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棋逢对手
作者:天言它它      更新:2020-03-18 04:17      字数:8987

贾谧将自己装扮得贵气逼人,贴身侍卫帮他脱去身上披着的名贵的紫色貂皮大氅,贾谧傲娇地捋捋光鲜照人的头发,又整了整发冠。这时,一个侍卫过来禀报说太子也来到飘香酒楼了,贾谧微微一侧身往门外看,却被款款走来的九爻给惊呆了,他自认为已经阅遍了都城内外美人,包括皇宫内的美人,只要是他看得入眼的女人,贾皇后都会任她挑选的,可以说,当今世上只有他才享有这份特权,即便是太子也都不敢奢望的。贾谧本就生得俊美,甚至自认为貌胜潘安,因此,在他的眼里,能入得他的法眼的美人更是少之又少。不过,此时此刻,当九爻不施脂粉、清丽脱俗地如同仙子下凡般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时,贾谧立时觉得像是被雷电劈中了似的呆立当场。眼前的九爻如梦如幻的仙姿,让贾谧更加觉得他之前见到的那些美人都不过是一群庸脂俗粉罢了,她们与眼前的九爻相比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贾谧痴痴地望着九爻,心想,难怪司马遹会对她这般地痴迷,甚至冒着再次被皇后责罚的风险来见她。

七娘看了看九爻后走到棋台前边说道:“比试开始,请问,哪位公子先来啊?”贾谧立即站起身来说道:“本公子先来吧。”说罢,他快步走上了棋台,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紧张,他可是见任何人都很傲气的人,如今,见到九爻,而且自己越靠近她越是紧张,心里“砰砰”地狂跳着,他努力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径直走道走到九爻面前偏偏然入了座。台下坐着的太子司马遹见贾谧坐在了九爻的面前,心里那个气愤哟,不过,即使是十分恼怒,他却不敢啃声,只有痴痴地盯着九爻看着,他气得脸都绿了,也不敢发作,只好盯着九爻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贾谧走上棋台来,他越靠近九爻,越是惊愕,越是靠近就越是被她的深邃、忧郁的眼神深深地吸引着。贾谧一向狂妄自恋,他一向都认为自己拥有绝世美貌和倾世才华,他从不曾将其他人看在眼里。不过,此时此刻,当他面对九爻之时,他不知为何心里虚的很,不过,他还是努力保持着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注视着九爻,只见她着一袭白锦缎衣裙,外罩蝉翼纱,衣裙还镶绣着黑色竹叶衣边,长裙逶迤拖地,发髻斜插玉簪子,镶着的珍珠坠子微微颤动着,两捋长发垂于胸前......九爻虽以白纱遮面,贾谧眼前的九爻眉如画,眼如梦,只见她腰不盈一握,素装淡雅,美得那么无暇,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美得如同那九天仙子下了凡尘,从九爻身上飘来的阵阵清香更令贾谧如痴如醉。

九爻缓缓起身向贾谧行礼后柔声说道:“民女见过贾大人。”九爻见贾谧没应答,于是又说了一句:“民女见过贾大人。”贾谧还是痴痴地看着九爻没有应答,丹青气得大声说了一句:“贾大人,我家小姐向您问安了。”贾谧被丹青一喝,这才缓过神来,赶紧回礼并温柔地说道:“哦,请小姐恕罪,小姐请坐。”九爻微微一笑说道:“民女设下棋局只不过是想以棋会友,切磋棋技罢了,不料,竟然惊动了贾大人亲自前来。”贾谧赶紧还礼,这是破天荒的了,他向来眼中无人,除了贾皇后和贾充,其他的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包括当今圣上他也只是尽些场面上的礼仪而已。今日,连他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向一个小女子行起礼来了。他望着九爻温柔地说道:“小姐不必拘礼,本公子听说您的棋技相当高,所以特来与小姐手谈一局。”贾谧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会这么温柔地说话,而且还如此谦卑,他真怀疑这话是不是从自己的口里说出来的,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下去,努力使自己的思绪慢慢地平复下来。

