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禄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这种情况如果出现，就和打我们老徐家的脸没什么区别，换做我可能就刀剑相向了。”

桂叶赞叹一声：“这是真汉子，也是真性情。以我的看法来说，赫连白州也不是不知道，甚至有可能反应比您还要激烈，可现在的赫连家和傻子一样，权当什么都看不见，这就证明了一点，赫连家族正在走下坡路，各个部族开始尝试着试探他们的底线了。”

徐天禄摇摇头：“你这么说有些偏颇，一百多年来赫连和呼延家族争斗不休此消彼长，但谁也没有把谁置于死地，吃几场败仗不至于到影响到赫连家单于的位置吧。”

桂叶着急地说：“那是咱们以前不了解草原的根本，您刚刚说一百多年来双方争斗互有损伤，但谁也没把谁消灭，为什么？我到了草原才知道，西到阿尔泰山北麓，东到北海之滨，纵横万里，大大小小上千个部族，不用说赫连家族和呼延家族这样的几十万人的大部落，就是三五百人的小族群，想要灭族也是难上加难。所谓的两大家族的争斗，其实就是利益的左倒右向罢了。跟这个家族姓什么倒还没有太大的关系。”

听完这番话徐天禄心里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女子刮目相看：短短的十余天的时间，就对北方的形势有如此明确的了解和站在高处的远见，着实让人佩服。

徐天禄想着，桂叶继续说：“我们俩曾经被打入教司坊一段时间，您肯定是知道的。这东西自古就有，有叫教司的，有叫坊司的，还有叫教坊司的，三娘说我们叫教司坊，我们就是教司坊，因为三娘在，叫什么都成，她说这是什么就是什么，可如果有一天三娘不在了呢？或许就有人指着教司坊的牌匾说：这不就是贵点的娼寮妓院吗？一样的道理，赫连家族如果失去了绝对的统治力，他们和普通的部族没什么区别，甚至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您想过没有，为什么赫连白州要求这门亲事，为什么老单于同意了这个意见？”

“还是因为那几场败仗？”徐天禄觉得这个谈话越来越有意思了，眼前这个女子的形象也越发得活泛起来。

桂叶摇摇头：“是，也不是。”

徐天禄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是也不是？”

“时间点是那个点，但引发这种关系的转折点却是赫连青玉的战死。”桂叶解释道。

“赫连青玉对赫连家族真的那么重要？”徐天禄有些不解。

桂叶点点头：“小时候在家的时候，父母常说的一句俗语是：换谁也不能走到前头看看，神觉纵横千年，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圣人或许有。但我们凡夫俗子不都是不走到那天便不知因由何来吗？草原上的人也都是人，未来会如何他们相信自己的判断，或者叫做预测。”

“那么依你看这些部落们现在的预测是什么呢？”徐天禄问道。

“老单于灯尽油枯，青玉战死沙场，洪泽一介莽夫，白州游手好闲不得正统，总之一句话，赫连家族没希望了。”桂叶的话声音虽然不大，在徐天禄听来就是一阵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