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闻囚禁我的房间内,一双粗糙的老手摩挲这我的手腕,我威胁他,我要咬舌自尽,他就巧力掰开我的嘴唇。
忽然我的眼步被扯下,一张油光满面的脸疏忽出现在我的眼前。
“老……头?”我口齿不清的惊呼。
他松开我的嘴唇,皱眉打量我:“我就说那伙人神神秘秘的,原来是把你绑来了。”
我坐起来,将被绑住的手递过去:“快给我解开。”
他边解开绳子,边问道:“你这模样还真是不怎么变啊,怎么被沈家人绑了。”
“说来话长,姓沈的娘们要我的命,你可得救我啊。”我手上的绳子被解开。
陆乌冬拉着我出了门,四周原来是四合式的草庐,他熟练的拉着我拐过堂门,进了一间房间。
“你对着这么熟悉!难不成是一伙的?”我皱眉。
“废话,这是老朽的窝!”陆乌冬指了指桌边:“随便坐,他们不会找到这来的!”
“为?”我眨眼。
他指了指屏风后的床榻,里间有一股很浓郁的药香。
我绕过屏风,狐疑的走近,床上躺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这是……私生子?”我惊呼。
陆乌冬一巴掌拍开我:“休要污蔑老朽的贞洁,这是沈夫人的儿子。”
沈如闻的儿子?请了陆乌冬医治。所以才信誓旦旦的说知道陆乌冬的下落。
“什么病?”至于请陆乌冬出山的病,定然是不轻。
“娘胎带出的,天生血衰,常年用人参吊着,这孩子也是命苦。”陆乌冬叹了口气,摸了摸那孩子的脉,摇了摇头走开。
“我也很命苦,神医不妨也怜悯我试试?”我将手递过去,故作平静。
他瞥了我一眼:“我有三不救,阉人不救,权者不救,不濒死不救。”
我不解道:“我真的中的很厉害的毒啊。”
“你方才不是说是什么三品的诰命么?”
“……”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沈如闻一脸戾气的瞪着我:“小瞧你了,顾言!”
“难道你稍微花点心思查我身份的时候,不清楚我跟神医陆乌冬的关系?”我嘲讽道:“还敢把我藏进他的老巢,简直愚蠢。”
“你……”沈如闻皱眉转向陆乌冬,见他神色平静,似默认的样子,不再言语。
“沈夫人,老朽当初念你孤儿寡母,才愿意请你和你的人入住我的药庐,可不是结党害人的所在。”
沈如闻脸色变化的很快,敛去戾气,温声道:“奴家罪过,还请陆先生勿怪,实在是这女子当年杀我父亲,此仇难消。”
“这丫头自小心有嗜血之因,却不会无端害人。得罪之处,还请海涵。”陆乌冬拱手。
沈夫人吃瘪,幽幽的看了我一眼,走到屏风后看望她的儿子。
隐隐听见抽泣的声音。
许久,沈如闻走出来,脸色平常,恭敬的走到配药的陆乌冬身边:“既然是陆先生的熟人,杀父之仇,可以不报,但是她,我现在不能放,明日,我需要她丈夫拿千年人参赔我。”
她指着我,目光坚定。
原来她要的那十万万黄金是幌子,明知苏家凑不齐,不过是想要人参,她如何得知苏家有千年人参在这?”
沈夫人走后,我才打听到:“难道千年人参能治她儿子?人参能治血衰?你坑她呢?”
“血衰之症,乃先天气血不足,后天体征难补。这几个月我断断续续掌握他儿子的体质,倒是可以根治,不过他原本就血气不足,强行下药施针,只会让他血气耗尽而亡。若是以千年人参催化血气,方能一试。”陆乌冬挠了挠头,方下药包道:“你这丫头,成亲此等大事,都不派帖给老朽!”
“婚事匆忙,再说,这位夫婿,您老也认识。”
“哦?”
“正是十年前,我求你救助的人。”
“哦,血竭。”陆乌冬继续捣药,使眼色要我打下手。
我拿过一旁的药材,时不时加进药盅中。
“记得,你们家有个家训来着,好像是不能嫁入富贵权臣家,你怎么不学娘,嫁给说书的夫子多好。”
“有什么好,最后还不是跟人私奔了。要我说,愿得一心人,管他是什么地位。只要他心里只有你,单凭是皇亲贵胄,也不会负我。”我也不知哪来的见解,说的头头是道。
陆乌冬忽然伸手把过我的脉门,静默良久道:“气虚亏虚,还是要多休息,少愁思,伤肝脾。”
我惊异于,他没有察觉我身上的毒,以他感脉入微的手段,不应该毫无察觉。
莫非,不经意间,谁替我解了毒?
