？还有其他人呢？直到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他才回过神来，手里拿着信封也忘了推回给刘秋红就下了车。郑景成跟刘秋红说了声送彦崧回家，就下了车，跟着彦崧一起送了一段路才回头上车离开。彦崧清楚听到他说：“兄弟，我每个月的五千多的车贷都是用这些钱还的，还有剩余，跟什么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记住了，刘主任背后有人，钟主任就快退了，很快内二就改姓刘了。”

这一晚上彦崧又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彦崧就去到医院的停车场与内科楼的必经之路等赵宇，他一定要问清楚，不然他脑子会炸了！

七点半，赵宇的黑色“雅阁”驶过来了，以前彦崧还觉得这款车挺漂亮的，可今天却感觉有点扎眼。赵宇走下车后，走没一会就撞见了彦崧，彦崧直接把他拉到一旁的墙角，赵宇一头雾水，问彦崧怎么了，却也得不到回应。

两人站定以后，彦崧定定地盯着赵宇，好一会才开口：“刘秋红说你也收药品回扣，是真的吗？”

赵宇给彦崧的直接吓了一跳，看看四周，神秘地对彦崧一笑，说：“十一点过钟主任的办公室来。我们会在那等你。”说完就走了，彦崧还在想他的话，难道钟主任真的也有份？！不愿意细想下去，还是等多三个小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难熬的三小时终于过去了，本来彦崧今天休假，可以早早回家，但他还是在办公室磨到了十点五十分，才又稍显鬼祟地躲开刘秋红和郑景成走到了钟主任的办公室前，敲开门进去。他却发现钟国栋、赵宇还有廖冰燕都在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彦，快坐！”廖冰燕热情非常地招呼着彦崧坐下。然后他们几个都坐定了。

赵宇先说话了：“关于你早上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告诉你，我确实收了。”还没来得及等彦崧惊讶，赵宇又说道，“廖冰燕，还有其他几个主治也有收！”彦崧有点蒙了，怎么会这样？

看着彦崧的呆样，赵宇拿了一个本子，放到彦崧面前。

“你看看吧，这是我从护长那拿来的帐本，你应该会有点启发。”赵宇坦然地说。

彦崧翻开了这本挺厚实的帐本，在打开时，他确实猜不到里面到底记录的到底是些什么数据，但看到赵宇和钟国栋他们的表情，这应该不会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彦崧花了十分钟左右流览了一下这个帐本，他大概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上面有很多个主治和副高的名字，偶尔也会有一两个李平和宋念青这两个住院医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就对应着一个数字，和一个日期，最后还有本人签名。这些是他们的交款记录，时间大概是从两年前开始的，数字就代表着金额，有括弧写个“红”字的，应该是指的病人送的红包，没有特殊注明的应该就是药品之类的回扣了。彦崧还发现一个问题，这上面独独缺了刘秋红、郑景成还有他们一个组的一个主治的名字。

彦崧笑笑问：“这笔钱现在哪呢？你们准备用来做什么呢？”

钟国栋示意他继续翻下去，帐本从后面翻回来就是一系列的支出项目，有的是某个病人欠款交不上，或者跑掉的，钟国栋也不跟财务科磨嘴皮子，直接从这个“小金库”里面拿钱出来平；有的是每个月固定汇到“红十字会”，或是一些边远山区的学校的支出款项；还有的就是员工的一些小福利就不像有的单位一样从奖金或是其他一些地方截流再以实物或是出外聚餐等形式返还，而是直接从这里拿出来用。就最后这点彦崧觉得有点不妥，但是看到这笔钱在大方向上的使用，还是很有意义的，他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彦崧奇怪的是，这七八个人这么做，刘秋红就不知道？赵宇告诉他，刘秋红还真的不知道！连他组里的一个主治都会主动把钱上交了，可就是没让其他三个人知道。至于这本帐本就这几个医生和护长知道，钱就在护长那里掌握着，但是每一笔支出都要让钟国栋签名了才行。

钟国栋这时终于说话了，“小彦，之前你刚来有些东西不太方便让你知道。但现在通过我们几个的观察，你还算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医生，有些事也必须让你知道了，以免你做出什么过分激动的行为。”他顿了顿，点了一支烟接着说，“你应该知道我差不多退休了，按理来说最有可能接内二主任位置的就是刘秋红。”

彦崧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可这时钟国栋话锋一转，“可我并不想让内二让这样一个人接手！我曾经想过要举报他，可苦于没有证据，他背景很深，如果没很硬的证据就怕打草惊蛇了。他现在已经基本上和药贩子没什么区别了！几乎把所有经济条件好的病人都收进他自己的治疗组，多用回扣药，还有拉拢其他医生，或是主动提供信息给药商，让药商去攻关。他现在甚至还把手都伸向了其它科室！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在退休前给内二肃清环境，赵宇是我个人认为比较合适的主任人选，而冰燕就跟他搭把手，我觉得这样是最好不过的选择。”钟国栋说得有点激动了。

赵宇接着说道：“我们希望你能做好你自己的本份，该收的东西还是收下来，然后就上交，这样不会跟刘秋红直接起冲突，又不会违反原则。有机会的话，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把他扳倒。”赵宇说话的时候一脸的平静，一点都不像是在讨论怎么对付自己的一个竞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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