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却与友人话昔游
作者:红袖青鞍      更新:2020-03-02 10:49      字数:3183

东方谦袍袖一拂,小小树叶轻飘飘飞上半空。东方剑双足一点,凌空跃起,伸手去抓。眼看左手手指碰着树叶边缘,东方谦右掌发力,树叶再度腾空而起。东方剑左足点右足,右足点左足,借势上跃。东方谦反手斜拍,东方剑身形一转,化开这掌,但是去势未曾稍缓,身形旋转便如陀螺一般,电光火石之间,眼见树叶就要拿在手中。正在此时,树叶似被大力牵引,急坠而下,东方剑这一去扑了个空,人在半空轻轻转折,翻了个筋斗,再俯身下冲,便如一只大鸟一般。东方谦低声叫道:“好。”右足向东方剑手部反踢,东方剑去势稍阻,左手搭在东方谦右足之上,借势腾空又翻了个筋斗。眼见树叶即将落地,东方剑身形急坠向下,右足一勾,树叶再度腾跃而起。东方谦出掌阻隔,东方剑一一化解,变守为攻,瞅准机会向东方谦肩颈斜劈一掌,这一掌力道极大,东方谦只得斜身避开,待得回转身时,东方剑已轻轻巧巧将树叶拿在手中。东方剑手执树叶,才双足着地,自觉背后已被汗浸湿了好大一块。刚才所过十数招,全部在半空中完成,仅凭一口真气流转,兔起鹘落,迅捷无比。东方谦眼见儿子身形手法快的行云流水一般,对自己所出的考题也解答的沉稳、机智,轻功造诣实属上乘,恐怕自己年轻时也尚未有如此水准,不由心中欣喜。

东方剑刚喘过一口气,只听东方谦道:“暗器。”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他知道父亲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出自唐门,暗器种类也是层出不穷,偏偏自己的师傅自诩为第一剑客,少用这些偷袭的法门,自己也就疏于练习。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打不过就跑,省得一会身上被扎成刺猬,那些丧门钉铁蒺藜什么的,滋味可不好受。

东方谦道:“我发暗器,你只能挡,不能跑,可以使轻功闪避,但不能出这一丈为径的圆圈。”东方剑的期望再度落空,心中已有了当刺猬的自觉,道:“是。”

东方谦道:“暗器来了,千针万缕。”

东方剑顿觉面前银光闪耀,连忙将天罡剑在身前挽起数十朵剑花,只听叮叮数十声响,那是银针击打在剑上的声音。“千针万缕”过去,东方剑刚抒一口气,眼前白光闪闪,三颗丧门丁破空而来,这些丧门钉来势汹汹,直扑面门,已来不及挥剑挡开,只得身子向后弯曲,丧门丁从脸颊边呼啸而过,劲风刮得东方剑的脸生疼。

只听东方谦道:“蝴蝶笺。”

东方剑心里打了个突,心中大叫:“大事不好。”

这蝴蝶笺是东方家的祖传暗器,暗器上有一枚小小蝴蝶,煞是美丽,但是周围一圈都是缀着倒钩的利刃箔片,暗器一发,如同千百旋转的转轮,到谁的身上那就是成百上千的窟窿。更要命的是,这蝴蝶笺专攻人的下盘,自己尚自向后躬身,双腿自然动弹不得。心念电转,天罡剑剑尖插地,身子就着后弯之势倒翻而起,东方剑在空中向下俯看,却哪里有蝴蝶笺的影子。眼前五彩斑斓,当胸而来的不是蝴蝶笺,竟是寒光闪闪的孔雀羽。

东方剑心中大叫:“中计。”

孔雀羽快,但东方剑更快,体内真气流转,左掌虚劈,三枚孔雀羽被打飞,东方剑借着这一劈之力飘出半丈有余,同时右手在怀中掏出一把牛毛针甩出。好在东方谦知道儿子中了自己的声东击西之计后,在半空中难以闪避,因此所发的孔雀羽数量不多,力道不强。

东方剑堪堪躲过,脚踏实地,心道:“好险,好险。”用手抹了一把脸,已是汗如雨下。

东方谦微微笑道:“还没全忘。”

手中多了一把未开封的青钢长剑。道:“你攻。”

东方剑手持天罡剑,长剑虚挽了个剑花,剑尖向下,道:“是。”

