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伤春春复暮(16)
作者:乐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940

仿佛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她脑袋眩晕,四肢乏力,浑身隐隐疼痛,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出旁听的审讯室,她更不记得刚才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天,无声无息地落起了雪,她蜷缩在车椅,手不知所措地摆弄风衣,似乎无论如何包裹身子,都只有瑟瑟的寒。

一丝温暖又在她最需要的时刻光临而至,仿佛是六年前的那晚,那温暖柔柔地,怜怜地,敷在她冰凉的面颊,重复着相同的台词:“很冷吗?”

她茫茫然,机械地点了点头。

一弯海港似散着暖洋洋的热气向她召唤,不待她费劲思量,那温暖便轻轻拨动着她的脑袋移了过去。依靠着结实的柔软,她才觉得浑浑噩噩,疲累之极。可那道温暖此刻却没了怜柔,像条毛毛爬虫,不是搔弄她的颈子,便是啃咬她的耳垂。她不舒服地“嗯”了一声,它竟然又飞到她的额头她的眼角她的脸颊。正当她干枯的嘴角来回蠕动发出不满号令,它仿佛灵蛇大蟒,准确无误地含住了她的舌头。仿佛被人拽进了窒息湖水,她渐渐喘息不过,胡乱扭动着身子企图浮出水面。一股蛮力却如海藻藤蔓缠住她四肢,她越是动弹,它越是紧绷,越是压得她不能呼吸。她不得不放弃抗争,用尽力气吐纳真气,活命之时,一浪浪的呻-吟却如震山钟声随之震醒了她的心智。

尽在咫尺的分明是那双惹人暴怒的眼睛,那张披着人皮的面孔,他?他抱着她,正无所顾忌地亲她。

一瞬间,消失了的记忆似乎全部涌了上来。

是他刻意把她带进监狱看他如何蹂躏犯人。

是他指使动刑的人对柔弱的女人肆意凌辱肆意欺负。

是他强迫她要她眼睁睁看到要她切身听到要她明白,犯人口口声声喊出的是她父亲的名字。

她错了,他不是混蛋,他是灭绝人性的魔鬼。

她急于逃离,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他,可仓促转身便撞到了坚硬的车窗玻璃,除了眼冒金星,除了一团漆黑,她脑子里装不下其它,只能两手胡乱摸索,胡乱敲打,瞧见车门却纹丝不动,她只能眼泪如雨直下。

“青黛!”

胳膊又被他从身后死死箍住,她无计可施,心惊胆寒间忽地忆起了口袋里的救命匕首。对,匕首,是绍棠哥哥送她的匕首,绍棠哥哥说,那匕首削铁如泥,锋利无比,那匕首关键的时刻可以帮她脱离虎口,化险为夷。能够活动的手指颤颤抖抖摸进了风衣口袋,碰到钢铁冰凉,她只觉全身血液顿时沸腾起来,呼啸着直往脑子里冲撞,待咬紧唇舌,待看清目标,她心空如纸,不顾一切刺了下去,听得一声痛叫后,捆绑她的力量陡然松弛,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的时候,禁锢她的车门突地裂了道缝隙,凉风呼呼地窜了进来,她脑袋瞬时清醒,不时去捶打,不止去撕拽,不断去一根根掰开他扣锁的手指,终于,她逃离了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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