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唐小阳看彦崧都没反应，怕彦崧着凉了，想要把彦崧拉起来，可任凭他怎么使劲，彦崧就是一动不动，最后彦崧才张开眼睛，抬起头对唐小阳说：“让我一个人陪一会你姐吧。”唐小阳这才点点头，退了出去。

也许就是这一小会的时间，让彦崧平静了少许，经过了又一个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的深呼吸后，彦崧终于再次鼓起勇气把视线转移到唐筠的脸上。这张脸上的表情曾经让彦崧的心情跟随着波动，能让这张脸上渗出幸福曾是彦崧最欣慰的事，虽说这张脸这几年可能在梦中出现得次数不再那么多，可只要彦崧闭上眼，他还是能够精确地回忆起这张脸的每一个精细之处。

而现在这张脸呢？苍白、冰凉，再也没有一丝的生气，再也不会有古怪的表情来逗彦崧开心，也再不会睁开眼睛，哪怕就那么一下，再看看深爱着她的彦崧还有她的父母。此时彦崧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早点回来也许就能守住唐筠，不会让她出事，这样她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想得多了，彦崧也彻底崩溃了，完完全全地崩溃了，撕心裂肺地感觉涌上了心头，他不得不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一声，“啊……”然后重重地把头往冷柜上一靠，“咣”的一声。

里面的动静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那个仵工还有唐小阳跑了进来，看到彦崧的样子，本来还准备责备彦崧太闹腾的仵工，看到彦崧的样子也就摇了摇头，退了出去。留下来的唐小阳被彦崧痴痴呆呆的样子给吓住了，他真的怕彦崧再继续下去会不会做出什么更骇人的举动，想了想，他果断地把彦崧拖出了太平间，出乎意料的彦崧竟然也没有反抗。

因为这次彦崧的心是完完全全空了，他现在没有一点行为思考的能力，任唐小阳把他拉到了外面的长椅上，彦崧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呆坐在那，连眼泪都不会流了。

也许这就是心痛到最痛的一种表现吧——痛到已经不知道痛了。试想一次失去两个至亲，任谁也会心痛非常。尽管彦崧是个历经许多生死的医生了，但当这种经历摊到了自己的头上，彦崧还是一时无法接受，还是那样的痛彻心扉。

坐在彦崧对面的唐小青和唐筠的妈妈也有点被彦崧吓到了，尤其是唐小青，她就没看过彦崧从小到大有过这样的表情，尽管彦崧的眼睛不算大，但是他的眼睛从来都是一众小孩中最亮的。可彦崧现在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了以往的灵动，尽是悲凄。

“小崧，小崧！”唐小青探过身来摇了摇彦崧的手，彦崧没反应，就是歪着个脑袋斜靠在椅子上。唐小青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在短短半小时的时间内变得有点让自己有点不敢认了，可千万不要出问题才好啊。她从事医疗行业几十年，因悲成狂的也不是没有见过。

唐筠的妈妈尽管自己都快哭得虚脱，但她还是强撑着凑到了彦崧前面，和唐小青分握彦崧的两只手，一边叫着彦崧，一边摇着他。过了好一会，彦崧才缓过神来，看了看唐小青，又看了看唐筠的妈妈，最后彦崧对着唐筠妈妈说了句，“阿姨，对不起！”

唐筠的妈妈给他这句话又再次撩动了心里的那根很脆弱的弦。因为之前唐筠跟她说彦崧已经在曲阳给她找到工作要她过去时，她是十分不乐意的，还跟唐筠说坚决不同意她大着肚子去曲阳。可没想到才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从昨天晚上开始她也在深深地自责，说要是早同意唐筠去曲阳可能就能避过这场灾祸。所以听到彦崧这句“对不起”，她自己也觉得无地自容，不知如何是好，一下抱住彦崧哭得昏天黑地的。

终于，彦崧还是在彦立明与唐小阳的努力下，半抬半架着回到了家。躺在床上，彦崧已经没有流泪了，只是瞪大个眼睛望着天花板。彦立明走到他的房前看了他几次，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动过。彦立明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摇摇头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照看另一个同样伤心的唐小青。最后在彦立明的劝说下，唐小青还是强打精神起来，简简单单做了顿晚饭。

彦立明再次走到彦崧房前，看到彦崧还是一动没动过。终于走了进去，打开了灯，彦崧给这突然的灯光刺击得有点睁不开眼，把头扭过一边。彦立明忍不住，还是说话了，“小崧，起来吧。”

可能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让彦崧缓过点劲来了，他看了看彦立明，点点头，挣扎着把自己撑了起来。起来后的第一句话，“爸，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彦立明微微含首，就把事情的大概说了出来，唐筠昨天下午在外面逛街时，被一部闯红灯的车用很快的速度给撞倒在地，等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过来时却已经不行了，原因是骨盆骨折致大动脉断裂，失血性休克……

彦崧听完彦立明叙述后，静了一下，问道：“那个司机呢？”

彦立明盯住彦崧，顿了一下，也许是看到彦崧眼中没有恨意，才说：“没跑，现在已经让交警扣起来了。”彦崧听过后点了点头，人死不能复生，该怎么样处理应该会有个说法的。

彦立明接着说：“这事已经发生了，你真的要坚强点，大家都伤心，不能就这样沉寂下去，有很多事你得和小筠的父母一起处理一下。她爸妈这几天也很不好过，做为后辈，你现在也许能做点什么，让他们温暖一点。至于怎么做，你也长大了，应该能自己拿主意了。”

彦崧叹了口气，点点头，抬起头跟彦立明说：“爸，咱们去吃饭吧。”唐筠的父母不好过，自己的父母何尝好过，还是先从身边就近做起吧。

这个举动果然取得了效果，彦立明愣了一下，旋即苦笑一下，拍拍彦崧的大腿，就先出去了。很快客厅的灯也亮了，彦立明在外面叫了句，“小崧，吃饭吧。”

可能是之前彦立明跟唐小青交待过什么，当彦崧走出客厅时，唐小青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悲伤了。一家三口聚在饭桌前吃过了晚饭，唐小青就对彦崧说：“你过去小筠家看看她妈妈吧，后天就是出殡的日子了，多陪陪她。”

彦崧应承下来，他还是决定还是先洗个澡再过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他觉得这样也许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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