这是起手势,一般晚辈向长辈进攻时须得依此惯例。东方剑长剑抖动,挽起的剑花罩住了东方谦上半身诸大穴道,东方谦见招拆招,随手格挡。一时间只见剑影纷飞,如风起雪落,原来东方剑使的是东方家传的回风雪舞剑。这套剑法本以轻灵飘逸著称,再加上东方剑的轻功和人品,舞出来端的是清丽俊逸,东方谦看了也不由赞叹,心下不敢怠慢,使出的却东方家的飘絮剑法。父子俩风雪对飘絮,斗的甚是酣畅淋漓,攻势时而凌厉,时而朴拙,时而虚,时而实。一会儿功夫,双方拆解了几十招,东方谦剑法突转,变的大开大阖,力道雄浑,剑势起落中带着一股纯阳之气,犹如烈日炎炎,当空正照,却是武当派的青阳剑法。东方剑回剑隔挡,已是天池宫天罡剑法的套路。天罡剑法泊然纯正,剑势犹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挡。父子俩以天罡对青阳,那是刚对刚,硬碰硬的打法。又拆数十招,东方谦剑法又变,招式变得诡异莫测,身形也飘忽不定,却是昆仑派的看家本领九曲剑法。东方剑自知不可再恃天罡剑法的阳刚之气,但是一时想不出有何对策,灵机一动,却使出了南宫家的流瀑剑法。流瀑剑法轻灵有余,变化不足。东方剑在步法身形中杂以天罡步法,堪堪与东方谦斗了个旗鼓相当。又过几十招,东方谦剑法再变,青钢剑携着东方谦内力真气,未开封的剑刃带着剑气,变的锋锐无比。东方剑也运气于剑,二人使得同是东方家祖传的心法山字经和十锦剑。父子俩你来我往,打得兴发,各不逞让,东方谦一声清啸,道:“剑儿,小心了。”

青钢剑反手劈刺,虚画了一个圆圈,剑锋对准东方剑破空而来,这却已是华山派夺命三剑中的招数。东方剑只得暂避其锋芒,天罡剑斜刺东方谦手腕,东方谦剑交左手,大喝一声:“着。”右手两根手指已捏住了天罡剑刃。东方剑想抽回宝剑,饶是这宝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此时却又如何能动弹分毫?再看父亲手中的青钢剑,在离自己咽喉不到三寸之处。

东方谦两指一松,移开青钢剑,东方剑抽回天罡剑,还剑入鞘。抱拳道:“多谢爹爹手下留情。”说着,用手抹去脸上汗水,再一瞧,自己身上薄青花的袍子已经湿的透了。

东方谦缓缓走近,微微笑道:“还不错。剑法和轻功最好,暗器最弱,想来练习的不多。”

东方剑不敢申辩,垂手道:“是。”

东方谦拍了拍儿子,又道:“内力也精进不少,看来这几年没有偷懒。临阵对敌,要懂得制敌之先,如果遇到敌人内力雄厚,就得靠轻功奇巧取胜。剑法没有了内力,再多花哨也是枉然,敌人一剑直劈下来,保管你长剑脱手,以后可要加紧修为。”东方剑应了。

东方谦看着儿子大汗淋漓的狼狈模样,心中不由一乐。脸上却还是板着脸,正色问道:“剑儿,你对自己这几年所学有何评价?”

东方剑道:“刚才爹爹考校我功夫,我每每都是退避不得,破绽百出,使尽浑身解数方得化解,长短处全都暴露无遗,我觉得自己临阵经验不足,与爹爹相比还差的很远。今后孩儿会谨记爹爹教诲,加紧修为。”

东方谦点头笑道:“我年轻时,还不如你,孺子可教。高手对敌,既要比武功也要比计谋。不过今后时日还长,经验可以慢慢补足。”抬头看了看天,已是日当正午,道:“是时候吃午饭啦,你也累了,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过来吃饭。”

东方剑道:“是,爹。”

东方谦嗯了一声,拍拍儿子肩膀,径自去了。

东方剑看东方谦离开之时,步履轻快,气定神闲,衣襟之上不曾沾染片尘。再低头看看自己,薄青花的长袍湿的透了,鞋子上沾满尘土,满脸满手都是汗水,心中自嘲之余,不免小有忿忿之意。(笑……)

东方剑离开南苑练武场,回到自己厢房之中,丫鬟翠儿和环儿伺候东方剑沐浴更衣。东方剑躺在木桶之中,父亲所说的话不断在脑中盘旋。今天在练武场上,父亲只用了一个上午,便知自己三年所学,有没有偷懒。这种洞察力若非是自己的父亲,否则实在可怕。东方剑原来心中便仰视父亲,这会儿父亲形象更加高大,崇敬之心又增加了几分。

接下来的几日,东方剑在父亲指导下,演武习文,每晚到听溪阁中聆听父亲教诲,只几日的功夫,便觉获益良多。这一日,吃罢晚饭,东方谦道:“剑儿,你在家中,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明日便启程,去拜访你南宫伯伯罢。”

东方剑一喜非同小可,道:“我前儿晚上睡前,打了好几个喷嚏,还说是被谁叨念着呢,想来就是南宫玉这小子。”他在天池宫呆了三年,每日所见便是师傅师弟,每日所做便是修习剑法,又在家里窝了这几日,早已闷的慌了。

东方谦看看儿子,摇了摇头,未置可否,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