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红云要到南方参加全国铁路系统工作会议，明天坐早班车走，一去就是十天，加之这些天没有顾一鸣的消息，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一种不祥之兆在脑海里转悠，时钟滴答滴答的响声不停地敲打着她的心，看看表刚七点，趁着同事们还没上班，她想给顾一鸣打个电话，拿起电话又犹豫了，跟他说些什么？连续拨了几次，电话的另一头就是没人接听。“怎么回事？他平时早晨六点就到单位了，有的时候还不回家，今天怎么了？在家睡觉还没起，不是他的风格呀；要不就是生病了，在医院打吊针呢？如果是出差了，怎么也得通知我一声呀？如果这些都不是，那能有什么情况呢？”她不敢往下想，她要想办法跟他见上一面，要不明天走了心里也不踏实。

贺红云今天上班时俩眼皮一个劲儿地打架，脑子迷迷糊糊的，水没打，地没扫，桌子也没擦，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随着几声刺耳的长鸣，一列南下的火车缓缓的驶进了火车站。顿时车站的月台上和出站口人头攒动，接送站的和拉座的叫喊声响成一片，她来到落地窗前，看着今天的第一趟早班车，多想在这进进出出的人群中有顾一鸣的身影啊，希望过后就是失望，下车的旅客渐渐地离开了车站，火车冒着白烟又向下一站驶去。就在她失望的一刹那，最后一名旅客的身影吸引了贺红云的眼球，她揉了揉眼睛，看到了，看到了，果真是他。远远的看上去好像两手空空，没拿什么东西，后面有个肩扛手提的小伙子紧随其后。啊，他出差了，为什么没跟我打招呼，我说这几天电话打不通呢。不能再迟疑了，我要出去跟他见上一面……。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贺姐，领导要本月的统计表呢。贺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不行到医院看医生去。”

贺红云慢慢地抬起头，发现同室的小王站在自己的身边，说：“我睡着了吗？”

“您睡得可真香，我上班的时候您就睡着了，没敢打扰您，我猜想您昨天晚上肯定没休息好，一定是和什么人聚会着。”小王儿认真地说道。

贺红云拢了拢蓬乱的头发，拿过镜子照了照，说：“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晚上有聚会？说给我听听。”她站起身伸伸胳膊，整理了一下铁路制服。

“因为我听见您说梦话着。”小王儿歪着脑袋说得很神秘。

“我说梦话着？你姐夫怎么没跟我提过呢。哎，我说什么梦话着，跟我说说。”贺红云心里不由得一颤。

“反正我也没听清，您好像总是叫一个人的名字。”小王今年刚满二十周岁，对一些大人的事儿还不太理解。她歪着头，手指还不停地点着太阳穴，

“叫一个人的名字？我叫谁的名字呀。”贺红云感到问题严重了，这是让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听见了，她也许一说了之，如果让同龄人听见，那肯定会一片哗然，有八张嘴也说不清呀。

“叫谁的名字，我想想，好像是叫什么一鸣，您用胳膊堵着嘴说出来的话音听不清楚。就是叫什么一鸣。”贺红云的脑子嗡的一下，险些摔倒，但还算清醒的大脑告诉她，要镇静，不要让同事看出问题来。

小王问道“是不是您昨天晚上聚会的同学中有叫什么一鸣的？”

“是有一个叫顾一鸣的，天不怕地不怕，经常惹祸，很不让这些同学放心。你还听见什么了？”贺红云反问道。

“别的就没什么了。哎，贺姐，您这帮同学聚在一起是不是有好多故事呀，能给我讲讲吗？”小王儿央求道。

“我这帮同学都跟亲兄弟似的，一个比一个能闹。其中有个同学家里的生活不太好，大家都惦记着他。今天我的心情不好，明天给你讲行吗？”

“明天您出差了，得好几天呢，就今天讲了得了，正好大鬼不在家，您就是这帮小鬼的老大了。”小王儿坚持要贺红云给讲故事。

“你这孩子，我看出来了今天我要是不讲个故事，晚上你连觉都睡不着。”

