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洗礼、蜕变
作者:九逝云见      更新:2020-03-04 07:37      字数:4872

密林寂静幽深,高大的古木上,陌尘晓静静的躺着,也不知他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嘴角总是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浅笑。

“爹,娘......!”

轻微的呢喃声,从唇边静静溢出,很纯很宁静。

月华从明转暗,经历了阴沉的夜,太阳渐渐从山边升起,点点阳光,如玉洒落,落在了他的身上,陌尘晓手指微动,拨弄着落在胸口的阳光,不知不觉,已是晌午。

此时的阳光已显燥热,但经历了层层绿叶的遮盖,却是温凉,饱尝睡眠的陌尘晓,推去了眉间的阳光之后,清醒了过来。

“一夜了......!”陌尘晓呢喃,梦里的情景已经淡忘,但不知不觉的,却又想起了从前,梦里的一切,又在他脑海历过,陌尘晓甩了甩头,这一幕,似曾相见,但究竟在何处呢,却又无从找起。

“娘,爹,好想你们!”轻微的呢喃,他的眼中看不见恨,只有思念,一别六年,宛如昨日。

良久,陌尘晓拾起了思念之情,眼神转动,打量四周,走了几步,伸手再摘下一颗青皮果,敲开之后,吸食着乳白色的果汁。

“要多准备几颗。”陌尘晓自语,这一刻的他,就像个调皮的小孩一般,攀爬在树上,摘取着青皮果,一连摘了数十颗,扔到了地上,才从高大的青桢木上滑了下来。

将青皮果都收集了起来,放到了树根边上,小心的存放起来,他撅了撅小嘴,很想哭,但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他真的很想念他们,想念那一幕幕,柔和,明亮,但却怎么也无法避过那琐碎的斑斑血迹。

世界太残忍了,给了他温暖的家,却偏偏在他最依赖孺慕之时狠狠剥夺。

陌尘晓沉默了很久,很多幕景象在他脑海出现,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泪水,哗哗的哭了起来,魇很宁静,不发一语,陌尘晓哭啊哭,最终还是用沾满鲜血的衣袖擦干了眼泪。

他打量着血衣,沾染的都是别人的血,很多血其实都很无辜,他不愿伤害,但又能怎样呢?

沉默吧,羊吃草,狼吃羊,草没有选择的余地,羊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也没有。

他静静的将头埋在了胸口,蹲在那里,无处发泄。

最终他抬头看天,阳光透过层层绿叶,只有点点余光落在他的身上,那一抹光芒,很是刺眼。

他闭目,喉咙咕嘟的动了动,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最无言的苍白......

闭上眼睛,便是黑暗。

密林深深,异兽游走猎杀,偶尔会有惨叫声划破光幕,震慑心灵。

九头怪走出洞穴,扬起头颅,宛若小山一般,它也在猎食,洞口尸骨累累,高大的骨架铺满了半座山。

猃猊兽有着天生的王者气质,它傲啸山林,虎踞龙吟,宛如一位顶尖的武道强者,逆击九天,道道光华从它所在的山头爆发而起,惊动尘嚣。

嵘蛇之王盘踞在洞穴深处,在它的面前,是一座漆黑的水潭,幽光森森,宁静的泛不起一丝波澜。

密林深深,无穷的恐怖内蕴,毫不露痕迹,但若有什么物种敢于入侵,绝对会化作白骨,在时光中腐烂。

阳光难以透射,但依旧有点点光华照在陌尘晓身上,朦胧间,他的手臂开始挥舞,似乎在缔结着某种神秘的印法,又似在运行着某种深奥的轨迹,时快时慢,似快似慢,手臂挥舞如流风,手指穿梭如织花。

随着时间趋久,怨龙血狱似是听见了轻微的呢喃,感受到了无名的召唤,开始涌起莫名变化,似有生命开始孕育,造化渺渺,炸开鸿蒙。

血莲的血色逐渐完全消退,莲花之态开始敛去,最终只有古朴如岩的石卵在血海天池沉浮,缓缓沉落。

当石卵完全沉入池底一刻,轻微震动传出,池面水波荡漾,莫名的金色,从石卵之下溢出,将血红的纹络渲染,化为纯金之色,金色点点攀爬,向外延展,当金色将整个血海天池底部的纹络完全染金之时,一道浩大的金光,从纹络爆发开来,冲向天穹,将整个血海天池完全染成金红,血海天池的上方,尽是一片纯金,金霞璀璨,耀耀华光。

“阴阳有数,万物伦常,变之有变,化衍苍茫,诸谒之灵,百方合聚,淬炼洪荒;神灵自渡,天地当往,草木之长,大道以常,生命如虹,一念一育,灵光漾漾!”

