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报恩
作者:我想静静      更新:2020-02-23 19:52      字数:3214

帘子掀开,那人伫立在这大帐之中,负手而立,修长的身影,略微可见这北胡二皇子的英姿。

黎清漪从未见过这样的拓跋恒,印象中的他,不过是倒在路旁奄奄一息的病者,不过是幽幽谷里差点被自己折腾死的拓跋恒而已。

从未想到,今日却也有落入他手中的时候,黎清漪不禁有些哭笑,奈何,奈何!

走到帐中,并未行礼,也懒得开口,却是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的座位之上落座,又倒了一杯热茶,自斟自饮,恍若这一处的大帐如同她的闺阁,司空见惯,绝不客气。

拓跋恒等了许久,却不见黎清漪开口,眉头微皱,淡淡的转过身来。

好个大胆的女子!

如今落在他的手中,竟然敢这般张狂,不过,北胡人向来并不看重那些俗礼,拓跋恒只觉得黎清漪性子潇洒,倒是少了几分大昭国人那般的忸怩丝文,觉得极对胃口。

“不愧是大昭国的皇帝陛下亲封的广灵郡主,果然有几分胆色!”拓跋恒走到黎清漪的身前,眉目轻佻,那语气,听不出喜怒,只觉得让人难以捉摸。

黎清漪微微而笑,镇定自若,“没想到竟能再次遇到二殿下,幽幽谷里救了殿下一命,殿下尚未报答救命之恩,想来我讨一杯茶水来喝,也不算什么!”

她并不震惊。

拓跋恒能知道她的身份,并非难事,圣旨亲封的郡主,又为乾城的第一才女,黎清漪的风头出的太过了。

她屡屡提及救命之恩,无非是刻意提醒拓跋恒,北胡人性格豪爽,将救命恩人视为长生天那般,拓跋恒若是怠慢或者是为难了她,便是忘恩负义。

这点算计,却怎能瞒过拓跋恒的眼睛。

微微而笑,那笑容,却让人看得心里发寒。

拓跋恒一步步靠近,黎清漪一步步倒退,恍若自己心里的那点心思,在拓跋恒的注视下,无处躲闪,这样的感觉,黎清漪极为不喜。

“想来郡主忘了,若非郡主在药草中下的药,本王何至于会在幽幽谷困了三日,若非谷中有一处的温泉,本王只怕早已被冻死,不知这样的恩典,郡主希望本王如何回报呢?”拓跋恒笑的极为渗人,那一字一句,却让人后背发凉,心生冷意。

黎清漪心里暗叫倒霉,原是以为和这北胡的二皇子再无交集之日,谁知道今日会落入此人之手。

是敌是友?

黎清漪从不说心慈手软之人,若是落在这二皇子的手中受辱,倒不如和他一起同归于尽,想到这儿,黎清漪悄然握住了藏在袖中的暗器,那是她查阅无数的古书制作而成,即便这位二皇子的武功再高,隔得如此之近,也难以逃脱。

正要开口,却见一军士在帐外恭恭敬敬的回话。

“二殿下可在?”

拓跋恒脸上的微笑,蓦地收紧了几分,“有事?”

“大殿下看见二殿下的侍卫将一汉人女子带入帐中,恐这女子乃是奸细,所以吩咐属下带去问话!”

黎清漪仔细回忆着。

大殿下,多半是北胡未来的可汗拓跋烈了。

冷眼瞧着拓跋恒帐中的布置,十分简朴,就连身上装饰的铠甲,也比寻常的北胡贵族逊色几分,想来和那位大殿下相比,拓跋恒极不受宠,所以这大殿下才派了一个侍卫,敢肆意带走拓跋恒带来的人。

“退下,本王待会儿便去!”拓跋恒阴沉着脸,让人难以猜出喜怒。

黎清漪的心,一直悬着,难道这一次真的不能全身而退么?若是被北胡可汗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乃是广灵郡主,恐怕小命休矣。

只是临死之前,能够让北胡最为尊贵的可汗,大殿下甚至还有拓跋恒一起陪葬,也知足了。

黎清漪想着,握紧袖中的暗器,不敢松开半分。

“长话短说,本王现在说的,你必须记住!”拓跋恒的脸色无比凝重,相比于之前那几分轻松自若,却让黎清漪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黎清漪尚未反应过来,拓跋恒已然凑到了她的耳旁。

“父汗跟前,不许说破你是广灵郡主的身份,只说你是南朝女子,本王听得你懂得几分奇门术,所以才请来为父王解惑!”

