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只送平波远(66)
作者:乐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71

晚霞映天,城北铁路呼啸而过的专列成了四野荒凉里一抹特有的风景。

容洛趴在车尾铁栏,翘首遥望渐去渐远的江城,移不开半分眼眸,一如他离开青家之时,三步回首终再见不到意念里的那抹楚楚动人,右肩被来人意味深长地重重拍了三下,又递来一份江城晚报。

呈在眼前的是一则刺目评论,内容自然涉及铁道部局长容启政教子无方,放纵儿子荒淫无度。记者们挖空心思揪出他在汴京江城的韵事,文章里先是写道,素闻容公子在汴京时便是上流社交圈子的常客,频频与芳龄名媛约会,后是揭露,其实那宋家小姐也曾与容公子有过私交,可惜容公子翌日遇上了青家小姐,马上被青家小姐气质所迷,故而放弃了追求,然而青老先生不幸离奇身亡,青家小姐扬言三年不婚不嫁,容公子耐不住寂寞,便跟那颇有姿色的林家小姐一拍即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愤恨难抑,顷刻将那报纸搓成一团反复揉捏。

咖“原来我容启政的儿子就这点儿能耐。”父亲略微背手望着这一片染红的苍凉,讥讽声压过火车轰鸣。

冷风如刀割人手纹,他撑在冰铁圆栏上握紧的拳头扯着干裂的皮肤像是要撕了般溢出血来,微低下来的头颅似在隐忍又似在压抑,她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女子,本落在他怀里,就莫名其妙地换了人,他的人生,他的幸福,就像是沙盘上的渺小砂砾,被人操纵,玩弄,把持,胁迫,他眉宇拧皱,痛不**生:“爹,我要得到她。”

啪,一巴掌掴到他脸,火辣辣的刺痛伴着父亲怒极生恶的喝斥敲震他脑袋:“没用的东西,整天只知道女人。”

聆他怔然冷空,嘴角蠕动,嗓子哽咽,一如既往地斩钉截铁:“我就是要得到她。”

父亲两鬓生颤,几尽压抑方平息怒火,道:“她已经是林亦之的了。”

他不服输的气势仿佛被父亲的痛奏和诚服给逼了出来:“我就是要把她从林亦之手里抢过来。”

父亲见他倔强如驴妄图以卵击石,哑然沉默良久,正颜道:“你凭什么去抢?”

“凭我们东北千千万万的兵将,凭林亦之恃强凌弱欺负的千千万万商贾百姓大小军阀。”

父亲又问:“抢过来又凭什么去守?”

“凭我对她的情……”

话尚未完,父亲反手又是一掌,冷声凌厉:“凭你笑傲天下的气势征服她。”

火车嘶鸣犹在耳畔,西北风刺骨刺心刺紧了他的神经末梢,他茫然不语,拓开皱巴巴的江城晚报犹如登高放眼起天下疆土,极为耐心地从左至右浏览。

青黛未曾想过许绍棠会敲响青家大门。

那是林亦之被宋陶请到酒店商量李秉承与宋君竹的婚宴。自江城热议宋二小姐不知廉耻地勾引李秉承后,宋陶便站出来辟谣,说李秉承其实早托林司令来宋家提过亲,当时他不晓得其间情况,所以尚在考虑之中,因为宋家家风甚严,未出嫁前,是不准女儿与未来夫君见面,但想不到两人竟然情深似海,偷偷跑去江华酒店约会,逼着他答应这门亲事,加之李秉承也含含糊糊地应承“确实对君竹小姐一见倾心,托司令去宋家提亲”,此事便像茶余饭后的闲谈,付过钱,人散了,谣也散了。

青黛没心思看宋陶宋子蘭脸面,况且嬷嬷可以依着床长小坐会子,病情刚有起色,她想多陪嬷嬷说话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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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之临走前手在她颊边流连不已,又习惯性滑到她白皙颈子翻来覆去轻揉出红晕,然后掌着她后脑仰到四十五角度,低头下来便吻她。她未来得及眨眼,正仰头与他四目相对,不是往常那种强势凌人不吞了她不罢休的嚣张,那波澜壮阔里藏着海市蜃楼裹着蓊蔚洇润之气,温润柔软从他舌尖传到她舌苔然后一点一滴沁入她心扉,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像是快要窒息,好不容易逃开他稍微吸口新鲜空气,他又追了上来,另一只手也跟上来揽过她腰,跟她唇齿相粘,他的有力吮吸像在一点一点吞噬她的灵力,她“嗯”了声便瘫软在他怀里,享受那霸道不失温柔、温柔不失柔情的缠绵嬉戏,加上她的情迷回应,他迈出的前脚又退了回来,横要抱起她便去了内堂木床。

房间里从未弥散着新采白梅花的清香,他俯身凝视她染红了的滚烫面颊,闻醉了一般的喉咙压不住绵绵,仿佛即将出口:“青黛,我爱你。”

她被他起伏胸口压得深呼深吸,迎着他的咄咄逼人和怜爱怜惜,无声的回话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磁性:“我也爱你。”

“司令,车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门外的催促像是临震前的号角扰乱了他们的相望纠缠。

他凛冽应了声,回头对她温柔笑道:“在我回来之前,不准你对别的男人心存非分之想。”

她勾着他脖子,嘴角弯笑,轻轻地:“嗯。”

他深不可测的眼睛尽显清澈见底,含住她的唇便是狂风暴雨一阵阵肆咬探底,吻得她天昏地暗却登时罢手,床弦上跳起来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晚些。

青家大门门环扣响,嬷嬷耳朵灵敏,问她,前院有人敲门?

小六子留守青家帮忙照应,亦是唤她:“夫人,有位先生找。”

她微微一愣便搁下药碗,去到前门便瞧见一个书生气浓郁的背影,刚问了声:“先生?”来人的正面已然唬了她大惊,许绍棠一改往昔沉沉的青衣长褂换了件深黑绒西装配了条深蓝格文领带,文质彬彬里尽显倜傥潇洒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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