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伤春春复暮(59)
作者:乐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510

计,确是好计。

只是那萃芸楼为旧式竹楼构造,二楼雅间门房插屏装饰之物皆是亮泽土色,一眼望去犹如置身黄金麦浪间分不清南北东向。无奈之际,她只有掖藏起来,守株待兔,睁大眼睛盼着楼梯口踏步而来的店小二。稍纵,那梦寐以求的茶点果然濒临而至,她弯腰驼背,贼贼地尾随上去,亦不知转了几道弯,在一道门前消停时,她已累得大汗凛凛,耳红脑热,抬眼才发现房门横梁用相同色系的魏体张贴着“三秋菊墨”四字。

门哐当一声打开,小二低头哈腰,挂着殷勤卖笑:“大人,您的黄金豆皮。”

一只看上去不算精瘦却修剪白净的手伸了出来,青色衣袖吊垂在手腕寒冬气候空焉焉地俨然单薄,眼瞅着那手即将碰到古典褐色瓷壁,她无暇打量,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健步冲上去,两手端起盘子便抓在手,似乎她铺天盖地的横空出世唬了客人一跳,可那客人没被吓住,反倒大力揪住了即将离去的盘沿,关键的时刻,她不粗不细的眉毛弯成青涩柳叶,不薄不厚的嘴唇翘成迷魂明月,露出摇尾献媚之态,可眼眶映入那张说不清是醒是梦是醉是沉的轮廓时,笑容霎时僵在脸上,“对不起”顿时硬在心窝,她宛如脆弱的纤维玻璃被人无形挂在他面前活活反照他的温文强健。

“我的大小姐,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里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顺便乱闯的……大人,您别生气,我马上赶她走……”店小二的低声下气像块蛮石瞬间砸开了她的玉手。

“这位小姐是我朋友,你下去吧!”

“噢,是大人的朋友,难怪小姐看上去有种非比天仙的气质!那大人,您忙,小姐,您忙,小的下去了。”小二的趋炎奉承仿佛滔滔江水瞬间将她的心淘得空空荡荡。

仿佛是隔着天与地,她情不自禁后退了一尺。

可他笑了,他看着她,喜极往外。

“绍棠,”没有给她任何喘息任何质疑任何幻想意念的机会,一优雅姿态女人凭空出现他身边,中规中矩的金线秀袄和及地裙,秀外慧中的凤尾髻和翡翠衩,瞧见她后先是一怔,捏着白丝锦帕的手自然而然挽住了他臂肘,随后温婉和煦地问她:“你是?”

“对不起,走错门了,我以为这是一号雅间。”她不敢说四号雅间,她怕这萃芸楼没有四号雅间,她不敢说二号雅间,她怕二号雅间就在不远隔壁,她不敢不说雅间,她怕谎言不够真实,她怕被瞧出了什么,自己无所遁形。

“青黛?!”别走,他想她,他认识她十六载,怎会瞧不出这一秒她有多想逃离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哭,忽然有话没话:“我以前有个朋友每次来汴京回去后都跟我说,萃芸楼有味点心是天下一品,可惜每次想为我捎些都没有机会,我以为他故意找借口馋我,所以这次来汴京,我想给他买一份,许大哥,能把你盘子里的茶点卖给我吗?”

他身心猛颤,右手端着盘子迟迟不愿递过来。

那女人却丢开许绍棠,上前热情携住她手,笑道:“原来你就是绍棠常说的青黛妹妹,你那位朋友是不是在一号雅间,我随你唤她一起过来坐。”

她没有大家闺秀的海量气度,将手抽了出来,淡淡一笑:“谢谢大嫂盛情!其实我那朋友早已不在人世,我不过是想了却一个心愿。既然许大哥跟许大嫂对这点心情有独钟,青黛就不强人所难,后会有期。”

说罢不待对方回答,不看对方面色,便低头转了身,竟意料不及跟人撞了个满怀,只是她身轻如燕,一撞便不稳后仰,大有横飞的趋势,好在惊叫未出,已被来人拉住胳膊,可那人竟然用力过度,她毫不容易从危难里脱险,重心又攸地前倾,然后像条四角蛇敷贴紧趴在白花花的柔软“墙壁”,耳熟能详的音色随之灌来:“就知道你这丫头脑袋少根筋,明明跟你强调了七八遍,二楼左拐再右走第一个雅间,偏偏记成一号雅间,难为你还整天以饱学之士的女儿自居?唉,我都替你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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