贾谧吩咐侍卫交上1000金赌注,两人礼毕后落座。贾谧一看摆在自己面前的是黑子,他看了看九爻,九爻微微抬手示意请他执黑子先行。贾谧也不推脱,他执黑子据金角,占着先机。贾谧从六岁起已是是朝中有名的少年棋手,并被称为“神童棋手”,他的棋艺高超且极有特色,更何况,他还是当朝皇后最宠爱之人,因此,自他出道以来,棋风所指,势挟风雷,在他眼中,除了当朝重臣司空张华,他自认为是所向无敌的。

九爻心中自然清明,在幽鬼谷的五年多时间里,师祖微玄子对她亲传亲授,并逐一研习古人残局,而且对当世知名高手的风格和棋技都做过详尽的研判,这里面自然也就包括了贾谧。自从九爻回到都城后的每一天,她都在为了今天的棋局呕心沥血地备战着,她早已做好了对全局的研判,面对可能前来挑战的高手她都做了逐一的剖析,并做好充足应对之策,因为这是她回到都城的第一战,她势在必得。

贾谧此时是意气风发,信手挥洒之间摆下一局“鸿门宴”,他心想着先赢了棋局,再征服美人,想到此,他不禁暗自笑了笑。九爻淡然应对着,她先让贾谧占着先机,十几手之后,九爻点破了“鸿门宴”,贾谧又摆出“长生腹”之局,九爻以一子“借东风”扭转乾坤,稳扎稳打形成了“破壁飞仙”局。酒楼内鸦雀无声,台下众人都屏气盯着大棋布紧张地看着。此时整个局面已是风云突变,贾谧的棋风已显现浮躁之气,走到第210手的时候,他最后无奈地投子认输了,九爻轻轻地说了声:“多谢贾大人手下留情,承让!”台下更是一片哗然,太子司马遹高兴地说道:“好,真是太好了。”他心里暗想,贾谧啊贾谧,今天你是丢人丢大发了吧。王俊辰和石源更是惊愕了,他们原以为贾谧肯定能赢了九爻的,却不料连他也败了阵,他们不敢喝倒彩,只好闷头饮酒。其他人鉴于太子司马遹和贾谧都在场,更不敢大声喧哗,也都在闷头饮着酒。

贾谧心里可真不是个滋味,他自以为可以轻易赢了九爻的,结果却叫他大出意外,他真正地领悟到了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过即使是输了一局,他还是认为自己的失败是因为太轻敌了,他暗暗较劲着,告诉自己第二局一定要扭转败局,否则,他将颜面扫地。他端起七娘帮他刚续的茶,喝了一口,此时,牡丹和梅花已将大棋布上的棋子清理干净,宣布第二局开始。

豹子坐在酒楼外街口的茶亭,一边喝茶一边盯着街口看着。忽然,他终于看见远处骑马赶来的张韙,后边,徐徐驶来的是张华的马车。豹子起身飞步冲到张韙马前,牵着他的马来到酒楼侧门,张韙掀开马车门帘扶着父亲张华下了马车。张华今日未着官袍,而是换了一身青色衣袍,外披一件黑色貂皮大氅。张华原本考虑到自己的身份特殊,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张韙费劲口舌的劝说,他哀求父亲跟随自己前来观战,终于,张华还是被张韙说服了,不过,其实他也想来看看设下棋局之人到底是何世外高人,难得有这么个棋逢对手的良机,他也确实不想错过的,于是就顺着张韙的心意来了飘香酒楼。他叮嘱张韙不要声张,更不要惊动他人,只悄然观战即可。张韙欣然允诺,他想,只要父亲跟着自己来到酒楼,就能够护九爻周全,谅那贾谧和太子都不敢再父亲面前太过放肆和张扬。豹子寻来七娘,七娘从侧门迎着并安顿他们在二楼落座,正好看见第二局准备开始。张华端起茶,看见贾谧与一女子对坐,那女子虽是素装且白纱遮面,张华从二楼望去只能看见她的侧颜,却已深深地被九爻那超凡脱俗的仙姿所吸引。

豹子上来二楼,正想行礼拜见张华,张华示意他不要声张,豹子点头,他依照张韙之前的吩咐,已经将第一局的棋局画好交给张华看,张华接过绢布仔细观看,然后轻轻地铺在桌上。楼下众人随着第二局的开始渐渐安静下来静心观战,贾谧一改之前的意气风发之气,第一局他便败给了九爻,于是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专心应战,他执黑子布下“猛虎投林”棋局,九爻神情十分地淡然,她执白子稳扎稳打,她一边应对贾谧势挟风雷般的棋风,一边远离黑子埋下伏兵,贾谧一时不明,迷茫地落子应对。

