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梵净宝刹 二
作者:横水浮萍      更新:2020-02-18 14:14      字数:4466

“好啦,口是心非的知错又有何用,”弥勒佛主一念之下,忍不住淡然摇摇头说,“为师想要跟你说的只是,世人皆知梵净寺后院之中有一弯状似半月的净水莲花池,莲花池畔有座青痕斑驳的七层云善宝塔,”他说,“但是世人却不知道,其实就在这七层云善塔中,封印着一支于上古神器中天下无敌的陀罗神箭,炽月翎水神箭,……说起来,这支神箭与你却是多少也有些渊源,”弥勒佛主忍不住轻叹一口气说,“可知这支炽月翎水神箭,即是当年化自在天上的湿华大神他受帝释天之请于吉罗娑峰上以手中一把水月菩提神弓一箭射穿桫椤山上三座阿修罗王城的那支上古陀罗神箭,只是没想到这支炽月翎水箭在一箭射穿桫椤山上金银铜三座阿修罗王城时却也同时遭阿修罗王以修罗戾气反噬封印,致使湿华大神他不得不托付当时恒河之畔水月菩提王城中的圣王陛下,也就是你的父王他将这支神箭带来天目山上的梵净寺中封印在云善塔中,以免此神箭因箭身上的戾气封印而被阿修罗王拿去以邪法禁术祸乱天下,戕害苍生,”他说,“但是现下,却是因为事态紧急,已经到了要强行解除云善塔中这支炽月翎水神箭戾气封印的危急时分,而想要解除这支炽月翎水神箭上的戾气封印,非传说中的菩提灵气不可。”

“事态紧急的危急时分,师父,难道是东海上那条祸世孽龙?”逝水忧云一瞬之间恍然醒悟。

“那条祸世孽龙名为孽海潮声,数月前曾于舟山之巅的六合八荒大阵中与萨陀罗迦二皇子耽若尘欲一起对战帝子洛水和他手下那帮江湖打手,战败之后趁众人不备一猛子扎进山下白龙潭中拖命逃回自己养父离荒大神的海底神殿之中,谁料到短短数月不到,却又如此丧心病狂的在东海之中如此兴风作浪的戕害苍生,祸乱天下,”弥勒佛主一言至此,竟自是忍不住潸然嘘口气说,“若是为师猜的不错,现下松江海宁一带州府县郡之中,已经至少有万余无辜百姓葬身在那条祸世孽龙肚腹之中,”他说,“若非如此,耽若尘裳他,也不至于如此急急自化自在天上盗了水月菩提弓之后又这般费尽心思的设法混进云栖寺来。”

“但是师父,师父方才所言菩提灵气……”

“无妨,待为师慢慢向你道来,”

“师父,还是长话短说吧,忧云还不至于似师父你以为的那般愚钝蠢笨。”

“好啊,那为师问你,之前在天目山下,有没有听闻到凤凰山上近来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八卦轶闻?”他问。

“凤凰山上,师父说的可是孔雀明王他那个几千年没照过面的浪荡父皇前日里竟自却是拖着一身累累伤痕飞回凤凰山去投奔自己妻儿的事情?”逝水忧云一念及此,忍不住冷冷笑笑,“都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事现下早已成为三界之中第一大八卦笑话,”他说。

“但是你可知那只老凤凰身上的一身累累伤痕究竟却是被谁人所伤?”弥勒佛主正色道,“据帝释天所说,是因为那只老凤凰他闲来无事在无边孽海之中闲游浪荡时在离荒大神的海底神殿左近偏巧偶遇到一身霓裳羽衣仙姝妩媚的天帝幼女水幻公主,一时间色心陡起,竟自意欲趁着四下无人强行非礼水幻公主,谁想到那时离荒大神却正在公主左近护驾,眼见得老凤凰他对公主殿下欲行不轨,盛怒之下反手自腰间拔出三尺青锋剑来一顿乱砍乱杀,”他说,“但是没想到,老凤凰负伤逃走之后,水幻公主却忘恩负义的一状将离荒大神告去天帝那里。”

“哼,海神离荒和水幻公主在名分上既是父女又是师徒,最不济也是二叔和亲侄女,谁想到竟自无端生出如此苟合乱*伦之事,”他忿然冷笑,“可见得南天界中众神佛仙圣是多礼教沦丧,颠倒伦常,可见得天帝大人是多庄严尊贵,教女有方,”他说。

