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袭一觉睡了多久，苏璃就维持了那个动作多久。

她盯着他的眉眼发了好久的呆，直到云袭的睫毛轻颤，静静的睁开。

他的眼睛像是极美的黑宝石，闪现着淡淡的光华，瞳孔和眼白分的很清楚，眼白里没有一丝污浊，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十分清澈，也十分寡然。

黑白分明的眼睛，若是圆圆的轮廓还好，些许柔和，若是丹凤眼，不是冷心冷情，就是心思深沉诡谲，凭空给人出奇的凛然和凶恶。

苏璃不知道云袭属于哪种。

她只知道，当他睁开眼睛，略带懵懂的看向她的时候，那双眼睛出奇的好看，明明朗朗的，没有半点阴霾。

他的眼睫像是翩跹的燕尾蝶翅羽，移动间，让她不由心生怜爱。

“还好吗？”她率先打破沉静。

他似乎睡得有些迷糊，睁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又眨了一下眼睛，彻底的清明过来。

“没事。”他抬手，放在了靠在她的肩膀上，慢慢的抬起头来，侧颜上都是她衣服上褶皱印出来的褶子，使得他脸红红的，跟涂错了胭脂般。

“还好吗？”他的手在苏璃麻的已经无法动弹的肩膀上按摩，力道不轻不重，不会让她觉得难受。

苏璃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好。

云袭却别着嘴，清澈的眼睛里有种不可名状的感情，“对不起，我睡糊涂了。”

“说了没事。”苏璃罢罢手，站起来，挥舞了一下胳膊，转眸看他，笑的温温柔柔，“你看这不好好的吗？”

云袭没说话，跟着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倾身抱了她，白皙的脸窝在她的肩颈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微笑着闭上了眼睛，“还好你没事。”

他的声音极浅，带着别样的感伤。

苏璃有些搞不明白他究竟怎么了，只是抬手回抱住他，让他感觉到她的存在。

云袭抱的很轻，没有像以前那样任性，可是她却觉得难过。

她没有犹豫，问他:“你，怎么了？”

云袭摇了摇头，抬起一只手捂住嘴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指尖血色流淌。

他用很快的速度擦了个干净，云淡风轻的回答，“……没怎么……”

苏璃闻言想要看他的脸，却被他收回来的那只手死死的抱住了，“都说了没事，你不信我？”

苏璃吸了一下鼻子，“没有不信你，就是觉得怪怪的。”他的表现，明明和往日没什么不一样，可是她竟然非常不安，为什么？

“不要觉得怪。”云袭松开她的身体，握着她的手，笑的温暖如初，“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他的言语掷地有声，神色坚定沉静，没有半分让她质疑之地。

她暗暗的松了口气，心里还是相信他的，他说过，不会骗她的，那么，他一定不会的。

“走吧。”云袭拖着她的手往外走，修长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单薄，苏璃忍不住提醒他再加一件衣服，他却以有灵能在身拒绝，苏璃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不过却伸手搓了搓他的手掌。

他的手掌很凉，就像是捂不热的严冰，和曾经没有区别，甚至更冷。

“不要担心。”云袭回身抱住她，沿着来时的路回去。经过二楼的时候，他看着盛放到尾声的凤凰花，在花开荼蘼中，对她说:“不管，我们以后回到哪里，遇见什么样的事情，你都要相信我好吗？”

“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不会离开你，就算短暂的分离，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的身边。”

他的话说的突兀，像是预知了什么一般，却听的她有些心慌。

不过，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就像最初的那样，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到原有的安平，牵彼此的手，从开始到结束。

走出了阁楼，苏璃站在门口回望的时候，那些名叫凤凰的花开始一片一片的凋零，零落成鸟雀的羽毛，残若夕阳，随风而散。

那些盘踞的树根，枝干，在花儿凋谢的那一刻，开始慢慢的收缩，回到最原始的状态。

苏璃还记得那个状态。

是一个陶瓷盆里的植物。

很快，它就变小了，以瞬间的视角，重新回到了那个状态，不过却不再像方才那样没有生机。

而是，静静地在二楼上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苏璃转身跟着云袭离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栏杆边上，哪里还有什么凤凰木的影子。

有的，只有穿墙风从破坏了阵法的天井灌入，掀起的淡淡波澜。

苏璃和云袭手牵着手，没有回头。

身后的阁楼终于在伫立千年，苦等无数岁月后，在深水里分崩离析，支离破碎了个干净。

很快，那处便什么也没有了，徒留给后来者，只有无数的尘埃，就好像多年以前相见，不过海市蜃楼，视觉效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