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有梅七夕
作者:弓子      更新:2020-03-09 21:35      字数:3342

晚上我将写好的手稿拿上,走到后门等柳絮然。

一连到末时三刻,也不见那丫头来。

我百无聊奈的开始寻思与苏络青的关系。我原本打算在京城把他给办了,生米煮成熟饭。回到苏家,即便被老夫人发配到别的院子住,日日见不到也无所谓。可惜我月事来了,错过了苏络青没有防备我的时候,如今我是苏家头号怀疑者,似乎没有可能。

“想什么呢,一脸傻样。”柳絮然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一双鄙夷的眼睛。

我掂量掂量我和她的差距,默默将拳头放下来:“想你啊,一点都不守时,难怪做不成生意。”

“你的计划呢?”

“拿去。”我将手稿给她:“回去拿给柳知宜,就说这是徐达私藏起来的,被你翻到了。”

柳絮然瞟了一眼,皱眉问道:“你这是何意啊?”

我拍拍她的肩:“以柳知宜那副溜须拍马屁的样子,知道徐怀好龙阳的真相,不去那亲自逮住他,以此为把柄威胁他的话,就不叫柳知宜了。”

柳絮然横了我一眼,不满的砸巴嘴:“就知道钻空子说我们家的坏话。”

我摊手:“你决定要不要照做。”

“明晚亥时,在白龙馆候你。”

我点头,毫不客气的推门回府,将她关在门外。

想想明天柳知宜臭着个脸就开心。

“侄媳妇?又做了什么坏事,笑得这么阴险。”苏玉铭从树后拐出来,捋了捋袖子。

我双手抱胸走过去:“这么晚了,四叔莫不是背着七叔伯约会情人?”

苏玉铭退了一步,笑道:“没有没有,别乱说。

我几步上前抓住他的手,摸索道:”四叔袖里藏了什么?是不是刚刚情人给你什么信物啊。”他并不是一个整洁的人,工具房里那么乱,一个不注重整洁的人,大半夜捋什么袖子。

“没有的事。”苏玉铭笑盈盈的挣开我的手:“这么晚了,侄媳妇快回去睡觉吧。”

我愣了愣,点头:“好的,今晚的事,我就替四叔保守秘密了。”

苏玉铭点点头,一脸和蔼的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全身发冷,额头冒着汗。

方才我大致摸出他袖子里的,分明是一架小型机弩。他刚在躲在树后不是巧合,他在跟踪我,偷窥我跟谁见面。

若来的是不明身份的人,他是不是就要出手,杀了我?

思及此,我咽了咽口水,挪步回房,看来得想办法,消除苏家人对我的怀疑。

回房时,苏络青正在案后奋笔疾书。

我悄悄走过去,还是被他发现:“去哪了?又不带人跟着,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

怎么最近他说话的口气,越来越严肃了。

“我没去多远,就在后门口,跟柳絮然说了几句。”我坦白道,毕竟四叔可能已经向他汇报过了,再瞒,就傻了不是。

我凑过去,看见他在抄写女德,我惊异的指着他落笔处:“你,怎么和我字迹那么像?”

“就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耐心,这明日,如何交的了女德。”苏络青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我狗腿的走到他身后,给他撵肩:“辛苦了,苏庄主。”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以祁孝廉的性子,估摸着会替我抄的。

“你若是愧疚,也不用拍马屁,搬条凳子过来,自己抄十份。”苏络青指了指旁边的空桌面。

我高兴的将榻边的凳子搬过来,坐在他身旁,拿过一张宣纸,跟苏络青商量到:“柳絮然约我明天出去逛灯会。”

苏络青略停笔,凤眼扫了我一下,继续书写:“你和柳小姐不是时常眼红对方吗?”

“你还是不懂女人。”我昧着良心解释道:“我们自小是一个学堂里的同窗,哪能关系不好,我两那种互掐是手帕交的很高境界。”

苏络青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微妙:“带上觅乐和望月,出门有个照应。”

我先是一愣,而后欢喜的答应了。我只能佯装一切都不知情,欣然接受那个真假难辨的觅乐。

这一熬,就熬到寅时了,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转头看着认真淡然的苏络青。回头服气的继续抄写,他都没说什么,我怎么敢叫累呢。

“写完这遍,上床休息吧。”苏络青忽然开口。

“你呢?”我累得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动笔。

苏络青抽走我的笔,拍拍我的脑袋:“我还不困,你也不用抄完这遍了,现在就去休息吧。”

我高兴的蹦起来,转头不好意思道:“那你,别太累啊。我睡榻就好了。”