陌尘晓呢喃着造化之音符,手织造化之旋律,怨龙血狱之内,龙茧逐渐成型,在金红色的血海内开始缓缓跳动,生命的韵律,已然开始诞生。

金光在虚空蔓延,冲破了血狱屏障,宛如一盏金色的太阳,从他脑海照耀,金光浇淋全身。

他的身体在金光照耀下,涌起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已经断裂的武脉,在这一刻,最先被金光重铸。

紧接着,他的体内点点黑色,灰色,暗沉色,皆在金光之下化作虚无。

陌尘晓的身体在被洗练,重铸,伐毛洗髓也不外如是。

原本断裂,干枯,看上去很不好的头发,也被完全洗练,糟发满天飘落,新的头发生长了出来,整整齐齐,乌黑发亮,一寸寸生长,直达腰背。

全身肌肤皆被洗练,片片污秽被推洗而出,然后进行塑造,体表晶白如玉,隐隐透着光彩,十指矫正,变的秀美修长,血液进行了更换,如深山幽泉,汩汩流淌,透彻着纯净,五脏六腑进行了神秘的塑造与强化,调节了阴阳五行,井然有序,宛如与天地自然同契,气息平缓,幽远绵长。

全身皆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被长期虐待所造成的骨骼变形,骨髓萎缩,精气神耗损严重等问题完全消失,骨骼一块块重塑,骨髓进行了洗练,重生,精气神旺盛,眉眼灵动照人,唇红齿白,面如玉石所铸,五官剔透晶莹,隐隐可见肤下轮廓,耳垂之鼓,鼻下之梁。

陌尘晓得到了新生。

他的身形寸寸拔高,这一刻的他,才真的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形、敕!”

陌尘晓手中旋律收尾,金光逐渐散去,他睁开双目,隐见目光灵动如画,悄然起身,却是足不沾地,像是不履尘世的神明。

稍顷,陌尘晓双足落地,再度粘尘,身上一切异象缓缓隐去。

“这便是形成龙茧之时的洗礼么?”

陌尘晓抬起手臂,打量着变化很大的双手,嘴角挂着邪魅的微笑,低头打量身上的血衣,一抹厌恶涌向心头,感觉像是披着一层污秽,身躯微震,一股无名气劲激荡开来,将原本就已经破碎的衣衫完全扫去。

血衣很深沉,被黑灰与汗水染的僵硬,随即沾满血迹,呈现为暗红色,而且很破烂,此时变成了寸寸碎缕,洒落在了地上。

陌尘晓邪魅轻笑,注视着自己的身体,意念一动,周身雾气翻涌,逐渐化作一件纯红的大衣。

衣服上绽放着奇异纹络,是来自勾摩大山之上的纹络,与莲花纹络结合,变的美观而自然,打量着身上的红衣,陌尘晓满意的点点头。

“经过怨龙血狱的洗礼,全身上下皆发生了蜕变,宛如新生,现在的你,在这黑雾山脉中,少有人敌。”魇幽幽说道。

“不过,黑雾山脉中,依旧有你不可力敌的东西,下一步该做什么,你自己决定,不过,在行事之前,最好先修炼一门功法,毕竟洗礼只是蜕变了你的身体。”

“修炼一门功法么!”陌尘晓略微沉默,他讨厌做这样的选择。

陌氏有自己的功法,但他现在还适合修炼吗?

不适合了。

他无法再去污染心中那难以触及的净土。

成魔,恶魔,便是恶魔吧。

他沉默。

“哈哈哈哈哈...........!”

“魔道无穷,三千为尊,我有魔道三千楼,今日便为你立于怨龙血狱之内,供你选择。”

“魔道,化!”

魇大笑,一道漆黑的光束,从恶魔印记飞出,直达血狱,落入一片高涌的沙地。

随即,一座高楼在黑雾缭绕之下,缓缓塑起。

魔道之门,高达百丈,巨门之上,凝聚着恶魔之像,一块古老的牌匾,上书‘魔道三千楼’。

魔道三千楼屹立,露出无数檐角与楼窗,皆透露着古朴,玄妙,阐尽魔道之至理。

拥天地之极暗,坏八荒之纲常!