张华捋捋长须心里赞叹不已,他观那九爻不仅巧妙破了贾谧的“猛虎投林”之局,还同时在外围不断落子设局,引来贾谧不明就里落子应对,九爻所设的棋局,张华此时亦未能堪破她所布的是何棋局,此刻,张华的内心是十分震惊的,看那九爻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会有如此诡异高深的棋技,他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是听了儿子的劝说才亲眼看到这场棋局。

贾谧见自己的“猛虎投林”即将被九爻破局,他想方设法以“群龙围仙”来应对九爻布置的不明新局,期望能以此困死九爻。棋局的进展越发地惊心动魄了,贾谧脸颊泛红,他还从未试过如此狼狈,甚至是输在自己喜爱的女子手上,他又气又急以至棋风越发地浮躁了。众人均盯着大棋布紧张地屏息观战,酒楼出奇地安静,贾谧第二局还是败了,他急得脸色都变了,忽地站起身来想摔棋盘,九爻抬手示意并柔声安慰他说道:“贾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如此谦让,是根本不想我输了这1000金赌注吧,承让!”贾谧听见九爻的声音似乎清醒了一些,九爻的话给了他台阶下,况且他也不忍心令九爻为难,于是干脆顺着九爻给的台阶说道:“是呀,昨日饮酒过量,我且歇息,改日再战。”刚说完便被王俊辰和石源巴结着请去了他们那桌饮酒,贾谧心中虽然因为输棋而郁结着,但是他的眼神始终盯着九爻,他对身边的贴身护卫耳语道:“盯紧她们,悄悄地查清来历。切记,不可惊动了她们,一旦查到什么即刻禀报我。”贾谧的心情稍稍平静后问王俊辰道:“你们认识九爻姑娘吗?”王俊辰和石源都摇摇头答道:“不认识,不过,我们跟她的表姐七娘很熟络的。”贾谧听了眼睛一亮重复了一句:“七娘?”王俊辰点点头答道:“是啊是啊,我和石源经常在这家酒楼喝酒,七娘就是这家酒楼的掌柜呀,诺,就是她!”王俊辰伸手指着棋台上的七娘说道。贾谧看了看七娘若有所思地说道:“哦,原来是她......”

酒楼内众人对九爻的棋技赞叹不已,七娘走到台前大声问道:“各位,各位,还有没有人挑战呀?”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稍稍安静下来,都睁大眼睛望着七娘却无人答话,七娘连续问了三遍都是没有回应,她心里担心九爻过于疲惫,正想宣布今日到此结束,张华却已经从二楼走下来并走到了九爻面前问道:“我来应战,姑娘,你觉得如何?”张华这一答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太子司马遹和贾谧一看,竟然是司空大人来了,他们想不到张华为何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张华走上棋台后直接坐在了九爻的对面,九爻见来者是位中等身材,偏瘦,面目清朗,斑白的长须飘飘,给人温文尔雅,气度非凡的感觉的老者。九爻赶忙起身行礼说道:“前辈您见笑了,小女子只是讨个热闹,以棋会友罢了,还请前辈多多指教。”张华捋捋长须说道:“哦?姑娘过谦了,老夫刚才见你与贾大人的对局,绝对是神笔,想必,姑娘应当是有过什么奇遇,或者得到了什么世外高人的指点吧?否则,凭你这个年纪怎么能将棋局布得如此出神入化!这样吧,老夫手痒得很,也想与你切磋切磋棋技。”

