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融或许是真的忘了，陆莫臣那说一不二的性子。

他若是说不死不休，那恐怕……就真的是不死不休。

肖融手中捏着两本结婚证，这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凭空出现的结婚证。

这一纸婚书，就是陆莫臣口中的答案，就是他要将她绑在身边的手段。

陆莫臣脸上，已经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肖融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因为先前打他这一记用力的耳光，而一阵阵发麻。

“你居然变得这么无耻。陆莫臣，你知不知道，重婚是犯法的？还是……你已经只手遮天到，连这个都不怕了？”

肖融的声音几乎从牙齿里挤出来的，冰冷而……颤抖。

“是了，陆总能有什么好怕的，几百万的车子都能说送人就送人……”

肖融别开目光，不去看他脸颊上那清晰的指印。

她怕。

她怕自己会心疼。

“重婚？”陆莫臣似乎感觉不到面颊上那一耳光的疼，此刻只是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带着反问的语气。

看向肖融，“你在国外，结婚了么？”

肖融抬眸看他一眼，“你简直不可理喻。少往我头上扣，我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你。”

“你都不回来，我和谁结婚？又何来重婚？融融，我知道国外的阳光那么好，但你要是还不回来，我就老了。”

陆莫臣眸子微垂，目光深沉幽暗，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带着沧桑。

肖融心里有些难受，眉头紧皱，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抬眸，“陆莫臣，够了。我相信的，是我所相信的，而你，早已经不在这个范畴了。”

不回来？

肖融听着他这话，莫名有些感伤，当年她那么多的埋怨，但那些埋怨抵不过心里的思念。

她是回来过的，就一次。

那次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红眼航班回来，等在他学校门口，想要看他一眼，哪怕就一眼。

她看到的，是他从校门走出来，豪华的轿车等在门口，一个女生抱着他的胳膊走在他旁边，眉开眼笑扬眸和他说话，两人一起坐进豪华轿车里去。

那女生和她年纪差不多大，可能比她还小些吧，但是……她好漂亮，穿得精致，活得精致，就连笑容都很完美。

肖融看了旁边商店玻璃窗上倒映的自己，憔悴，苍白，蓬头垢面。

她自惭形秽。

丑小鸭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是丑小鸭，直到见到了天鹅。才知道，自己有多卑微。

他们才是王子和公主，他们才是童话故事里的完美结局。肖融才意识到，自己所有的光芒，都是莫臣给的，她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最大的光芒，就是——莫臣的女朋友。

没了他，她就什么都不是。

然后她的心就死了，所有的希望都被浇熄了，哪怕最后一点点火苗。

陆莫臣幽暗的眸子看着她，心中有着叹息。

她长大了，漂亮了，成熟了，懂事了，不歪缠他了。

他似乎成为了他以前总想要她快点长大快点懂事快点成熟不要歪缠他的样子，但是为什么……他心里一点都不高兴，一点都不舒服。

眉头紧皱，“融融……”

陆莫臣声音柔和了几分，“我当年的确隐瞒了你，但，我没有骗过你，和你在一起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是么？是啊……的确，每一句都是真的。”

肖融点了点头，她笑了，笑得很释怀。

他对她说过好多的话，在一起的时候。

但是，独独没有说过——我爱你。

她的笑，让陆莫臣有些不安。

“那天我也说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要平淡生活，我可以给你，你要答案，我可以给你。你若是委屈，想要个公道，你只要乖乖等我，再过个一周多时间，就……”

陆莫臣这辈子没有对人这样柔和得近乎低姿态，对任何人都没有过，只有她。

但是肖融打断了他，“我只要你离我远远的，就是你对我最大的仁慈。”

肖融将手中的两个小红本子，放在了陆莫臣的手里，“陆莫臣，十年了，我变了很多，我什么都不怕了，所以，如果你想用这两个红本子吓我，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曾经，离开你就是我最害怕的事情。

连这个都扛过去了，那么便无所畏惧。

她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的骨节，和微微颤抖的频率。

陆莫臣不是不想，而是不舍得，不舍得逼她，起码现在，他看着肖融这个样子，佯装镇定佯装平静淡定的样子。

他不舍得，不舍得用尖锐的言语拆穿她这层保护色。

他知道，有时候一个人坚强的保护色下面掩盖着的，通常都是血肉模糊的伤。

“这个东西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就是两个小本子而已。你喜欢你就收着吧，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饭就不用吃了，好意心领了。只是，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过得好，永远那样，像以前一样，活成所有人羡慕的样子。”

肖融说完这一句，觉得自己到此为止了，真的到此为止了。真的不要再有以后了，不要再见面了，不要再这样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或者应该说是伤敌多少她不知道，毕竟陆莫臣永远都是这样的面容，让人猜不透他的真正情绪，但是她自伤得……倒是够彻底的。

“等一会儿。”

陆莫臣中控锁了车门，肖融没法下车。

“你！”

肖融侧目看他。

她这才好好注意到了，他有多疲惫，嘴唇有微微干裂，眼眶下有着疲惫的阴影，看上去休息不足的样子。

“你听话不要闹，等一下就好，我会送你回医院。”

说着，陆莫臣拨了个电话。

很快接通，“是我。嗯，不吃了，带出来吧。”

只很快吩咐了这么两句而已，就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临川匆匆从天府一品大门里走出来，手中提着几个纸袋，站在车窗边恭谨地轻轻敲着。

陆莫臣伸手接过，侧目看向窗外的临川，“你先回公司吧。”

临川没有多问，只是又悄悄看了肖融两眼，果然吧，就是那个boss之前口中‘不认识’的女人。

车窗升了起来，陆莫臣启动了车子，随手将几个纸袋往肖融手里一塞。

“都是你喜欢吃的，拿去医院吃吧，就算不想和我吃饭，但还是要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