“二殿下,为何助我?”黎清漪很是奇怪,隐瞒自己的身份,拓跋恒竟然肯为自己遮掩,他到底是图什么?

从见到拓跋恒的第一眼,黎清漪便不喜此人。

虽然生得一副好皮囊,但眼中的阴鸷,只会让人联想到一些阴谋诡计的存在,未免让人心生不安。

只是,他竟肯为了自己欺瞒自己的父汗,这倒是怪事。

“不是要报救命之恩么?本王可不想成为忘恩负义之辈!”拓跋恒淡淡的道,语气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

呵呵,仅是如此么?

黎清漪却不信!

她对拓跋恒的提防之心,并未削减,不过,眼下也只能依他所言,方可保命。北胡的可汗在接连攻下大昭国的城池之后,下令屠城,想来是对他们这些汉人百般厌恶,若是自己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只怕北胡的可汗也不会留下自己的性命。

“那多谢了!”黎清漪回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不谢!”拓跋恒却微微笑了。

帐内的气氛十分古怪,拓跋恒的眼神,只幽幽的盯着黎清漪,并未离开半分,他这才觉得,黎清漪的美,并不在那倾国的容貌之上,而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优雅。

这样的气质,绝非一般的女子可以比拟。

拓跋恒微微而笑,广灵郡主,大概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这个女人就是他的了!

……

北胡的王帐之内,只留有几名哑巴侍女侍奉,余者,悉数被赶往帐外。

而帐外更是重兵把守,皆是北胡可汗的亲信在外担任防守之职,等闲人无诏书皆不得靠近。

不因为其他,只因为北胡可汗手中的那张地图,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反复看了多日,却无任何思绪,可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大概那个人留下来的图太过于玄妙,非有缘人难以解开,只是北胡这连年征战,国库早已经空虚,又逢天灾,更是需要银子来补充国力。

若能得到那人留下来的宝物,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想到这儿,北胡可汗握紧了手中的那张地图,心情更是烦躁不安。

“父汗!”拓跋烈侍立在一旁,见北胡可汗一脸焦虑,不免问道,“这地图中所藏的地方,真的会有宝藏?时移世易,若传闻是假的,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北胡可汗幽幽的转身,苍老的脸上,蓦地裂开几许皱纹。

年逾古稀了,但昔年先生的身影却留在他心中,挥之难去。北胡立国数年,一向对中原一带的肥沃之地虎视眈眈,而汉人多崇文轻武,更不会是北胡骑兵的对手。

除了先生!

北胡可汗想到了昔年的往事,那个时候虽然还极为年幼,但先生轻摇羽扇,弹指之间,便将北胡的大军悉数瓦解,虽然两方彼此对阵,但北胡人崇尚英雄,这么些年,大昭国的人,也只有先生能够让他们佩服一二。

他留下来的图,自然是玄妙无比,这一点,可汗深信不疑。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可汗将地图摊开,可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却让他无从寻起,“让你派人去征召懂得奇门术算的人,有结果了么?”

拓跋烈脸色微沉,“父汗,这大昭国的人尽只知道吹嘘,来了几个汉人自称自己懂得奇门之术,可是却连易经都没读过,显然是来父汗这儿骗吃骗喝的,儿臣已经下令将那几个骗子拖出去砍了,如今还在征召!”

“恩!”北胡可汗不置可否,依旧看着那张地图,幽幽的出神。

拓跋烈犹豫了片刻,走到可汗的身边,斟酌着用词,“儿子听说二弟今日从难民中领回一个女子,姿色姣好,已经派人前去询问了,这二弟一向都对政务不上心,如今却又和那汉人女子厮混,父汗还是管一管的好!”

北胡可汗闻言,脸色顿时有些不喜。

虽然他一向不喜欢这个二儿子,总觉得肖似汉人,没有几分北胡人的粗犷,因此也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然而,战事吃紧,从他这位可汗到北胡的一兵一卒,无不忙得手脚无措,可他这位二儿子,竟然和汉人女子厮混,想到这儿,北胡可汗的眼中尽是怒意。

“砰!”茶盏摔在了地上,顿时裂开,成了碎片。

“来人!”北胡可汗眼中尽是怒意,“派人,传二殿下过来,本汗倒是要看看这个不长进的东西究竟在干些什么!”

立刻有侍卫进来,领命退下。

拓跋烈见父汗如此动怒,心里多半有几分得意。

虽然他继承父汗的汗位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拓跋恒的存在,却像是心头的一根刺,除不掉,拔不去,唯有父汗彻底的对拓跋恒失望,拓跋烈的心里才会稍微觉得心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