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只送平波远(38)
作者:乐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26

从青黛与容洛婚约消息见报,江城与青格非相知甚熟的人便相继来青家道贺,青格非命青福大门严闭,拒不接待,可那些人非得上前问个缘由,起初之时,青福还能一遍遍解释,婚事是容家的一厢情愿,我家小姐生病昏迷还不知此事,咱老爷亦还未点头表态,其实这婚事八字还没一撇,没必要来道贺。可那些人又关心了,可现在报纸登也登了,报也报了,没一撇的事也成了钉板钉,难不曾青老想给容局长难堪?

这倒不是难堪的问题。

青格非不是不晓得林亦之的手腕,前段时间袁靖荣遇刺,抓住的刺客竟然是自己的学生杨进,林亦之众人前装出一副无关痛痒,却是趁人不备抓他上车,将他关在秘密山庄后,才与他道清原委。他谋害总统?林亦之的属下好像也明晓情理,却实实在在禁闭了他两天,因为,杨进口供里白纸黑字地表露,他确是刺杀总统案的幕后黑手。

杨进为何要诬陷他?又是谁指使杨进来诬陷他?

咖就如这婚约,他与容启政这方还在商议,那厢已有人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不早不晚,偏偏在他知道林亦之跟女儿暧昧关系之后。

这是巧合,还是预谋?

以女儿那脾气,醒来之后若是知晓此事,哪会百依百顺地嫁去容家?不是拉他远走高飞,就是跟容家来个鱼死网破。届时,摆在台面上的分明就是青家跟容家两厢争斗,有人坐收渔翁之利。然而,这中间还牵扯了一个林亦之,不知他待女儿是何态度,只是女儿口口声声地说见不得他发疯的样子,说如果他醒来后见不到自己,会挖地三尺也要找她出来,可见这婚事要是定下来,必然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聆青格非前厅来回踱步,左思右量,于是唤了青福备马车去趟清报社。清报社的冯社长是他多年至交,对这类致歉声明向来信手拈来,既不会伤及情面,又能将事情处理圆滑。现在是晚间九点,报社记者编辑三三两两已散至大半,但冯社长的办公室依然亮灯,他回头吩咐青福,一个时辰后再来接他,毕竟青黛发烧,只有嬷嬷一人照顾,恐怕吃力。青福应声后便扬起马鞭,他整了整领扣亦是昂首进了报社大门。

冯社长偏巧在大厅指导编辑修改稿件,他默身守在侧,待社长交待完事情,方上前轻唤了声:“茂言兄。”冯茂言闻声抬头,一道喜光顿时划亮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携起他手便往他胳膊意味深长拍了一掌,歉意道:“这几日报馆繁忙,茂言未来得及登门道谢,望格非兄你海涵!”他苦苦一笑,自嘲道:“江城日报上的新闻,茂言你不会当了真吧!”

冯茂言听罢扶了扶黑框眼镜凝顿,瞧他面露难色,不像玩笑,顿显恍然神色,说道:“我就是说,以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怎么不提前跟我知会,竟让那江城日报捷足先登?本来看到报纸的时候,我就该打电话质问你,可小陈非拦着我,说新闻是许大少爷让加急印发的,世人都晓得,许绍棠是你的得意门生……”仿佛是听不清楚或是听错名号,他下意识打断冯茂言:“你刚才说谁加急印发?”冯茂言似乎读出门道,忙道:“难道是许大少爷瞒着你给江城日报透的口风?”

加急印发?江城日报?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他本来早该看出来的,是谁从一开始就盘算着将青黛嫁进容家?他怒火中烧,仓急抱拳辞别,迈着仓促步子匆忙融进了夜色。

夜出奇地静,也出奇的暗,青家大门悬挂的红灯在奄奄一息里发出绝望的殷血气息。丝绸缎带装饰的马车安然停在血色晕红下。

不大会子,铁门响开,一个身披白大褂的年轻人抱着体弱萎靡的女子出来,身后紧跟肩挎十字药箱神色紧张的老妇人,然后是年过天命的管家拉上门环,又雷霆万钧绕到马车右方拉开幕帘。妇人先是踩着板凳上车放下药箱,接着从医生怀里扶过女子。

那女子许是吸进袭人寒气,许是被多番折腾,微开双目,吃力念了声:“嬷嬷。”嬷嬷大喜过望,顷刻又眼泪盈眶,搂她在怀贴在心口,溺声安抚道:“小姐你别说话,咱们现在去江城医院。”该是没有力气摇头,她上下眼睑眯了眯,说:“嬷嬷,我只是发烧虚软,不会出事的,你莫担心。”嬷嬷抹掉眼泪,压住哽咽心疼,点头“嗯”道:“嬷嬷不担心,嬷嬷不担心。”门帘扬起的霎那,恰好有一束光照了进来,她虽然憔悴不堪,那额前金色发卡却在某人的眼底异常耀目。

然这秒,寂寥大街忽然跃出四匹骏马,骏马上四个彪行如虎的汉子手背关公大刀,狂奔马车而来。青福嗅觉敏锐,嗅出这幕似乎不同以往的寻常,在那四人齐头并进冲来之时紧紧勒住了缰绳。黑马一声仰天嘶鸣,马车顷刻扬高五尺,车厢内随之一声惊恐尖“叫”,他只觉眼前亮光一闪,血渍瞬间肆意,马头硬生生地脱离马脖子抛向九霄云外,紧跟着那光亮飞到他下颚,没有疼痛,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一丝寒意令他在最后一秒才认清那光亮是把削铁如泥的刀。

提醒依然不及。

早已有另外两具大刀左右凌空霹雳,丝绸硬生生地撕裂声夹着妇人痛“啊”和那木头粉碎爆破的骤响,还有关键时刻的砰然枪响霎那震动了整条大道。

任青黛再是虚弱气短,青灯昏黄里瞧见嬷嬷头破血流,亦是一轱辘爬起来,一个转身压在嬷嬷身上,喊不出声,哭不出声,惯性用后背来抵那气势如虹的宽刀。只是那刀影还未放大临近,又一声发奎枪响划过耳际,随后一声惨烈叫声落马,随后她胳膊被人拽起便腾空一跃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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