“皇家禁忌中,有一种胁人听命的□□,每月一次毒发,若无解药,心悸而亡。老头,可曾听过?”
“何止听过,我解过一个人的毒。”
“真的,谁?”
”不就是你的小相公,常年服用血竭的那个小暗卫。”陆乌冬笑道:“当年就见你们有缘,可惜救醒他以后,你失去消息。他呢,后来找过我,也是救他一年后的事情了。见他家族可怜,被皇族的□□侵害多年,给过他一个古方,解毒。”
“你,后来跟他见过!”我震惊道:“他有没有向你……”打听过救他的女孩。
“哈,他当然知道救他的女孩,是妆家的那个小惹祸精。”陆乌冬半嘲笑道,:“至道三年,他毒解后,不是去金陵了,你们没遇上?”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遇上了,确实那年,我们在金陵重逢。
我手上动作停顿,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告诉渔夫,那条救他的鲛人,就在他身边。却不料,渔夫早就知道了。
而我还可笑的抱着这丝恩德,企图让他怜惜。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忽然就从十一年前,那场雨幕中,面具后温柔的眼睛,回忆到金陵城中,出嫁逃婚前刻,楼栏前的四目相对。
好不容易有些睡意,天色已经明了。
我被沈如闻架上一辆马车,几个蒙面壮汉伪装在马车中。
“苏夫人放心,我沈家是诚意商人,拿到我要的东西。自然分毫不差的把你还回去。”沈如闻今日一身艳紫长裙,脸色苍白。
我内心十分平静。我也不知因何平静,或者是相信他,一定会倾力救自己,哪怕倾家荡产。
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巷口后,几个黑衣人下车四处警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就到了正午,阳光暴嗮,马车中格外炎热。
反观沈如闻的表情,比我还焦灼。毕竟事关她儿子的性命,她的种种焦急,皆是为自己吧。
“这些年你的变化,很大。”我直视她眼中的忐忑:“说实话,以我对你的了解,即便是这么多年的商场积累,你也不可能临时起意将绑架我之事做的面面俱到。还有一个出谋划策的帮手吧?”
沈如闻看着我,笑了笑:“你尽管猜测,毕竟这午时一过,赎金没有交付的话,你的小命就没了。”
见她无趣,我也不再开口。
这时几匹马拐过巷口,疾驰而来。我仔细听着车外的动静。
几声悠缓的口哨声传来,沈如闻的眉头终于舒缓,回头笑道:“看来,苏家还是视你过于十万万黄金。”
她躬身下了马车,车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舒缓了一口气。这时,几道人声渐近,掀开车帘,苏泷皱眉看向我,跨上马车,解开我腕上的绳索。
我有些失望,我以为,来人,是苏络青。
“小姐受惊了。”于刺挤开苏泷,扶着我下了马车。
苏泷也是一脸不爽的率先上了马:“既然没伤没病的,夫人就请自行回府,属下还有事,不送。”
于刺生气的指着他,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算了,此次苏家花重金赎我,苏泷历来讨厌我,此番他不高兴,很正常。”我拉过他的手,郑重道:“派人予以十杀阁,我要沈如闻人头!”
于刺犹疑到:“恐怕,十杀阁这次,不会接我们的单了,如今他们是敌是友难辨。”
“怎么回事!”
“前日您被绑架的当晚,我去法南斋找您,见满地狼藉,便知出事,去找过苏庄主。整个南阳,有绑你意图的,除了沈家,不做他想,当晚我们便溜进沈家寻您……”于刺顿了顿,看向我:“谁知十杀阁阁主带人埋伏,我们人手不够,缠斗中,苏庄主,受伤了。”
难怪,他没有亲自来救我。
我揪住他的衣襟,皱眉道:“你不是早就知道十杀阁收了重金,刺杀苏络青!你为什么不做防范!”
“小姐赎罪,您一出事,大家都慌了,我也就忘了这茬……实在想不到,十杀阁会联合外人,对您不利!”于刺心虚道。
我推开他,摇了摇头:“中计了,我就奇怪,一个冷硬的杀手,怎么会因小恩小惠,透露组织的消息!蛇女是故意引我来南阳的,因为她知道,苏络青的底细,是很难得手。”
“都怪属下,没有及早发现十杀阁的阴谋,轻信这群唯利是图的杀手。”
“他,伤得重吗?”我靠着车厢。
“大夫说伤及心肺,伤势危机,有性命之忧。而且,用来吊命的人参给了……”于刺见我神情恍惚,住了嘴,寻问道:“属下带小姐,去看望姑爷。”
“带上你的人,跟我去个地方。”我回望他,眼神坚定:“我不会让他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