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官人开始北宋生活
作者:申不晚      更新:2020-04-25 03:31      字数:3368

日升月落,时光辗转流逝。长久在床上躺着,身体跟生锈了一般,该活动活动了,也正式跟世界打个招呼。

在丫鬟的伺候下,把脸擦洗一遍后,穿上衣袍,提上靴子。用青盐漱过口后,再坐在镜子前任由丫鬟梳理头发。

身畔梳妆的少女,注视着镜中的人,不禁赞叹,“我家少爷真真是好一个书生郎。”

古人的待遇确实是今人很难享受到的,沈林甫克服心理屏障,虽说整合了记忆碎片,但始终伴随着些许别扭。

只能做个木偶坐在那儿,一言不发,让丫鬟尽可能不为难。梳妆的丫鬟叫琪娘。与小说里讲的不一样,打小伺候小主子的丫鬟并非那种可以通房的。

他们大多都是家生子家的女儿,与主家同姓,甚至同源。

同姓是不能苟合的,在这个世界,为礼法所不容。也有一些人将家生子家女儿收入房中,但也决计不敢公开。

等梳妆完毕,丫鬟给沈林甫戴上了东坡巾。着一身白色双襟长袍,脚踩黑色棉靴,正是翩翩公子哥的标准模样。

“琪娘,祖父这会儿可醒了?”

沈家是大户,一门子读书人,各种规矩正是多的让人头昏眼乱。

不说沈林甫如今都将这些所谓的礼法烂熟于胸,仅是凭着对古人的向往,也要将这些流程体验一番,不能白走这一遭。

这规矩,放在后世,怎么也能扯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名头。

“六少爷可是要给老太爷问安?”

问安是当世世家大族内必行的礼节,每个早上都要进行。之所以叫六少爷,是因为沈啸庭膝下,沈林甫这一辈他排行第六。

也不怪丫鬟在大清早地这样问,以前的沈林甫为了躲避这些繁文缛节,每日都是日上三竿才爬起床。清点自己的月银还剩几多,若有多的,便又偷偷溜出去花天酒地。

若是见底了,就去死皮赖脸地求自个慈母,撒泼打诨。若是沈品方在旁边,便作无事之样,脚底抹油,离去为上。

去哪儿了?当然是压榨自家妹妹了。反正巧夺不成便豪取,随后扬长而去,鲜有失手时候。

大多时候这一天的夜晚,沈品方都会吩咐沈祥,拄着棍棒在侧门等着。沈祥就是身畔梳妆少女的父亲,而少女,名叫琪娘。

之所以侧门等着,是因为正门进去就是主厅。沈啸庭经常睡不着时在主厅看书,沈林甫是决计不敢晚归还装上老爷子的。宁愿侧门入狼口,也绝不会去正门趟虎穴。

而且很多时候,沈祥约摸着沈品方没在了,也就轻轻表示一下。

沈氏三房,大爷将来就算辞官回乡,也是要另立府邸的。二爷已经去世,老太爷将来肯定是要将家主传给三爷的。

三爷膝下二子,大少爷才二十六岁,就已经是正八品的枢密院计议官。这沈家很大程度上是沈林甫为第三代家主。

自家作为家生子,一家老小在这府里生,府里死,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儿孙谋一段儿孙福。

对于老仆的心思,沈林甫是知道的,所以尽管霸道惯了,但对琪娘兄妹俩也还算和颜悦色。

琪娘的哥哥叫沈绍,跟他老子一样,也是打小跟小主人一块儿长大的贴身使唤。

这一跟,若无意外,就是一辈子,荣辱与共。

“嗯,我受伤躺在床上这段时间,对外面那些烂七八糟的事,倒不怎么放在心上了。想着自己都十九了,明年就要成亲了,也得把精力用在科举与持家上。”

小丫鬟听了心中是一通感动啊,六少爷终于长大了,也不去想自己比沈林甫小了三四岁。

走在长廊里,眼见院阁楼庭,鳞次梓比,勾转相连。院间假山重重,假山下便是每个院子都互通的池塘。

其间还有些许供观赏的鱼儿在游曳跃起。池边便是各种花盆垒砌在一起,不知是哪些品种,这个季节也正鲜艳夺目。不禁感慨,好美。

穿梭几个院落之后,便来到了二进院子,也是沈啸庭居住的院落。

初进院落,便见妹妹茵娘走过来,想来是刚给祖父问安出来,准备去给父母请安。

待沈云茵走到沈林甫跟前几步,琪娘委身作揖给沈云茵:

“见过四小姐。”沈云茵行四,故而如此称呼。而沈云茵身后的丫鬟也同时委身作揖到:“见过六少爷。”

罢了沈云茵脸上似有些不情愿,想来还在为上次被沈林甫抢劫耿耿于怀,但也委身作揖道:

“茵娘见过二兄。”因为是亲兄妹,便以自家顺序称呼,若是叫其他堂兄,便是以祖房下行几称呼。

沈林甫见这个身着绿裙,梳着双平髻的妹妹在行礼,青涩的脸上还气鼓鼓的,不经心生疼爱。想自己在那一世,作为独生子,有些孤独只有独生子能体会。

手足之情,当是父母留给孩子最好的礼物。

好在这一世,有个哥哥有个妹妹,也算免了一些遗憾。想着以后一定珍惜这个家里的一切。

“茵娘可是准备去给阿爹阿娘问安?”