九爻听他说完这话,心里不禁一惊,她打量着对面的老者,心中暗想,此人绝非寻常人,自己必须谨慎应对才行。九爻揉揉额头,隐忍地咳了几声,夕颜端来羊伯调制的参茶让她服下,连续几日的劳累令九爻深感疲乏。张华见她脸色苍白,于是关心地问道:“姑娘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要不,咱们改日再比试,如何?”九爻莞尔一笑,抚着心口顺了顺说道:“无妨,多谢前辈关爱。”两人客套话说完后,九爻恭敬地抬手示意张华执黑子先行,张华手执黑子看了看,笑笑说道:“哦,姑娘想让老夫占了先机?哈哈,老夫记得先贤马融在《围棋赋》中将棋盘视为小战场,他将对弈当作用兵作战,所谓: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古代圣贤将棋局分为敌手棋、饶子棋、先两棋。位尊的,水平相当的(敌手棋),一般执白先下;水平高的与水平低的下(饶子棋),高手执白,水平低者执黑子先下。姑娘自认为棋技高于老夫,所以是希望我执黑子先下吗?”九爻听着张华的话语,心中又是一惊,她明白了,对面坐着的这位老伯定是棋界泰斗,必须谨慎再谨慎才行。九爻赶紧再次起身行礼说道:“前辈,请恕小女子眼拙、失礼了。九爻只是敬重您年长,才请您执黑子先行的。想不到却是九爻班门弄斧了,惭愧!”张华摇摇手笑了笑,他将黑子棋罐推到九爻面前,再将九爻的白子棋罐端到自己的面前说:“我们一局定胜负,如何?”九爻点头允诺,七娘今天心里直慌,先是来了个贾大人,紧跟着,太子竟然也来了,眼前的老者看样子来头也小不了。她紧张地望着九爻,手足无措地站立着,九爻对七娘柔声说道:“七娘,可以开始了。”七娘挪着脚走到前面大声说道:“各位客官,这次比试一局定胜负。”七娘向负者棋布演示的姐妹们使了个眼色,棋局开始了,台下众人一边屏气凝神地听着台上唱子;一边紧张地盯着大棋布上演示的棋局发展,个个端坐并认真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高手对战,其实,观棋者往往比下棋的人更加地紧张和激动。

九爻执黑子落下,紧跟着张华执也执白子落下,他捋捋长须说道:“老夫观姑娘之前的对弈,姑娘的布局蕴含着奇门遁甲之阵法,应当是师出道家吧!”九爻微微一笑并柔声答道:“前辈,九爻的棋技鄙陋,唯恐辱没了家师之名。”九爻隐忍地轻咳了几声,两人边聊边落子,观战者愈观愈迷惑,之前的棋局众人还能看个大概,此时再看,简直如同雾里观花了。凡在对子局中,对局者水平相当的顶级高手对弈,就如同高手过招,一招一式不必使老,对手已心知其意,于是见微知著,变招以应。高手心知肚明,惺惺相惜,如同高山流水遇知音,意醺醺而心陶然,但旁观者见两位高手点到即止,团团和气,不明所以,未免一头雾水。所谓曲高和寡,境界高远,非顶尖高手而无力问津。

其实,棋局走到这里,对面老者的棋技和棋风令九爻熟悉起来,这些年,她一直都在研究当今的几大棋技高手,甚至派人将张华几次重要的棋局都想办法记录了下来,九爻对张华的棋技和棋风更是即为重视,因为,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必将与他面对的,为了今天的对战,她准备已久。此时,九爻已经基本判断出对方的老者很有可能就是当朝重臣司空张华大人,不过她不想挑明。两个时辰过后,九爻执白子于手在棋盘上方忽然停住了,她思虑片刻后,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并起身向张华躬身行礼说道:“今日多谢前辈的不吝赐教,九爻能遇上您这样的顶级高手是此生的福气,小女子输得口服心服,七娘,麻烦你将1000金送到前辈的府上,前辈,九爻这就告辞了。”说罢,九爻恭敬地向张华行礼后便飘然离去了。

众人的眼神都望着九爻离去的背影许久,酒楼内的气氛即刻又热闹起来了。太子司马遹更是悻悻然回了东宫,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能与九爻姑娘相聚的机会,却被贾谧和张华给搅和了,司马遹窝着一肚子火回了东宫。贾谧的心情与太子也差不多,他从见到九爻的那一瞬间就深深地爱上了,当九爻以出神入化的高绝棋技赢了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爱到无法自拔了。贾谧自幼便得到了多位高人亲传棋技,自诩乃当世的高手,每每对弈时,他总是暗自叹息遇不到好对手,今日与九爻一战,令他羞愧难当。不过,他从与九爻对弈中看出了她的聪慧和高洁的品性,心想,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想办法再见到她......