“反正您要是不讲我总惦着。”小王儿坐在办公桌对面，双手托腮天真地等着贺红云的故事。贺红云哪有心思讲呀，她的心早已飞向了顾一鸣，他在哪呢？

“小王儿这样好不好，我先打个电话然后再给你讲？”

“没问题，您打吧，我打水去。”小王儿很懂事儿，看到贺红云要打电话，主动到锅炉房去打水。看着小王儿出去的背影，贺红云心里说，我哪有心思给你讲故事呀，顾一鸣突然消失我这还着急呢。她迅速拿起电话，再次拨通了出去。还好，没响两声电话就通了，接电话的是个女声，贺红云激动的心情又凉了半截，得回没冒失地呼叫顾一鸣的名字。“您好，请问您找谁？”

“小姐，顾老板在家吗？”贺红云问。

“您是他什么人，顾老板正在开会，请您过十分钟再来电话，我会把您的信息告诉顾总的。”

“我是他的老同学，请转告他给我回个电话，我的电话号码他知道，谢谢。”

“好吧，一定转达。”焦急地等待比在公路边上等公共汽车还难熬。焦虑不安的心请多多少少的也表现了出来，小王打水回来看到贺姐烦躁的表情，也没再让她讲故事，倒上两杯水，一杯放在了贺红云跟前，另一杯端在了自己手里，蔫不出溜地坐在办公桌旁，翻阅着眼前的一堆报表。

贺红云用眼瞟了小王一眼，说了声“谢谢”。

这时，窗外好像有人打架，又好像抓逃犯的，反正乱嚷嚷。“外面怎么回事儿？”贺红云问。

小王说：“我进来的时候还没事儿呢，怎么这会儿出事儿了？我出去看看。”说完像一阵风飘了出去。

去了一刻钟的功夫，小王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还没站稳就向贺红云汇报上了：“您猜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什么事我哪知道，你快说吧。”

“说出来可笑，两个醉鬼在火车上喝多了打了起来。”贺红云看看表，说：“这刚十点怎么就喝多了？”

“听火车上的服务员讲，这俩人是后半夜上的火车，好像是一起的，一上火车就嚷嚷肚子饿得直叫，要求服务员给弄点吃的。后半夜火车上的炉灶灭火了，到哪弄去呀。服务员灵机一动，想到了流动车里的果仁和面包之类的小吃儿，对这哥俩说：火车后半夜不供应主食和热菜，实在不行这有果仁儿油酥豆之类的小吃，可以卖您二位点儿。如果想喝二两这有白酒和啤酒。一听说有下酒的小菜，哥俩困意皆无。他们让服务员把小菜和一瓶白酒端来放在了靠窗的小桌上，把酒瓶打开，每人各倒满一杯，其中一位年龄大一点的说，咱哥俩有幸在火车上相遇，这是缘分，今后有事儿找我。那个自称兄弟的说：今天偶遇大哥真乃我三生有幸，我先敬大哥一杯。说完哥俩撞杯，仰脖而尽。大哥说：把酒言欢，岂不乐哉。既然有缘，咱俩今天就一醉方休吧。就这样，哥俩边喝边聊。喝了不大一会儿天就蒙蒙亮了，休息的旅客大部分醒了，有的洗漱，有的吃早点，而这哥俩还在那胡吹乱侃呢。有几位好心的旅客劝说哥俩别喝了该下火车了。哥俩听而不闻，我行我素，一直喝到下火车，两瓶白酒下肚，贺姐您说那好受吗？后来，哥俩话越说越多，紧接着就是互相攻击，相互咒骂，满嘴喷着酒气和唾沫。”

“那乘警干什么去了，这事儿他们得管呀。”

“乘警去了，谁也劝不了。还好，火车到站了，俩人下了火车，就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现在呢？”

“被警察带走了，我看他俩该清醒清醒了。”

“俩人都是干什么的，怎么正巧在咱们这下车呢？”

“听说这俩人就是咱们县的，其中一个还是个不小的老板呢。”

贺红云一听这其中还有一个不小的老板，一缕阴云掠过大脑，“你没问问都姓什么，也许我还认识呢。”

“我没问，我想跟咱们也没关系就没打听那么多，要不我再问问去？”说完小王儿就要出去。

贺红云拦住了她，说：“别去了，你看家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