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声这东西在军队里常听，号炮、锣鼓这在军营里就是信号。所谓鸣金收兵这是铁一样的军令，可军队的铜锣有规定的尺寸，声音也是再熟悉不过。这声音不是军队的铜锣声，很简单，又碰见山贼了。

说又碰见其实也不准确，大概是因为当时我在雁翎关外的树林里吃了这辈子到现在为止最大的亏，我才对这个声音如此敏感和厌恶——即便当时的孔镇根本就是假装山贼。

牛获和傅昆明显没有我这么多的闲暇心情，他们立刻把我和棋音围在了当中，手里的兵器二话不说仓朗朗地拽了出来。

我说：“你们干什么啊，旅途无聊来了帮陪我们玩的，你们干嘛上来就拿刀动枪的，稳重点稳重点。”说完我回过头对棋音温柔地说：“郡主？下来坐会儿？看看戏？”

棋音脸色有些难看，我知道她和牛获的心情一样，对我雁翎关外吃的那一叉耿耿于怀，眼神中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我能看出是恼怒。

牛获不回头，紧紧地盯着逐渐围拢过来的山贼大声地说道：“您照顾好郡主行了，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我也没转头，扶着棋音坐下：“行，怎么处理都行，我们这是做法事，不是清缴山贼，我佛慈悲，万万不得杀生，阿弥陀佛。”

棋音噗嗤一笑，嗔怪地瞅了我一样。

我并肩和棋音坐到一块大青石上，仔细地看着来的山贼。山贼一个个的很健壮，穿着也很整齐，一看就是日子过得不错，上百号人在幽深的山谷里显得队伍很是浩大，转瞬间就把我们这一二十人围在了中间。

傅昆拿着朴刀走到最前面：“老海，道个万吧？”

棋音噗嗤一声乐了，我也差点笑出声，谁能想到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傅家老店的掌柜的，江湖黑话说的是字正腔圆。

来的领头的人也是一愣，看着牛获众人手中的兵器，阴阳怪气地说：“呦，不是正点子呀，着面就亮青子啊。”

棋音走江湖是老手，她自然听得懂。常年生活在军营的我对这些黑话之类的东西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对方大体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人拿着兵刃，一看就有些扎手，不太好对付。这两年来往大梁和雁翎关的次数频繁，让牛获这方面都比我强了许多。

好在牛获根本也没给这些人继续表演的机会，他伸手把傅昆瘦小的身子推到身后，挺身而出：“行了，别废话了，不是山贼还装模作样地说什么黑话，老子今天不想杀生，把刀扔了把自己捆起来跪在地上，别让你爷爷费事。”

对面领头的是一个探肩塌腰的中年人，往脸上看了一眼实在不想再看第二眼，扫把眉，小老鼠眼，几缕稀稀拉拉的山羊胡，怎么瞅怎么别扭。这人长的丑不要紧，说起话来也难听，尖尖的公鸭嗓：“哪儿来的混小子，你爷爷在这山上十岁就拿刀，光打家劫舍就干了三十年了，你说老子不是江湖人？想不想看看爷的手段？”

牛获刚想提刀上去。

我大声喊了一句：“别动，这是个玩意儿啊，别宰了，给你家少爷留着，我好留着回去养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