七娘愣愣地看着九爻和那位老者先后离开了,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尴尬地笑笑想众人宣布此次棋局对弈结束。众人纷纷议论,贾谧走到张华跟前见礼道:“恭喜大人,司空大人果然乃国工棋圣,也只有您才能让那小女子知道什么才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张华摆摆手答道:“哪里哪里,老夫路过附近听说这里摆下棋局,于是顺路过来瞧一瞧罢了。”王俊辰和石源也同声附和道:“司空大人才是真正的高人呐,我们这几天寻遍高手也未能胜了那女子,司空大人一来便轻而易举地大败了她,佩服佩服!”张华点点头笑笑答道:“非也,那位九爻姑娘棋技着实高超,而且棋品尚佳,真是世间少有啊!”张韙扶着父亲上了马车缓缓离去。贾谧重新回到酒楼内,吩咐七娘找个安静的地方,七娘不知何事,领着他们来到二楼厢房,备上酒菜,贾谧示意七娘坐下后问道:“那位姑娘是你家小妹?可否约来一聚?”七娘看他的神情,心里想着如何应对,她笑着说:“贾大人,我家小妹刚才已经离开了,不知大人有何事相约?”

贾谧从怀里取出一个金饼子递给了七娘,微笑着对她说:“这个给你,只要你约来那位小姐与我再战一局,就再赏你两个,如何?”七娘双手捧着金饼,她心里很忧虑,但脸上仍然笑容灿烂地回答道:“贾大人,民女只能传话,至于小妹答不答应,民女就就不敢担保的哟。”贾谧想了想,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说道:“如果约不到的话,你这飘香酒楼就不用开门了!”七娘一听便急了,她向贾谧恳求道:“贾大人,可不敢这样,您这样让我怎么活呢?民女一定尽力,来,您先喝酒、吃菜。”七娘心烦意乱地站在贾谧的身旁不敢,一直侍候着,直到贾谧离开了,她才匆匆回到卧房,穿过密道来到九爻的密室前拉响了门铃。七娘心急如火地站在密道内转圈,等来了丹青打开密室门,她急得跑了进来,丹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拉住七娘问道:“七娘,你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七娘边走边说道:“丹青,你快走吧,见了小姐再说。”丹青只好跟着她回到了暖阁内,七娘见了九爻便将贾谧刚才的再复述了一遍,她焦急地望着九爻。九爻听玩七娘的叙述,她的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个念头,她沉吟半晌后,微笑着对七娘说道:“七娘,别担心,请你转告他,就约在腊八节那天的申时,地方嘛,就在都城外的十里亭见。”虽然九爻神情淡然,但是七娘还是十分担忧地问道:“小姐,您真的要去会那位贾大人吗?我打听过了,他是当今皇后最宠爱的孩子,连太子他都不放在眼里,您去见他我可真不放心啊,万一他......”丹青一听冷冷地说道:“七娘,你放心吧,他若敢轻慢了小姐,我就一剑刺死他。”九爻莞尔一笑说道:“你们都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咳咳咳......”九爻又咳起来了,丹青见她咳得脸色绯红,她赶紧走到九爻身后帮她顺气。

七娘见九爻咳得厉害,她真是心疼的不行,虽然她早就知道九爻的身子病弱,但以前毕竟只是听说而已,现在亲眼见了,想不到九爻的身子比她想象的更弱,她看得泪水在眼眶中只打转,哽咽地说道:“小姐,都是七娘不好,都是七娘没用,没能解决这些烦恼事儿,尽给您添烦恼了,我”九爻努力压制涌上来的咳嗽,她拉着七娘的手安慰道:“不,七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都是我返回都城要做的事情,你说的这些都是计划的一部分,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什么,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放心吧!”七娘听了更加忧心忡忡,她犹豫地说道:“小姐,自从您露了面之后,那些名门贵族的公子们都像丢了魂似的,一天天地塞银子给我,目的都是想找机会见到您,这些我都有办法应付,只是,如今太子和贾大人也对我威逼利诱的,七娘只怕应付不好时会坏了您的大事。”

