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屠场一般的厮杀一直持续到中午。

赵军不再登城，收回了兽皮和油毡铺设的通道和一部分能够解下的绳索。

关上楼车上的铁门缩在三分之二的铁墙后严阵以待。

让杀戮停止的不是哪一方达到了目的，而是城头上已经没法站人。是的，实在找不去一块平地能落脚了。双方拿着弓箭又是一顿毫无目的地对射，青龙白虎换防上来的人替下已经脱力的同伴，架起高盾开始清理搭上来的绳索和挠钩。

有的士兵将砍断的挠钩直接扔下城墙，牛获厉声阻止，我明白他是担心赵军捡回去拿来再用，其实我心说这么简单的器具几乎跟打一把锄头没什么区别，赵军做了如此详尽认真的准备，这东西不打上个千八百个哪里能行，差不差那一两个真的是无关大局，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实在累得不爱说话，就由着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思在清理战局，我坐在几个高盾堆起的简易帐篷后，和孙二虎和王导一起坐着思考对策。

必须想办法解决这几个家伙。

这是我这几天来一直在苦苦思考的问题。

不同的是，我现在的想法尤为迫切，因为城头上的伤亡太过于触目惊心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在清理城头上的死尸，我军的直接抬走，甚至还有几个重伤的抓紧让军医抢救看看是否还有生还的希望。而赵军士兵的尸体干脆从垛口上直接扔下，让他们自己收尸，赵军也是颇有默契地停止了射击。城下似乎都备好了运送尸体的马车，来往于关下和赵军营帐。

其他别的一点声息都没有。

仿佛刚刚这里没有发生过你死我活的厮杀一般。

一具具的尸体清理着，惨不忍睹。但我却不能闭上眼睛，我在默默地记着数量，一百，二百，三百，五百……

到了短兵相接的阶段，登城战的战损比基本就是一比一，一个上午的功夫，两千多人在城头的互砍中丢失了性命。

赵军一千多。

我们一千多。

不用说人，光各种无主的兵器都在雁翎关城头堆成了小山。

加上重伤的或者战力受损的士兵，整个青龙白虎营几乎减半，这还是我在雁翎关一年多来不断壮大的两营，如果换在一年前，可能其中的一个营已经不复存在了。青龙营的营长战死沙场，这个平常寡言少语的中年人死得极为壮烈，身上插着三把短刀，但到死时候断掉手掌的胳膊还死死地夹着这个赵兵的脖子，收拾尸体的士兵看着自己长官的尸体悲痛欲绝，想掰开却又不舍得用力，好像营长依旧能够感受到疼痛一般，后来一个士兵拿起一把短刀割下了那个赵军尸体的头颅，才把营长的手臂顺放到了他的胸前。

城头上有士兵想哭，我看得出来。

不用说他们，连我自己都想哭。

赵军几万大军源源不断地涌来，这个损失他们承受得起，车轮战他们能受得了，可雁翎关不行，这不到一万人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三天必然关破人亡。到那时，现在城墙上的人再战死沙场，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替我们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