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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月色正好，塞外的明月总比乾城那幽深的宫苑多了一份明朗，树影婆娑，隐约可以听到乌鸦的嘶鸣，额外多了几分凄凉。顾晋幽幽的看向窗外，手却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腰间悬挂的墨玉珏，用冰蚕丝编织的丝绦，是黎清漪费了几日的时间，不眠不休，才得了这么一条。

睹物思人，最是断肠。

顾晋幽幽的吐了一口气，阴沉的眸光，唯有这个时候，才会多了几分的柔和。

“离儿，你可还好？”

戏演了这么久，也该落下帷幕了！

顾晋微眯着双眼，看着这满苑繁华尽落，一派肃杀，仿佛闻到了大战在即的血腥味。

……

大战一触即发，许是北胡的可汗急于除掉顾晋这个心腹之患，几乎所有的北胡精锐悉数而出。

伤者的血水，染红了月琴河，从北荒山那儿传来的嘶吼，恍若笼罩了这一片阴沉的天空。大战整整了三日，死伤无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恍若让人置身于炼狱之中。

许多人，没有再回来。

从出战的那一刻，北胡的这些精锐，就注定了已经迈入了祁王的陷阱。

和众多北胡的贵族不同，拓跋恒自始至终，却都只是保持着一副旁观者的样子，依旧轻摇着手中的折扇，时不时的拿肉喂着豢养的鹰隼，恍若这一场厮杀，与他无关。

黎清漪冷眼旁观，只觉得暗自惊心，虽然她并不是北胡人，但这些死在北荒山的北胡人多数都是拓跋恒的族人，可拓跋恒从始至终，却未皱过眉，甚至连一点点怜惜的表情都未曾表露。

一个人能够对生命轻贱到这等地步，着实让人震惊。

黄昏！

大漠孤烟，从北荒山败退的军士抬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可汗，撤退回来，所有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留有数十道伤疤，黎清漪曾经悄悄去打听过，北胡的军士原本以为能够在北荒山将祁王一句擒获，谁知道却落入了早已经布好的陷阱。

大火，烧了三日，这些北胡的精锐甚至还来不及和祁王麾下的军士交手，多数人就已经死在了火攻之下。

黎清漪暗自点头，果然好算计！

北胡的精锐多数善于攻城略池，用火攻，无疑可以将己方的伤亡减少到最低，顾晋的这番布局，实在令她赞叹，原来自己替他忧虑，却是徒劳了。

“怎么，想他了？”

不知何时，拓跋恒走到黎清漪的身后，温柔的语气，却让人怎么也联想不到，这一场死伤多达十万的败战，竟然会是拓跋恒一手策划。

黎清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禁翻了翻白眼，什么时候拓跋恒走路竟像个猫儿一样，轻巧无声。

她并未回答，只是看向那大战后的北荒山，忽地开口，“不是应该很忙么？”

“嗯？”拓跋恒有些不明。

黎清漪的嘴角蓦地勾起几分冷笑，“如今，可汗重伤，那大殿下也不过是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二殿下不去拿下你早已经心心念念的汗位，来找我作甚？”

“离儿！”拓跋恒微微笑了，温柔的语气却是让黎清漪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黎清漪怎么觉得，素日顾晋这样叫自己，只觉得莫名的心暖，可是离儿二字从拓跋恒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全身都尴尬得紧。

“本王听暗探说，祁王便是这般唤着你，从此以后，我也唤你离儿可好？”拓跋恒的脸上，尽是温柔的微笑，一如那和煦的日光，总是能暖到人心最深处。

黎清漪却根本没给拓跋恒任何的好脸色，“二殿下还是唤我郡主吧，似乎我和二殿下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这等地步。”

见过了拓跋恒的温柔，也见过了他的心狠。

十万条人命在他的眼里，却恍若烟云，这样的狠心，却让黎清漪不得不敬而远之。

拓跋恒自是在装糊涂。

他一步步靠近，黎清漪一步步后退，直到被逼到那帐子的一角，拓跋恒才停住自己的脚步。

微微俯身，眸子里却是玩世不恭的微笑，拓跋恒打量着黎清漪那姣好的面容，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她吸引了。

并非因为美色，身为北胡的皇族，拓跋恒的身边从来不会缺了年轻貌美的女子，只是黎清漪这样一个人，即便如今身穿一身粗布衣服站在他的面前，也恍若有种令人吸引的魔力，让他欲罢不能。

拓跋恒微微笑了，蓦地开口，“汗位自然是本王的，可是这北胡的阏氏却是在虚位以待！”

黎清漪翻了翻白眼，十分无语。

她想从拓跋恒的眼神中寻到算计，寻到玩笑，可却发现他的眼神竟然无比认真，黎清漪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拓跋恒竟然对自己真的有那意思呢？

“二殿下还是想方法怎么收服那些分支的首领吧，不用再我这儿费心了！”黎清漪虽然心里极为反感拓跋恒的行事，厌恶他那般狠辣的手段，可面对他眼光中的炽热，却显得有些心虚。

她一向都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人的，可她却比谁都清楚，自己不可能会爱上他！

拓跋恒微微而笑，再不说什么。

塞外的黑夜，漫长的可怕，今夜，无人入眠，无人可眠！

北胡的精锐悉数出动，最后回来的，不过是寥寥的三万人而已，这一场大战的惨烈，可谓是北胡可汗继位以来前所未有的。

嚎哭声，哀鸣声，笼罩在这一片片营帐之上。

不会有人注意黎清漪的一举一动，也不会还有人惦记着那一张被北胡可汗视为至宝的地图，究竟还在何处？

黎清漪一路回营帐，看到那些身上血迹斑斑的士兵，奄奄一息，心里只觉得有些反感。她并非心慈手软的人，可一场大战死伤十万人，确实超过了她的想象。

“姑娘好！”几个婢女见黎清漪过来，恭敬的福身，“奴婢是二殿下派来的粗使婢女，二殿下说了，姑娘来我北漠，恐生活不惯，有什么需要的，还请吩咐奴婢！”

黎清漪微微皱眉，有些诧异。

是了，如今北胡可汗病危，唯独剩下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大殿下，根本不是拓跋恒的对手，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派婢女伺候自己，可见那汗位已经是唾手可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