我躺在榻上,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睡着了。

大概是太累,一夜无梦。

我醒来的时候在床上,苏络青早没了人影。

“夫人您醒了?二爷在侧厅等您一同用膳。”望月端来洗漱用具,在桌旁候着。

我赶紧起床,快速梳洗,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前往厅堂。

“侄媳妇起这么晚,难道昨晚累着了?”苏玉铭坐在苏络青对面,调侃道。

八仙桌旁坐着四个人,可能时辰太迟了些,七叔伯已经离席。

“亏得了四叔您带我私自进宫,落了个抄女德的惩罚,还不得加紧抄完。”我顶嘴道。眼睛扫过一脸娴静的觅乐,跟平时一般姿态。

“这也能怪到我头上,络青,你就不应该惯着她了,应该再加上女驯一百遍才好。”苏玉铭颦眉,翘着桌角:“你看,都什么时辰了,做媳妇的起的竟然比夫君还晚。”

“四叔你这做长辈的不同样比晚辈起得晚了吗。”我迅速顶回去,然后叹了口气:“要说我该抄写女驯,四叔该把孝经抄个千儿百遍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都一把年纪的”

似乎说到苏玉铭痛处,苏络青在桌下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适可而止。

我看向不再接话的苏玉铭低头捣鼓着粥汤,便不再开口,接过苏络青递过来的杏仁粥,尝了尝,味甘后,苦又涩。

马车在宅子正门候着,我出门时,正撞见祁府的轿子停在不远处。

苏络青也看见了,点头示意我过去看看。

我裹紧身上的大貂,迎着呼呼的北风走过去。

“相爷,莅临小民家,有何贵干?若是劝小女和离,小女可万万不敢了。”

祁孝廉从轿子里走出来,丢给我一个纸筒:“心眼比那铜钱眼还小。”

我接过纸筒,抽开来看,是一叠宣纸,书写工整的女德上部。我抬头见他眼中不满血丝,忽然有些感动,有些不忍戳破他的一番心血。

“恩昨儿个苏络青替我抄完了。”我坦白道:“还是多谢您的关怀。”

祁孝廉僵在原地片刻,抖着下巴道:“你连个谎都不愿意撒吗?”

说完,气冲冲的上了轿子,轿夫起较离开。

我在原地站了许久,回马车上。

苏络青正靠着车壁,整理昨夜我倆的手抄稿。

“呐,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我将纸筒递给他,苏络青拆开来看,挑眉点点头:“很好,就用相爷的手抄稿代替你写的那几份吧。”

我:“”字有这么丑吗!

可是这种为自己打算的人,怎么越看越喜欢。

今日元日,街道两旁挤满了卖花灯的摊位,我掀开帘子看着难以前行的马车旁,一个个打扮俏丽的姑娘,羞涩的打量着前头的男子。

这么好的日子,一想到晚上要去陪柳知宜那样的人,实在高兴不起来。

回头见苏络青单手撑着小方桌,手掌支着额头浅寐。

我还以为今早见他那副温润的模样。昨晚熬夜并不累,原来他也不并不是铁人。

我凑近方桌,将他的头捧着靠到我的肩上,拿过一旁的毯子覆在他膝上。

耳边是他均匀的呼吸声,我只觉得窝心无比。苏络青,我盼了这么多年,不过是想与你交颈而眠。

车外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嬉笑声,元宵之夜,正是才子佳人相约的好时候。我在她们那个年纪时,摽梅有七,束发戴冠,胡服鹿靴,驰骋在西域的黄沙里。唯有盛夏歌舞时,能在火旁,对月思人。

“肩膀酸吗?”苏络青醒了,挪开一段距离。

我活动活动肩头,笑道:“没事,你还困吗?”

苏络青正欲回答,这时马车停了,两个禁军领队挑开车帘上车检查,看了苏络青一眼,便下车放行了。

“一会见了太后,不要多话,这位太后脾气不甚平和。”苏络青嘱咐道。

我打了个哈切点头应道:“放心,我怕极了他们家人,哪敢多话。”

马车停在宫道旁,苏络青扶着我下了马车,一个领事公公上前领路:“苏庄主,咱家恭候多时了,太后在梅园里设了宴会,咱家给您领着。”

苏络青拱手,扶着我的肩,跟上去。

这梅园真是是非之地。我不就是抄个佛经么,至于还开个宴会,召集众人来看我笑话么。

“苏络青,我一会,不得又给你丢脸。”我不服气的鼓着脸。

苏络青拍拍我的肩:“放心,我的脸长在我身上,你是丢不掉的。”

我:“”

领事太监停在梅园门口,侯在一旁送我们进去。今日的梅园彩灯高挂,多了几列禁军巡逻。我侧头看向地上凋零的花瓣,忽然很伤感,去年来此时,梅花开得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