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珺惊愕好半晌都说不出来话，她怎么也想不到蒋皇后会杀害自己的闺中密友。

“那蒋皇后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她若知道我是齐家人，早就向皇上告发。我骗她说我是常妃家流落在外的庶女，那天晚上我正好看到她杀害常妃。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她很害怕，所以她帮我把正真常妃画像换成我的。”

常妃在这说这些话脸上没有任何息怒之情，仿佛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她这般冷静，让李月珺感到震惊。

“那你和齐妃其实是亲姐妹，所以你才把八公主带在身边养着。”

常妃长叹一口气，“是的，姐姐死了、齐家败了，我一度活不下去，直到八公主来到我身边，我有了依靠。这些年，我一直装病不侍寝，不见外人，除了怕她们发现什么，还怕她们为难八公主。”

她本是身体康健之人，却要装病弱缠身。这一装就是十几年，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病。

李月珺整理一番思绪，她心里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踌躇一会儿，她还是决定问出：“你让太医说你时日无多，是想离开……皇宫？”

常妃双眸落寞，斜靠在枕头上，泪花滑落在纤细的双手上，哽咽道：“我……我无时无刻都想着离开皇后，可是我舍不得八公主。我年复一年拖着时间，就是想多看看八公主。因为我知道我一旦装死离开皇宫，那我就再也见不到八公主。她可是我姐姐的骨肉，齐家支系唯一的血脉。”

李月珺不能理解常妃这做法，她认为八公主已经十八岁，有些事总得要自己面对。

“所以，你就一直装病拖，可你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想要一直陪在八公主身边，你大可继续装保持现状，何必让太医说那些话吓她。”

常妃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她没什么心思，又容易相信人，我怕我走了，她会被人算计。可我要是不走，她会一直这样下去。我没有办法，只能让太医说我时日无多。”

李月珺明白常妃用意，她是想让八公主独立。可她这样根本不能让八公主独立，只会让八公主因她而乱了分寸。

“你只教会她忍，以后她到了哪儿，遇事最先都是忍。常妃娘娘，我想问问，你已经入宫这么多年，为何还要执意出去？为什么不去争宠，只要你有宠爱，那些皇子公主就不敢欺负八公主。”

常妃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手脚乏力活动胫骨，道：“皇上灭了齐家，我恨极了他，在他身边我都觉得恶心，更别说让我去争宠。况且，皇上一看到八公主就会想起我姐姐，为了八公主的安全，我怎去争宠。”

她说的皇上是眼里充满憎恨，如果不是因为有八公主，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李月珺从她神情读出她讨厌皇帝，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些话有多恶心，努努嘴，道：“既然你是齐家人，那你应该知道关于九狐玉佩的事吧？”

常妃就知道她要问这事，苦笑着说：“那玩意不是男女欢愉之物，九狐玉佩是皇上送给我姐姐定情信物，那时候我姐姐天真以为皇上是真心喜欢她。可她不知道，那里面装的蛊，日日佩戴在身上会无法怀孕。”

“什么！蛊毒！”

李月珺一下子站起来，难怪之前摸它时，会觉得寒意蔓延全身。

常妃挥挥手示意她坐下，咬牙切齿说：“我姐姐这个傻子，她把九狐玉佩视若珍宝，放在盒子里。后来怀孕后，皇上才知道姐姐没有佩戴玉佩。等她生下孩子，他就让人在宫中散播谣言，说是我姐姐用这邪东西迷惑他。”

听完这段话，李月珺觉得自己三观尽碎。这个皇帝不喜欢人家，干嘛还要睡人家，还不避孕，有了孩子还想办法把人家处死。

可恶至极！

现在不着急吐槽皇帝，待会八公主就要回来了，要赶紧把要问的事问完。

李月珺问道：“那后来这个东西为什么落到蒋皇后手里？”

常妃疑惑摇摇头，“我也很好奇，起初我以为是假的，后来我看到你摸到那块玉佩都神情，确定那块玉佩事真的。那块玉佩应该是跟你娘一同化在火海里，怎会出现在宫里？”

李齐氏？

李月珺蹙眉道：“这事怎么会牵扯到我娘？”

经过常妃的解释，李月珺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当年齐妃以为是有人在害她，没有怀疑是皇上要置她于死地。她为了保住这块玉佩，托人把真的玉佩给李齐氏保管，私下造了一块假玉上交。

她不知道这块玉佩里面有蛊毒，更不知道这一切都在皇帝算计中。皇帝不会容忍齐家血脉在这世上，所以他知道齐妃私下送走玉佩，他没派人阻拦，反而还让人暗中帮助她。

皇帝知道李月珺从小身中蛊毒的事，所以他才手下留情，只赐死了李齐氏，没动年幼无知的李月珺。

知道真相的李月珺气愤填膺，原本以为是周姨娘，结果是皇帝一手造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非要置齐家于死地？”

常妃泪如雨下，颤抖着嘴唇，压抑着自己内心情绪，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独自承认，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心里不会有任何波动，可没想到还是这般难受。

“伴君如伴虎，齐家辅佐三代帝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姐姐痴心错付，我被困在深宫无法出去，八公主无依无靠，还有堂姐被活活烧死。每到夜里我就想起这些事，泣不成声，可我除了哭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月珺，我也想质问皇上，为什么非要灭齐家。”

常妃声泪俱下，句句发自肺腑。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现在终于找到一位可以诉说的人。

李月珺双手握成拳头，骨节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她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中母子蛊，也明白为什么皇帝会下旨让她嫁给宣王，难怪会派那么多太医盯着自己的肚子。

他早就料到这是一场假怀孕，他是将计就计，想让宣王露出破绽，然后一网打尽。

虎毒不食子，可他却设计自己亲生孩子，真不愧是帝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李月珺死命深呼一口气，把情绪安抚下来，镇定说：“那你知道那些离开淮凉的齐家人在哪儿定居？”

说到这事，常妃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又被激发出来，“皇上派暗影半路劫杀齐家人，估计都死了。月珺，你知道嘛！我多想报仇，可我不能这样做。若是他出了事，南国就会大乱，百姓会过的苦不堪言。”

从常妃语气中，李月珺听出她的恨意和无奈。

李月珺赞同常妃说法，太子根基不稳，其他皇子蠢蠢欲动，要是皇帝出事。那么各方势力会揭竿而起，到时候南国会陷入危机。若这时候有其他国家来攻陷，那么南国百姓会因为战火变得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