“这你却倒是错了,”弥勒佛主在竹榻上忍不住寂然叹口气说,“是因为水幻公主她发觉到离荒大神在拔剑砍杀老凤凰时眉敛之间神色异常,戾气冲天,悄悄执手替他搭脉之后,恍然惊觉到原来离荒大神他竟自是已经被人在不知不觉中暗地里以九昧蛊迷失了本来心性,灵台污垢之下,日渐得开始以指使身边那条暴虐成性的祸世妖龙在东海上兴风作浪,戕害苍生为乐,”他说。

“九昧蛊,”逝水忧云大惊之下心中忍不住“格”的一下微微颤了一颤,“九昧蛊状似七星瓢虫,只是翅上并非七星,而是九星,”他说,“此蛊虫毒性比五欲炽心茶更甚,”他一念及此,忍不住深深蹙起眉睫,“但是五欲炽心茶尚且有化自在天上的绛雪流珠丹可消弭释解,”他说,“但是这九昧蛊,却非要以水月菩提弓和炽月翎水箭,一箭自左肩云门穴之中将蛊虫射出身外不可。”

“确是如此,因此上天帝他才急急在凌霄殿中修书一封,命人送去忉利天上,希望忉利天庭先行派兵收服那条正在东海上兴风作浪吃人害命的祸世妖龙,以使自己可以全无后顾之忧的全力设法对付现下已经在海底神殿之中几近疯癫痴狂的胞弟离荒大神,但是因为那条祸世妖龙本自是自幼即被孽海之神离荒夺去豢养,从未真正归入桫椤山上的阿修罗王族宗谱,”弥勒佛主无奈摇摇头说,“更何况那条祸世妖龙一直是在江浙一带沿海为祸作孽,帝释天他自是懒怠来管这桩闲事,”他说,“至于离荒大神身内的九昧蛊虫,天帝大人他数日前也曾托付过西天极乐佛主去化自在天上找湿华大神商议,只是因为前日里鸢尾祎陀被他母后自西天极乐净土上强行劫走的事情,西天极乐佛主他自觉亲身前往化自在天上十分有些不妥,唯恐被湿华大神他误以为是兴师问罪,因此上只好在西天极乐净土上亲笔修书一封命人送去化自在天上交予湿华大神亲阅,但是谁想到,耽若尘裳这个小孽障崽子,竟自胆敢私下里将此亲笔书信扣下,因此上才生出后面这些事来,”弥勒佛主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得在竹榻上闭目阖闾的侧头冲正在自己身边另一张单薄竹榻上昏迷不醒的耽若尘裳轻声念了两声佛号,“阿弥陀佛,”他说,“其实说起来,这个小孽障崽子他,倒也算是十分不负江湖义气的呢,”弥勒佛主忍不住无奈笑叹,“忧云,你可知道西天极乐佛主的那封亲笔书信中,究竟是亲笔写了些什么?”他问。

“师父,想必就是关于解除炽月翎水箭戾气封印之事,”他淡然叹口气说,“只是若是忧云猜得不错,这菩提灵气,在这三界之中却也并非是十分轻易既能寻觅得到的,”他说,“但是不知为何,耽若尘裳他,竟自会一下子就找到忧云身上。”

“确是如你所说,菩提灵气在这世间自是十分不易寻觅……”弥勒佛主在竹榻上苦心垂目深思熟虑半响之后,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故作平心静气的淡然看着他说,“但是偏巧,那时化自在天上的青青菩提树下,就偏巧正潜心苦修瑜伽梵行着一个身上四下散播着菩提灵气暗香的人,”他说,“此人想必你也知道,天妖界中的二皇子殿下,流云山庄圣主澈水云尘……”

“竟会是他,天妖界中一只小杂毛狐狸,”

