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让江佐先生坐下，而我依然站着等着回答问题。

“四休，当日我问你皇上降罪吴家所为何故，你倒是答得有模有样，那今日里咱们就从这件事开始说，你说皇上为吴家平反，更把黛绣封做公主还嫁与你为妻，你说这一年之间如何变幻，是何原由呢？”父亲低低地问。

我连想都没想：“父亲，此事当日夜宴之时我便考虑过了，加上在城中探听的关于宫中的各种消息以及皇上的各种做法，我感觉最根本的原因是杨娘娘在皇上面前位置的逐渐稳固，当年吴丞相说是结党，其实最本质的原因是宫斗，桑阴和固柳两个皇子在皇上心目中位置的变换，才造成了一前一后黛绣境遇的大相径庭。”

父亲和缓地点了一下头：“嗯，说的对。前些日子我和杜三娘商议着把黛绣和你的事情向皇上合盘托出，考虑的最为关键的因素就是皇后现在或许真的可以当了这个家了。当年行伍之中，我和徐帅，哦，现在的徐公爷还有圣上几乎是无话不谈，三人成行，自从皇上登基之后，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说的话这十多年加起来还没有我们当初一夜饮酒说的多。十多年过去了，人也老了，话再少，总得找个人说吧，皇后娘娘陪伴了他这么久，体贴入微一路相伴的，得到皇上的信任也不奇怪了。”

我见父亲说完这段，便向父亲提出了我这些日子一直不解的问题：“既然如此，那应该是皇后娘娘中意我们家公艺，才最终确认了这件婚事。可为什么一张一弛，为何又要把陶家的军权罢的如此干净啊。”

父亲叹了口气：“这也是我问你这个问题的原因，之所谓圣意难测，皇上在我们当日三人之中读史是最勤的。今日陶徐两家的结果，其实我们两个早已经料到，你胡闹之事固然有错，但此时此景绝不是单单因你而至此，所以说也不必太过自责。你肯定知道前朝杯酒释兵权的典故，说兔死狗烹有些言过其实，但去年冬天这纵横千里的战事最终尘埃落定，让皇上认为等了这么多年的日子终于来了，因此才有今日之状况。既然不想寒了众臣的心便要做些样子。刚刚也说，皇上通读史卷，一朝的开国大帝，怎么会不举一反三、设身处地呢？固柳娶公艺虽是佳配，皇上也不会不有霍光、王莽前车之鉴的顾虑吧。”

父亲说的话我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融会贯通。

我看看江佐先生：“您和父帅早就计算到今日，为什么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弄得我心神焦虑，真真是难过啊。”

江佐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瓜熟蒂落，瓜熟蒂落。”

江佐先生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想起给我治病的那个老头跟我说的一句话：水落石出。今日看起来颇有拨开迷雾的喜悦，可要是不经历中间种种过程，一年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年的时间我会经历如此之多的大起大落。

想到这里，我说：“父亲，您去年的时候问我这军中擎天一柱是何人，我三猜两猜的还答了上来，可到了今日的场景，您让我猜我也猜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