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啦地烧烤声混着惨烈叫喊不偏不正恰在此时崩裂而出，她心惊胆颤，遁着声音，撩起眸子，道道铁栏后，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虎背熊腰，大汗淋淋，正拿着一把火红烙铁用力死按在犯人前胸，缕缕烟雾刺激着她的喉咙。那犯人扬起的额头颤颤抖抖，却是紧要牙齿坚持，痛得两手握拳，想拼力挣脱，双臂却被铁链牢牢捆绑在十字担架，不得而行。他衣衫褴褛，遍布血渍，数不清的红色血痕犹如布满荆棘的锯齿，斑斑瘀青即使相隔三米，相隔铁制栅栏，即使屋子里只有火炉里嗤嗤蹦出的星火，仍是瞧得清晰。

她满目疮痍，凛然回头瞪了林亦之一眼，他不知何时点燃了一支烟，正环抱单臂，靠在楠木交椅，悠然自得地吐纳烟雾。

“说，是谁派你暗杀大元帅的？”行刑的男人喝斥道。

似乎已痛得麻木不仁，犯人喘着虚短气息，弱声回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是容启政大帅，他对无德无能的袁靖荣领导新国民政府早已心存不满，所以派了我来暗杀，只可惜我技不如人，没能完成容启政大帅交待的任务。”

“还他妈嘴硬。”

行刑男人又把那烙铁戳进犯人身体一尺。

青黛及时蒙住耳朵，不忍再看，不忍再听，可一双大手不适时宜地抓住了她手腕，硬生生地往外扯拽，她急得眼角挤出了泪，手腕火辣辣地痛，他仍然没有一丝怜惜之色，在她耳边狰狞道：“现在就怕了，好戏还在后面！”

她恼怒相激，眼火旺烧，恨不得烧得他灰飞烟尽。

他却冷然笑道：“既然没时间去梨园春看戏，只好带你来这儿见识见识。”

她正欲骂他，却听到行刑男人说道：“别他妈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杨进，是吧！住在江城八角胡同５６号，家有八旬老母，二十妻子．．．．．．”

犯人哈哈笑了：“杨进是谁？我叫刘志强，是容启政大帅手下第一号猛将。”

“看来你他妈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把杨梅氏给我带进来。”

只听行刑男人一声令下，侧墙一道铁门砰地打开，挂枪士兵推进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那女人身着长袖旗袍，腰若扶柳，虽然乱发遮面，却挡不住一股子袅娜清秀。犯人面色顿时白如纸蜡，怒睁浑圆的眼睛分明掩饰不住紧张，担忧，还有咬牙切齿的愤恨。那女人瞧见犯人的血肉之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踉踉跄跄地扑上去，刚唤了声“阿进”，却被行刑男人扯住胳膊，强行拉进自己怀里，毛茸茸的手开始横行无忌地在女人身上摸索。女人惊叫连连，哭喊连连，乞求连连。行刑男人的手却肆意伸到女人颈脖的衣领处，一声狂笑便撕开了女人衣襟，半壁白皙肌肤瞬间刺瞎了青黛的眼。

“你个王八蛋，你放开她！”犯人如奄奄一息的狮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不要！”青黛的大声疾呼却被一堵厚墙活活地堵进嘴巴，耳边只有迷漫整个屋子的女人的无助，男人的怒骂。她心如同被利刀绞割，寒蝉着哽咽，发不出喘息，只能可怜巴巴地回望着林亦之，求着林亦之。

“青格非，是青格非，不是容启政，是青格非。”

这字正腔圆的一句像是冰雪天气里的一瓢凉水洒脱地泼在青黛的身上，凝结了所有的悲哀怒挣，凝结了活命的呼吸心跳，她仿佛冰雕泥塑一般，顷刻间不得动弹。

“别他妈只说名字，老子知道是哪个青格非？”

犯人急道：“乌衣巷青薇寒舍的青格非，他是前朝的饱学之士，是许大帅侄子许绍棠的授业恩师，全江城的人都知道。”

行刑之人又是一鞭子挥了过去，大骂道：“你他妈还在耍我，青格非只是个手无寸铁的读书人，知道什么叫刺杀？”

犯人惨痛哀叫，却像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嗓音咆跳，誓死证明：“我说的全是真的，我是青格非的学生，近两年常在青家走动，青格非家里常常汇聚南方各督抚的谋士，他们设计刺杀袁大元帅，如若成功便发动政变，割裂南北，独霸一方，如果失败便嫁祸给容启政，乘机除掉北方最有势力的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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