“忧云,又造口孽了,可知这世间但凡是狐精一族,生来身内即蕴有菩提灵血,”他说,“若是这狐精一族之中有人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有幸在天目山上吃到过传说中的陀罗仙树所结仙果,此仙果中清灵仙气和狐精身内菩提灵血水乳*交融,自是能够有幸蕴化出三界之中极为珍稀难觅的菩提灵气,”弥勒佛主淡然苦笑,“只是,这陀罗仙树本自是天地初分,鸿蒙初判时天目山上生长出来的一棵天地灵根,此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果子才得成熟可吃,每次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常人吃了无甚大用,唯有身内蕴有菩提灵血的狐精一族吃了之后,才可在身内蕴化出三界之中唯一可解除炽月翎水箭戾气封印的菩提灵气,而澈水云尘他,想必当日就偏巧在天目山上的陀罗仙树上吃到过这种形似佛手,味似桑葚的陀罗仙果,因为狐精身上菩提灵气极易被人察觉,因此上湿华大神他想必是早已心知,但是却未曾点破,因为那时湿华大神他自是还未曾想过当日那只被送去云善塔中施法封印起来的炽月翎水神箭,日后竟自还会有被强行解除封印的一天,”他说,“更何况仅凭着一只小小狐精的修行道行,若要以身内菩提灵气强行解除炽月翎水箭上的戾气封印,自己却必会遭受炽月翎水箭上神力和戾气两相交*合下的激烈反噬,到时身内真流逆冲,经脉俱断,只怕即已算是最好下场了……”

“师父,忧云想起来了,前世的天目山上,忧云确是曾经有幸在那棵陀罗仙树下捡到一只自树上掉落下来的陀罗仙果,但是却未曾叼回去分给父母兄弟,而是在树下自己独自一人吃了,”他说话间已经一脸羞惭愧疚的潸然掉下泪来,“师父,可是因为忧云前世的披毛戴角之孽,而让今生身上有幸残存下一丝菩提灵气,净仇圣使他,以怀中砗磲佛珠暗自吮吸忧云身上因前世之孽而有幸残存下的些许菩提灵气,却是为了自己亲身前去梵净寺中强行解除炽月翎水箭戾气封印,如此大仁大义,忧云自愧不如。”

“但是即是如此,却也不该起心吮吸起为师身内千劫混元真气来,”弥勒佛主在竹榻上正襟危坐的低头谆谆教诲他说,“如此行径看似大仁大义,其实不过是素日里自江湖武林中沾染上的一身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江湖义气而已,”他说,“只因澈水云尘是他八拜之交,就为了他不惜起心伤害任何无辜旁人,分别心如此之重,即是亲身前去梵净寺中强行解了神箭封印又如何,”弥勒佛主忍不住负气嗔笑着说,“就凭他那一身修为道行,难道当真以为自己能够在东海上强行引动水月菩提神弓的吗?”他说。

“师父,纵是如此,也请师父你看在湿华大神面上,酌情对耽若尘裳他从轻发落才好,”

“放心,师父心中自有分寸,”

“师父,事已至此,忧云现下就跟随师父你回兜率天上,若是师父这云驾的快些,午时三刻之前,必是可以赶得回去的,”

“怎么,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斩妖台上很好玩不成?”弥勒佛主脸色登时间阴沉下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师当真后悔当日自天目山上将你给强行抱回兜率天上去,”

“师父,忧云让你失望了,忧云负了师父你,负了兜率天庭,在斩妖台上烟消云散,真灵寂灭,是忧云应得下场,”

“若说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为师倒是当真想问你一句,”弥勒佛主冷冷阖上眼眸,“先是一个小小婴儿,后是一个女人两个小小婴儿,你当日就当真那般下的去手吗?”他问。

“下的去,”

“为何?”

“生死天渡,”

“那现在你自己呢,还是那般一心急着上斩妖台上领罪伏诛去的吗?”

“师父,忧云虽未成佛,也知道生死是空,长恨此身非我有,即是天地委形,来之天地,归之天地,聚之天地,散之天地,却又有何不可?”

“好啊好啊,云栖寺中念经没念多少,南华上仙那老杂毛的那套说辞,你倒是全学会了,哼,南华上仙那老杂毛前日里已经在含云洞中闭关完满,现在已经从含云洞里出来回去上善观中继续念他的天灵灵地灵灵去了,怎么,你要不要现在就去上善观中在他跟前三拜九叩的,叫他一声师父去,”

“师父,南华真人他,并未说错什么,”

“为师知道,”

“师父,时辰不早了,”

“什么时辰,上斩妖台的时辰?”

“师父,生死是空是幻,忧云早觉悟了,”

“哼,如此觉悟,更加是死不悔改,执迷不悟,”弥勒佛主一气之下竟自起身默然抬脚移下竹榻,转身怀抱起一旁床榻上仍旧是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耽若尘裳,迈开腿脚三步两步的一把推开禅房房门,飞身驾云离开云栖寺中,临走前只冷冷留下一句话,“湿华大神的水月菩提弓之前已被耽若尘裳他私自沉在梵净寺后院之中的那一弯净水莲花池中,即是生死天渡,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