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似点漆，犹如听闻惊天秘密，低声反问：“青老先生？”

许绍棠颔首默认，表情黯然：“恩师失踪了。”

潜伏官场多年，许绍棠的智慧在于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察言观色，如何把握时机。他应有的惊讶：“噢，什么时候？”

听出对方话语间不经意的关切，许绍棠轻音急促三分：“快两天了。我知道警局的规矩，不到四十八小时，不接受立案。请亦之瞧在与恩师有过一面之缘，给江城的万局长知会一声，派人查寻。”

他手不自觉地摸出烟盒，燃了根烟，深吸一口，似乎颇有些为难又强装淡然：“绍棠说笑了不是，若是在江城以外的地方，亦之说两句话或许能起些作用，可那是江城，是令叔父许大人的地方，亦之即使说破了嘴皮子也比不上许大人的一字半句？”

许绍棠重新将支票搁在他手边，苦涩道：“亦之的建议，绍棠不是没想过，只是我叔父素来与恩师性格不合，两人又极其固执，听说恩师失了踪，我叔父乐得在家小酌，说什么，他被折磨了一辈子，耳根子终于可以消停了。我也是实在想不出法子来，才不得不求亦之你出手！”

“想不到许大人这个时候还有此雅兴？”他手指弹了弹烟灰，一股子傲然物外在屋顶吊垂的玻璃青光里格外懒散：“既然绍棠说亦之与青老有一面之缘，亦之打声招呼也无可厚非。这钱，绍棠还是拿回去吧！”

见他好言相对，不曾半分刁难，许绍棠不再旁敲侧击，迫不及待道：“青黛她年轻不谙世事，惹到亦之的地方，还请亦之您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她！”

方才还左手匕首右手恩师，不过两秒，短短两秒，他许绍棠便冷不防掏出利剑直刺他咽喉，他笑了：“绍棠这话什么意思，林某不明白。”

“亦之，你有所不知，恩师已与三日之前致电容启政局长，答应将青黛嫁与容公子为妻。绍棠今日也去拜访过容局长，已确认这月月底，容家会去青家下聘，挑选良辰吉日。青黛她从小被恩师宠坏了，喜欢在外胡闹，恩师也跟绍棠提过多次，要绍棠多加管教。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姐，不懂规矩，不晓礼仪，若是做了什么惹亦之误会，请亦之别放在心上。”

办完公事的整个下午，他虽闭目养神，脑海却不断浮想联翩，六年前的那晚许绍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让她瑟瑟地躲在阴暗处问他“怎么样可以不痛？”原来如此，原来她念念不忘的绍棠哥哥可以这般无风无浪地畅谈她的婚事，熟视无睹她的真心。他没有回话，熄了香烟，拾起支票撕得彻底，瞧许绍棠恬静神色波澜动浪，便大度一笑，举杯道：“绍棠与亦之的交情还须用钱财衡量？”

许绍棠料不到他如此干脆利落，大喜过望，端起酒杯与之相碰，信誓道：“亦之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只需交待绍棠一声，绍棠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他不需要他赴汤蹈火，他只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如何不谙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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