九爻安慰七娘道:“七娘,这些事情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在回都城之前,我已经将这些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过了,所以,我心里都有应对之策,七娘,你听我说,你尽管安心地做好你分内之事,不要过于担心什么,即使是到了最后,我也早已为所有人谋划了隐退之策。”七娘听九爻说得这么肯定,她的心才慢慢地定了下来,于是向九爻说道:“小姐,不管怎样都好,七娘只希望小姐要保重身子,您可是咱们所有人的天,那,我就先回去了,酒楼里边还有许多事儿要做呢!”九爻微微一笑说道:“这些天你都累坏了吧?忙完了就好好歇歇吧,有些事儿可以安排其他人去做,人手不够就多请几个帮手回来。”七娘笑着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话说张华回府的路上一直回忆着刚才的棋局,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他掀开马车帘子看着骑马跟在一旁的张韙问道:“文锦,你对刚才的棋局有什么看法吗?”张韙想了想摇摇头答道:“孩儿没觉得那里不对呀,怎么了,父亲大人?”张华越想越觉得对不,他刚踏进府门,便叫张韙一起回到书房,吩咐侍女摆好棋具,备好茶水,然后坐下来开始复盘。张华盯着棋盘沉思良久,良久,忽然拍了一下靠椅的扶手说道:“姑娘,你真是用心良苦啊!难得,真是难得!”张韙被父亲的突然行为吓了一跳,他正想问为什么时,管家进来禀报说飘香酒楼送来1000金该如何处置,张华赶紧吩咐道:“管家,切莫入库,你先出去等我吩咐。”管家应道便转身出去了。张华手执白子停在了棋盘上,然后指着棋盘对张韙问道:“文锦,你觉得这一局真的是为父赢了吗?”张韙坐下盯着复盘后的棋局看了又看,还是看不明白,说:“父亲,孩儿看不明白,明明就是您胜了,您还怀疑什么呢?”张华摇摇头,忽而神情严肃起来说道:“初看,也许是老夫胜了,也许所有人都认为是老夫胜了,其实不然......”他执白子在九爻执子停顿的地方,思虑许久才落下了这颗白子,然后抬头叹道:“那姑娘弃子认输前,曾执白子在此处停留了片刻,现在看来,她是因为敬重我,为保我名誉,才故意弃子认输的呀,她可真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奇女子。”

张韙听了惊愕不已,他想不到连自己的父亲也败给了九爻,他从小便知道,父亲的棋技在当今世上很难有人能胜过他,满朝文武但凡与父亲走过招的人无不对他口服心服的,因此一直以来父亲都被世人尊称为围棋界的泰斗。张韙盯着棋盘看了又看,惊得他一时间竟说出不话来。张韙心中暗自思忖着,九爻到底是什么人?她的琴技已经令自己惊叹不已,为何她的棋技竟然高于自己的父亲,九爻设下这个棋局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她就不怕招蜂引蝶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烦恼吗?张韙的内心如沸腾的油锅般地翻滚混乱,他呆立在棋盘前胡思乱想着。张华走到书柜前取出一卷书简来,书简外面套着防尘的布套,布套上吊着一个小竹片,上面写着《博物志》三个字,这是他耗尽半生心血所著,他回到书案前,在一片布帛上挥笔写下了“商山遗老破壁飞仙”八个字,然后将书简与布帛一并交给张韙并吩咐道:“文锦,你现在就将这个交给那位九爻姑娘,记住,一定要将那1000金一并送回去。哦,对了,你先去找酒楼的掌柜,她应当可以有办法找到那位九爻姑娘的,去吧,为父在此等你回来。”张韙应道:“是,父亲大人。”张韙心里怀着无数个疑问走出了书房,他唤来豹子说:“豹子,你去找管家,让他将刚才送来的那1000金装好车,你去安排一些人再装上一车精炭带去,你安排好了就到前厅找我,去吧!”

张韙独自坐在前厅沉思着,他一直在思考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觉得九爻就像一个谜一样令他困惑着。很显然,九爻肯定是来历不凡之人,她的眼神深邃之中蕴藏着深深的忧郁;她的神情看似淡定,有时候却又透着一丝决绝;她的琴音令人如痴如醉,夺人心魄;她的棋技之高超简直超凡而诡异,这一期都是那么的非同寻常,为什么?九爻肯定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辈,那又是什么原因使她做出这些不合常理之事呢?太多的问题令他不解,张韙想得头都痛了,他闭着眼睛揉揉额头,靠在榻椅上,这时候,豹子走了进来说道:“少爷,都准备妥当了,什么时候走啊?”张韙双手搓了搓脸,他要强迫自己清醒起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起身说:“现在就走。”