陌尘晓缓缓闭目,心中念着一个字,魔,两个字,恶魔,他不再善良,寻不到初心,体会不到温情,世界很冰冷,他只能选择冰冷。

心神微动,立身于魔楼之前,百丈大门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缓缓开启。

“这便是魔道么?魔,从未体会过的世界,未来我的世界......。”

陌尘晓闭目,以怨龙血狱为眼,以天地为眼,从无数角度去观看魔道三千楼,整座魔道三千楼,就像是一座存在于黑暗中的真理,透露着无穷的魔道之理。

诡暗,幽深,仿佛世间最深沉的万恶之源。

随即,他睁开了眼睛,像是屹立于魔道巨擘之下的蝼蚁,在仰观万魔之浩瀚,黑暗之广袤。

这是新的天地。

魔的大门,为他开启。

进入魔道三千楼,自身便如同沧海一粟,魔道三千楼很浩瀚,内部很广袤,在天空之上,有点点萤火在照亮,漫如繁星,环绕魔楼一周,最终贯入天穹,穹顶是星河漩涡,在无限旋转。

陌尘晓在怨龙血狱之内并不受空间之束缚,身躯一纵,便飞身入天,接近那点点萤火。

这些萤火,皆是来自于一间间阁楼之内,是亮光透过阁楼的窗户,照在了窗外。

陌尘晓的脚步落在了一间阁楼之前,面前是古朴陈旧的木门,稍作打量,便轻轻推门而入。

阁楼内数排书架有序摆放,另有一盏人头大小的油灯,绽放着蒙蒙光辉。

陌尘晓在这里随意翻看着,很快,他的目光就被一本独自存放,镶着金边的漆黑书籍所吸引,这本书籍很厚重,也比其它书籍大了将近一倍,以特殊材质制成,陌尘晓将这本书取了下来。

“裂!”

封面之上,只有这一个字,却惊世骇俗,一眼看去,仿佛万物崩毁,天塌地陷,周遭的一切都在崩裂,毁坏。

在裂字边沿,是寥寥数笔裂纹,像是一方即将崩裂的大地,构成整个封面。

陌尘晓沉思,轻轻翻开了书籍。

“裂,裂,裂,裂,裂......!”

书籍的第一页,是数十种不同字体书写的‘裂’字,每一个字都在阐述‘裂’的含义,以不同的姿态,不同的形式。

陌尘晓一页页的翻看,在这本书内,尽皆是对裂道进行阐述,一个‘裂’字,使山河崩塌,使万物崩毁,虚空破裂,世间的一切皆在分解,破裂,粉碎,消无。

这是一本阐述‘裂’道的书,包含着万物分裂最本源的道。

在这本书的最后,有七页图画,分别是天地毁坏,万物衰竭,沧海枯竭,洪荒破碎,日月倾斜,星河集坠,生灵涂炭等大破灭景象在其中演绎。

“裂道!”

“三千魔道之一,天崩地裂,万物崩毁!”

这是裂道本源的书,陌尘晓稍作沉思,放下了这本书,在第二层拿起了一本枯皮书。

“玄涛裂道。”

这是一本从从水行入裂道的书,玄涛裂道,惊涛骇浪,洗练苍茫河山。

一滴水,水滴石穿,可击穿山石。

一场雨,大雨滂沱,构成天地气象,洗练大地苍茫。

百流入海,形成瀚海汪洋,这是自然之形态,孕育着造化与毁灭。

玄涛裂道的最终目的,并非是万物消殒,而是崩解重生,最终化育神奇。

“独渊裂道!”

据说,大地每崩裂重组一次,都会产生一种新的物质,以适应未来的变化。

独渊裂道,便是在阐述大地崩解重组,最终成就终极狱王的力量。

修行大成者,叫做九地狱王。

默沉渊,便是第一位九地狱王,也是这本书的作者。

“崩天手!”

崩天裂地之势。

“破碎苍茫!”

苍茫破碎之能。

“枯裂九劫!”

万物枯竭之力。

“裂绝天厄!”

天地绝灭之厄难。

“地埋枯骨沉千恨!”

恨字收笔,无奈望眼欲穿,终成遗憾。

这里的书,尽是关于裂道的书,各有所长,他并没有细看。

他并没有修习裂道的想法,只是,地埋枯骨沉千恨这本书,他还是拿了起来,因为这本书里有一个恨字。

恨字绝笔的委婉,难以挽回的恨,刻骨情深的伤,恨字收笔。

恨,他想找出这个字的意义。

陌尘晓双眸微闭,他的心中藏有恨,是山河枯绝,万物崩解的恨,也是难以挽回,难以合眼的恨。

他吞着这个字,苦苦挣扎六年,最终,他咽下了这个字,拾起了恶与魔的名。

缓缓的呼出一口气,阅读了起来。

这是绝狱暗王所留下的一本书,上面简略的记录了绝狱暗王长情的一生,但最终,却败给了无情的岁月,留满了遗憾。

这本书的原籍,是绝狱暗王在自己生命快要终结之时,以自己堕落的黑暗之心所化,上面烙印着绝狱暗王特有的罪火纹络。

但是这本枯皮书却没有罪火纹络,只是一本像是隔世已久的枯皮书。

“埋骨沉殇,六韬绝世,天晦明光,永恨无常,忘魂夜,葬世之门!”

这是记载在枯皮书中的六式绝招,也是绝狱暗王横行天下的手段,却也阐述了一个多情却无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