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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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面杨柳依依，一辆青桐色的马车优哉游哉地在田野中晃荡，好似远游而来。
北城的梨花道上那绵延十里的白雪青衣，随着暖风洒落人间，将闯入的马车层层围裹，好似灵车。刹那间便是雪白一片，与这梨花道浑然一体。
一身素白长裙，裹着她的也是一件白得无法渲染的斗篷。车马的那微微晃荡，也带动了她这颗平静无波的心，跟着泛起了涟漪。
哥哥，你素来喜欢梨花，这里的梨花足有十里，今后你就在这里安眠吧。阿离会陪着你，陪着你看着锦绣山河，看大昭国如何君临天下！你的心愿，阿离一定会为你实现！
白瓷坛浑圆却小巧，被她这双小手捧着也是正好。黎清漪柔和地看着他，嘴角的那抹笑意从未停过。
“主子，马车上不去了。”
寒霜站在外间，隔着轻薄的车帘，轻声说道。见她毫无发应，心中暗暗焦急。昨日的事情她记忆犹新，虽然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又似乎牵扯了皇家秘事，可她只知道主子第一次那么失态，就为了一个躺在棺材里的人。
“主子。”
哥哥，我带你去你的新家。你一定会喜欢的。
素白的双手捧着白瓷坛，竟也分不清哪是坛哪是手。
掀开车帘下去，一步步向山上迈去，也不顾身侧是否有人，只小心翼翼地捧着坛子。
寒霜担忧地看着她，亦步亦趋地跟着。若是有石子当道，她也用剑扫开。可她的忠心她的主子全然无视。
北城的乾山高耸入云，足有千丈，人根本登不上去。
六百米处时，寒霜的脸已经白了，不是为了这陡峭的山峰，而是为了依旧往上面走的主人！在这么下去，主子一个娇生惯养的闺阁女子如何承受得住！
“主子！再往上面走就要徒手攀爬了！您快停下吧！”
黎清漪充耳不闻，只抱着坛子往上。
“主子！”寒霜几个冲步将人拦下，挡在她面前，“主子，您到底是怎么了！您这样若是老爷夫人知道了，定是要担心的！还有王爷……”
“闭嘴！”不提顾晋还好，一提，黎清漪脸色猛地变了，嘴角绷得紧紧的。“我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他的事情！你要还是我的丫鬟，就给我闭嘴！”
“主子！”寒霜只得唤着她，“您到底要做什么？寒霜愚笨，还请您顾及镇国公府！”
听到镇国公府，黎清漪的脸上带着一丝迷茫，但怀中的坛子仍旧被她紧紧抱着。
镇国公府疼她护她，黎家一众老小也是将她捧在手心爱着的。这段日子，她何尝不是用了真心的。
看着眼前执拗地挡着她路的寒霜，心中想起在镇国公府的欢喜时光，未语泪先流。
“你放心，我只是想将他安葬了。”
安葬了他，那么前世之事便同她再无关系。在那世上最后一个牵挂都没了，她还有什么可留恋，可放不下的？
再说了，三年相处，镇国公府早已是她的家，黎阳、云氏、黎言恒……都是她的家人。她是自私，是无情，是善变，可这些真挚的感情是她唯一拥有的，怎会舍弃！
之前，也不过是入了魔障，想要摆脱那不受自己控制的感情罢了。
“寒霜…”无神的眸子中绽放出光彩，盈盈流波中绚烂夺目。“你让我送送他，就只是送他离去。”
“他……太苦了。”
寒霜从未见过如此卑微的主子，就算是一国之君在她面前，也不曾如此卑微过。她的主子向来是俾睨天下的，可如今竟为了一个死人，一个骨灰坛，如此……
“奴婢陪您。”
同样洁白的两人搀扶着往山上走去，从辰时到未时，梨花漫天飞舞中，一步一步登上千米高山。
悬崖陡峭，一颗松树斜躺着拦断了往上的路。四周除了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也没别的了。甚是凄凉得很。
黎清漪将坛子摆好，远眺乾城。这个位置甚好，正好让你能够看见大昭国都城。
“你心心念念的就是这里，那么我将你葬在这里可好？”黎清漪捧着坛子印上一吻，算作最后送别。
“梨花落，佳人归。我来了，你安心吧。”凤眸中含着泪水，盈盈闪耀着光芒，终究划过两颊，滴落在乱石之中。
寻常百种花齐放，唯有一株在心间。
纤手皓如玉，于这白净瓷坛不相上下，她猛地起身将坛盖子打开，抱着它迅速旋转，那满坛的骨灰便倾洒而出！
“凤兮归来凤兮归来”
清灵中带着哽咽，素净的娇颜上早已是梨花带雨。、
“砰——”瓷坛被石块碎成了片，那漫天飞舞的骨灰与天地融在一处，再也分不清你我。
她从不知主子还会跳舞，竟还跳得如此美艳动人，又凛然不可侵犯！
轻盈曼舞是为凰，翩如兰苕飞诀雨。
便是那失传已久的惊鸿舞怕也不过如此吧……
寒霜痴痴地看着，看着她的主子，在这荒山野地中，跳着举世难寻的舞曲，那么美，那么令人心碎。
拓跋恒站在山路上，目光如火地看着前面的美人，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得令人迷醉。可惜，现在不是自己的。
不过……想到大昭长公主，他冷冷一笑。有些事情，总要争上一争才知道结果，不是吗？既然我已经将聘礼送到了镇国公府，那么你就注定是我的女人！
黎清漪，我们走着瞧！
如何上来的也就如何下去。拓跋恒来去无踪。
……
“啊！”
迅速的旋转让她的体力急剧下降，本就不适的身子如何承受得起这般的折腾，竟生生摔在了山石上！
“主子！”从仙境中醒过来，寒霜看到自家主子摔在地上，赶忙上前扶起她。担忧地检查着她的伤势。
“主子，你可哪里摔得疼了？有没有事？奴婢背你回去吧！”
黎清漪淡淡一笑，看着随风飞扬的骨灰，与天地融为一体，释然了。她的哥哥，那就该是如此潇洒的风，而不是被折断翅膀的凤凰！
“御风飞翔，你自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