“嗯,茵娘刚给祖父问安,正欲去往阿爹阿娘院里,二兄便来了。”

“你等为兄一会儿,待会儿我们一起去。”

留下茵娘主仆二人与琪娘在院子里等着,沈林甫独自一人前往正房的大厅给沈啸庭问安。

刚刚要茵娘陪着,一是确实是有些不习惯,另一方面也是想自己已经是沈林甫了,也需要增进一下兄妹间的感情。

想着便已来到了房里,见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卷着一本书坐在塌上,左手靠在置于塌上的矮案。

“琪娘,二兄可是给病糊涂了,竟然会起这么早来给祖父问安,”说着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

“四小姐,奴婢也觉得奇怪,六少爷跟变了个人似的。还说以后再也不去瞎胡闹了,要好好读书,帮着老爷持家呢。”

“孙儿给祖父问安。”说着便跪下,扣了一个头,等着沈啸庭叫他起来。

等了半天也没见老人吱声,书倒是看了好几页。

“祖父,”待沈林甫叫了一声,老人才挪开书,瞧了瞧自己这个最小的孙子。

“惹出什么事了,你父亲兜不了了来找我?”

“祖父误会了,孙儿已经旬月未出府了,哪能惹祸啊。想着这病了一个多月,未能给祖父问安,今儿刚起床就来给祖父问安了。”

老人虽不信,但见孙子说的有模有样的,却也是很受用。

“你可知道是谁给你伤的?”

“孙儿不知。想来是孙儿平日行事荒唐了一些,得罪了人。以后一定改之。”

“你知道就好,也不枉你吃这顿苦头,你父亲查了一下,乃是你在香章阁外打伤的走卒所为,如今已丢进了大牢。”

香章阁乃是巴陵城内四大青楼之一,与玉楼春、锦绣阁、湖苑并称洞庭湖四大花楼。

因为闻名天下的岳阳楼就在这巴陵城畔,加之临近洞庭湖,借水利船运之便,巴陵城也是长江以南数得上的重镇。

湖苑乃是花楼之首,只因就在洞庭湖边上,也离岳阳楼最近,更有名震天下的歌妓萧熏乙坐镇,稳稳地压其它三楼一头。

当代青楼女子分为两种,一是卖艺不卖身的,谓之妓,一是做皮肉生意,谓之娼。

这萧熏乙不仅长得倾国倾城,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无数达官贵人所青睐,也为无数青年才俊所追捧。

更是不知有多少进京参加会试的书生,临行前在萧熏乙面前海誓山盟地承诺,衣锦还乡后便娶她云云。

沈林甫也去过湖苑,见过萧熏乙。但自古佳人倾慕才子,虽说自己也算个小白脸儿,但他也知道自己斤两,实在是对文人那一套吃不透。

虽说自己家世不错,别说娶进府,自己会不会被打死,就算是霸占了养在外面,也不敢啊。

君不见佳人身侧多少护花使者,因为父辈的原因,他明白萧熏乙背后是哪些大人物给撑着,自己还惹不起。自然不会学那些酸儒要死要活地靠上去。

所以退而求其次,每次都去香章阁会那个叫叶书鱼的清倌。虽说不是头牌,但胜在女子家世清白,被抄没的官家女,而且姿色绝佳。举手投足间自是不同于民间女子。

大概是为身世所累,也渴望飞出樊笼。在被沈林甫强占之后,加上那家伙以前也是各种承诺满天飞,而且不去别家,弄得叶书鱼竟有些归属流露。只是不知真假。

现在想来,在这个对女子贞操特别重视的年代,那女子也是无奈为之。她这一生,最好的结局就是嫁给沈林甫为妾。

当初全家入罪,父兄被徙八百里,到了幽云边上,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自己与母亲还有家中其她女子被罚入教坊司,还有当时不满六岁的弟弟如今还在江宁工赈局为奴。

母亲在牢中之时早已自尽,为父亲殉节。但是却叮嘱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找到弟弟。

“前些时候,江宁裴家来人,说是商定婚事。看到你这混账不成器,老夫真是感到愧对老友。”

见老爷子说着说着竟然发火了,忙道,“祖父,孙儿一定痛改前非,以后好好读书,定不再叫祖父失望。”

说完真诚地又扣头,沈啸庭见他这般,方才作罢。

嘱咐他以后要好好读书,科举才是正道云云后,方挥手叫沈林甫起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