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拒门不纳 曲径通幽 第九节
作者:老骥伏枥韩      更新:2020-03-13 16:07      字数:2572

第九节

门外的骂声渐渐远去,二人垂头丧气地回到楼上,相对无言。沉寂了一会,陈滢抬头看了看周敬,小心翼翼地问:你小时候叫……狗子?

周敬没好声气:嗯。嗳,我说陈滢,你今天得罪了我的兄弟。咳,也怪我,晓得是他,早就该下楼接待,人家有恩于我。

陈滢:乌灯黑火的,哪分辨得出好人坏人,你不是说过,要防止钓鱼执法。

周敬哭笑不得:听声音也能听得出呀,你是真的说不认识,还是故意装糊涂?

陈滢停顿了一会说:似是而非。

周敬:不可能。我多次跟你提到过他,去年回乡下扫墓,我还领你到他家坐了一会,临走他还送了好多土产硬塞到车上,你还客气地说:浮哥,有空到城里玩。

陈滢无语,低下头。周敬只是唉声叹气:唉,人家还以为我是势利小人,该骂。

陈滢恼了:周敬,你是责怪自己还是骂我?我不是替你着想吗?如果他进来当面提出要你帮他孙子进海州实验初中,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周敬吱吱唔唔,陈滢往下说: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心里想的我全明白,答应吧,你是招生领导小组长,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不正岂能正人?自己先开这个口子,其他人跟着仿效,还不全乱套啦?招生名额有限,粥少僧多,很多有来头的得罪不起,严浮的孙子来报名,就挤掉一个名额,其他人仿效,你不好拒绝吧,还不晓得要挤掉多少名额。挤掉一个名额得罪一个菩萨,要得罪多少菩萨?菩萨震怒,非但不保佑你,还降祸于你,你还有今后吗?

周敬:唔,唔。

陈滢:你要是不答应吧,心里又觉得歉疚,人怕当面,也开不了口。

周敬:难哪!

陈滢:所以呀,我即就是装糊涂,还不是为了你?我替你解决了难题,做了你的替罪羊,你还责怪我,这理到哪里说去!

周敬:我没怪你的意思。

周敬心里正烦着哩,楼下又响起敲门声,周敬恨恨地说:天皇老子来都别理他!

陈滢:天皇老子用得着深更半夜来求你吗?

楼下敲门声不紧不慢地持续着,咚咚咚……嗒嗒,咚咚咚……,还挺有韵律,看样子,没人理睬是不会罢休了,陈滢终于按捺不住,冲到院子里,一声怒喝:谁呀?屋里没人!

门外一声怪叫:哎呀,周校家出了女鬼喽!

敲门声戛然而止,随之一串骂声响起……嘁,屋里没人?你是鬼呀!官不打送礼的,狗不咬拉屎的,你家就是清水衙门?这单门独院豪华别墅,你凭工资买得起?妈妈的,说得漂亮,做得混帐,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瞎子看告示,装模作样干什么?你以为别人都是二百五呀?……

“女鬼”陈滢回到楼上,周敬幽幽地问:走了?

陈滢:轰走了!

周敬:你脸色不对呀。

陈滢:今天真是活见鬼了,气的,我都成女鬼了。

周敬: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不过,你态度也不好,今后要善于控制情绪,喜怒不形于色,哄煞人不偿命,该开涮的开涮。

陈滢:官场上的一套我学不来,我是橄榄核垫床脚,横竖都不好。周敬,下次你自己去应付吧,我再也不管你的闲事了。

周敬:哪能呢,你无论如何都要跟我保持一致,夫荣妻贵嘛,我遇到麻烦,你也就成失时的凤凰喽,我们是命运共同体哩。

陈滢:嘁,命运共同体用到这上面了。

周敬:我最忌讳拎东西上门的人,深更半夜敲门打鼓的,闹出多大动静!充其量一、两千块钱的事。隔墙有耳,谁知道有没有人暗中盯着记黑帐,录音笔随身带,所有动静都录了下来,喀嚓一下,手机拍照留存,到时候,往纪检部门一送,得,公鸡落到汤锅里,有命也没毛啰。

陈滢也紧张起来:可不是吗,人心难测,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听说有个干部,被内定提拔到地级市当副局长,就因为处事不慎,被人抓住了把柄,“双规”了。

周敬:这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滢:好了,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睡觉。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陈滢掀起窗帘看了一下说:真烦人,好好儿的,怎么下起雨,衣服还晾在院子里呢。

陈滢趿鞋去院子里按亮灯收衣服,刚把衣服收拾好,门外又响起敲门声。陈滢愣了一下,随即灭灯进屋。

世间的事,说蹊跷就蹊跷,陈滢就这亮灯灭灯,又引发了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陈滢刚进到屋里,只听门外“哇呀呀”一声惊叫,紧跟着一阵怪异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瘮人。陈滢一阵惊悚,本能地拉亮院子里的灯。

周敬在楼上听见异常动静猛然一惊,急忙下楼关照:陈滢,别怕,开门看看。

陈滢壮着胆子打开门,王振喜拎着黑色提包,裹挟着一阵凉风,一步跨了进来。

王振喜抹抹脸上的雨水:对不起,打扰了。

陈滢后退两步:嗳,嗳,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王振喜:嘿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罗之文老师的邻居,王振喜。

周敬迅速打量了一下:哦,你就是王师傅?听罗老师电话里说过,进屋坐。

王振喜进客厅坐下,抬起头四处打量:啧啧,格调高雅,气度不凡!

陈滢沏上茶:王师傅,刚才门外是怎么回事?吓了我们一大跳。

王振喜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开口说道:嘿嘿,刚才呀,是这么回事,我隔着门缝看到你家院子里亮着灯,就敲门,没人应声。

陈滢:哟,我没听见。

王振喜:我是怕夜深人静,没有使劲敲,不怪你……可一会儿灯又灭了,我寻思,兴许人家不愿答理,何必剃头挑子一头热,热脸贴人家冷……嘿嘿那个,得来,别自讨没趣,回吧。

王振喜意味深长地嘿嘿笑着,瞅了瞅二人,二人神色有点不自然。

王振喜又啜了一口茶,搁下杯子:这茶不错。咳,不瞒二位,我当时气得直埋怨罗老师,他说过,你们一向对人谦和,可我的感觉咋不一样呢?我再一想,也怪不得你们呀,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你们哪里知道是我敲门呢?再说了,我是一事,周校是百事,大家都深更半夜的打扰,周校还要不要工作?招生工作可不能受影响噢!理解万岁吧。

周敬笑了:王师傅通情达理。

王振喜:也许是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周校了,七想八想的,是走呢还是再试着敲门,冷不防有只猫呼一下从我脚边蹿过,我一声惊呼,抬脚踹过去,那瘟猫喵地一声惨叫,溜了……外面不是下雨吗?地上滑,一个踉跄,我又是一声惊叫……哎呀,对不起,想不到让你们受到惊吓了。

陈滢:呀,摔着了吗?

王振喜挽起湿漉漉的裤脚:嘿嘿,福地福人待,我一把扶住门框,托宝宅门神的福,总算没摔着。

三人的笑声中,气氛轻松。

王振喜:想不到因祸得福,不是这一摔呀,我还见不到周校你这大贵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